静谧清幽的书房中，镶嵌在壁龛上的明珠熠熠生辉，散发出月色般的柔光。


    花满楼坐在椅子上，眼眸低垂。


    却是以心眼洞彻，观察着进来的人。


    他天赋异禀，说是过“目”不忘都嫌不够，凡是他见过的人，听过的声音，都不可能会忘记。


    所以他更奇怪。


    因为眼前这个侍女模样的少女，他从未在花家见过。


    此女年纪和他相仿，也在十七八岁左右，柳眉凤眼，挺翘的琼鼻，红唇纤薄，单从五官而言，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只是有些冷。


    她的冷，不是那种故作高深的姿态，而是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冷漠。


    她穿着侍女的衣裳，举手投足间也懂得下人的礼仪，盈盈一拜，腰身柔似柳条，整体却无娇弱之感。


    花满楼感受到她的气息，不由微微惊讶。


    这侍女竟有不弱于武道三品的修为。


    气息还有些浮动，估计是刚突破不久。


    这般年纪，就能达到上三品之境，放眼江湖，也算得上是少有的武道天才了。


    难怪花满楼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隐藏得很好的骄傲之色。


    她的确是有骄傲的资本。


    “青鸟，拜见老爷，拜见公子！”


    女子跪地，躬身说道。


    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婉转，像是黄鹂啼鸣。


    青鸟这个名字，取得真不错。


    花满楼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却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中微微一动。


    “是同名了吗？”


    他记得，那北凉世子徐凤年身边，似乎也有个叫作青鸟的死侍。


    眼前这个女子，倒真和她有些相似。


    可她怎么又会出现在花府？


    就在花满楼疑惑不解之时，旁边的花如令开口说道：“吾儿，这是我专门为你培养的一名忠心死侍，你看看如何……”


    他这话刚说完，似乎察觉自己失言了，连忙呸了两口。


    一时高兴，忘记自己儿子眼睛看不见，深怕这话戳了他的痛楚，于是连连道歉。


    花满楼倒是没有那么脆弱，笑着回道：“父亲不用介怀，我虽看不见，但能感受得到。”


    “那就好，那就好。”


    “父亲是从何时开始培养死侍的，我怎么不知道？”


    “哎，当年你眼睛被刺瞎之后，我便担心你的安全。你知道的，你那几个哥哥，都不堪大用，花家未来终究是要靠你，所以我得早些为你筹谋……”


    花如令叹了口气。


    也不避讳青鸟，直言道：“她姓王，本是北凉四大宗师之一，枪仙王绣之女。十年前，王绣败亡于陈芝豹之手，她随母亲离开西凉，流落江南，是我收留了她们。”


    “十年间，我请人秘密训练教导于她，本是想等你成年后，接掌花家，她可护你周全。如今你入了先天一品，自是不再需要人保护，但此女做事细致稳妥，出门在外，帮你打打下手还是不错的。”


    “至于忠心，你也不用担心，她虽是枪仙之女，但与为父有协议在先，必要之时，她可以为你而死。”


    枪仙王绣之女，居然真的是青鸟！


    花满楼心中惊讶。


    自己这个父亲，还挺有本事的，居然能从北凉王徐骁手里抢人？


    当然说抢，恐怕不合适。


    在这个世界的青鸟，是自己选择离开了西凉，并未投靠北凉王，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抢不抢了。


    如此看来，综武世界里，有些人的命运，可能会发生一些相应的改变。


    并不一定会完全按照原著的剧情进行。


    这也正常，原本不同的世界时空，融合在一方天地中，难免会相互发生一些影响。


    看来自己以后也不能总是用小说电视的剧情来看待事物。


    因为现在的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虚构的某个角色。


    想通这一层，花满楼也不再纠结了。


    他站起身来，无神的双目望向跪在地上的女子。


    虽说他“看”人并不需要眼睛，但说话的时候面对别人，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


    也是他的涵养。


    “枪仙王绣，我也曾闻听大名，刹那枪曾名动西凉，也是当世为数不多可臻逍遥天境的人物。你身为枪仙之女，又有父仇未报的责任在身，为何甘愿替我而死？”


    他问得很直接。


    青鸟回答得也很直白。


    “十年换十年，这是我跟花老爷的协定。”


    所谓十年换十年，是因为花如令收留庇护，教导了她十年。


    期间待她母女极厚。


    不但花费重金替她赎回了父亲生前的兵器刹那枪，在母亲死后，也是妥善安置，极尽哀荣。


    这份恩情，她愿以十年来报答。


    侍奉保护花满楼十年，尽心尽职，可以替他去死。


    若是十年后，她还活着，花如令便放任她自由，那时候她会再回西凉，以报父仇。


    有别于想象中死侍磕头效忠的场面，青鸟的回答很坦诚，花满楼微微一笑，反倒是放心了。


    这样才对。


    一个枪仙之女，怎么可能甘愿做人的死侍？


    花家也不是权倾天下，马踏江湖的北凉王府，没有那个让人纳头就拜的资本。


    她能说出十年换十年的话，已经很不错了。


    至于十年之后的事情？


    花满楼心中轻笑，若那时候她真要走，那只能说明自己魅力不够吧。


    “有点意思。”


    花满楼思索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算是接受了父亲安排的这个死侍。


    他毕竟锦衣玉食惯了，出门在外的话，很多琐事的确也需要人来打理。


    他也没有什么心腹根本之类的人选。


    这个青鸟，能力还算不错，忠心问题暂时也可以信任，留在身边听用，总要比楼中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要顺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