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缓缓放开手中已经没有了灵魂的躯壳。


    云轻的灵魂已经完全逸散出去，却又被牢牢困在阵法之中。


    在这血雾之中钟离看不清前路，但还是很快确定了方位，走到封印外。


    此时封印外站着其他仙人，他们都仰着头看着被禁锢着的浓密血雾，一时间竟是没人出声。


    最后是萍姥姥打破了沉静：“想来云轻小姐在她的世界也是位不得了的人物。”


    “嗯。”钟离嘴角一勾，“至少在我离开之前她已经成长为能斩下敌军首领脑袋的人。”


    她也是第一个成功击杀一方丧尸王的人类，是末世人类的曙光。


    萍姥姥一笑：“如此能人，倒是跟帝君很是般配。”


    钟离一顿，哑然：“原来你们都看出来了。”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不由得看了过去，本只是猜测，现在猜测被证实了。


    他们仙人有仙人的圈子，云轻作为‘外来者’，虽说是帝君少年时期的友人，但他们这些仙人难免会讨论一些。


    帝君的表现从未掩饰，他们能看出来，那位云轻小姐应当也知道。


    所以帝君是真的被拒绝了？


    这件事套在初见面的少年帝君身上，总觉得有些微妙。


    “无需这般惊愕，你们的震惊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份以及我所处的高度。然而你们须知，在我成为璃月的岩神之前，我不过是与云轻一样是基地中对抗丧尸的优秀战士之一，没有什么不同。”


    削月筑阳真君忍不住上前两步：“帝君，那是个怎么样的世界？”


    钟离沉默了许久，最后道：“那是一个，没有神明庇护的凡人们自己守护自己的世界。”


    ————


    再说另外一边，魈倒是很幸运地找到了空，在璃月港的万民堂。


    今日不是香菱当班，万民堂的人比往日里少了一些，不过这对于一直远离人群的魈来说却还是多得离谱。


    尤其是现在，他只能勉强压制身上的业障的时候。


    魈站在万民堂门口，一脸痛苦。


    他知道需要速战速决，把空叫到外边，远离在这里享用晚餐的人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位小哥，是堂吃还是外带？”刚问完卯师傅就发现他表情不对，满脸担忧，“你没事吧？要不要去不卜庐看看？”


    “无事。”卯师傅只听到这回到，下一瞬却发现那小哥已经消失。


    他惊愕地左右看了看，最后在空的身边发现了那位小哥。


    看空和派蒙脸上表情，卯师傅知道那是他们的朋友。


    既然是空的朋友，如果真不舒服空也会让他去不卜庐找白术先生，倒是不用他再担心。不过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加几个菜？


    派蒙飘在空的身边：“魈，你还好吗？脸色很差呢。”


    空看起来也有些担忧：“难道是业障...”


    “确实与业障有关，不过无需担忧，我暂且能压制得住。”


    空眉头一皱，派蒙替他说出了想说的话：“魈又在勉强自己了。”


    魈没时间去辩解这些：“你吃好了吗？我有事找你，跟我出去一趟。”


    空看看满座的万民堂，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点头。


    他让派蒙拿着摩拉去跟卯师傅结账，自己跟魈先出去，毕竟魈的样子并不适合呆在万民堂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


    最后他们选择万民堂后边的山脚下，外边就是热闹的吃虎岩，但这里就跟被遗忘一样，根本没人注意。


    空：“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是的。”魈点头，“情况紧急，帝君需要龙王之冕，血玉之枝以及鎏金之鳞，他现在正在奥藏山。”


    “那是跟若陀龙王交战之后得到的东西，我确实有这个。不过比起这些，你的意思是让我带着它们去奥藏山交给钟离？”空很快看穿了原因，“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你赶往奥藏山了。”


    “我本应亲自完成帝君交给我的任务。但是事关重大，不能因为我的身体出半分差错。所以我把这件事托付给你。”


    空看着魈，说这话的时候魈还是那副表情，但空却看得出他很是认真。


    他认真拜托着这件事，并且也是信任他，所以才把这件事交给他。


    “至于报酬...”魈沉吟一声，最后说，“只要你把东西送到，需要什么你自己提，我会竭尽全力满足。”


    “不是因为报酬！”空皱起了眉头，“我是想问，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那是钟离交给魈的任务，如果不是身体确实到了极限魈是不可能交给别人，所以空担心魈在勉强，害怕他出什么意外。


    “无事，不过是害怕由现在的我去奥藏山会发生什么意外。再加上我信任你，帝君也信任你，众位三眼五显仙人也认识你，所以才让你帮忙做这件事。”


    说完这些魈停了片刻，最后说：“这件事很重要。”


    “所以你真的没事？”


    魈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无事。”


    “魈，空，原来你们躲到了这里！害我找了好久！”结完账的派蒙终于找到人，看起来很是生气。


    “你这不是找来了吗？”空应了一声，然后看向魈，“很急，现在就要出发？”


    “嗯，现在。”说着魈停顿了一下，“夜里不安全，小心一些。”


    “好，我会注意的。”


    “等等等等！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现在就出发？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商量了什么事！”


    空告别了魈，带着派蒙往奥藏山去。


    他跟别人不同，不像普通冒险者那般只能攀爬飞行，只要是他曾经来过的地方就有更快的到达渠道——通过附近的传送锚点。


    所以他到达奥藏山，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不过是一会的时间。


    派蒙：“我记得，要拜访留云借风真君是需要珍珠翡翠白玉汤的吧，空有准备吗？”


    还不等空回应，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封印就有了变动。


    有着巨大鹿角的健硕雄鹿从里边走了出来：“是你们来了，降魔大圣呢？”


    空上前两步：“魈有些不舒服，所以让我过来了。”


    “他怎么样？”削月筑阳真君真君有些懊恼，“刚刚情况太过于危急，我们没时间查看仔细查看。”


    “魈说还能撑得住，不过害怕带着东西过来会出什么意外，所以让我过来一趟。”空来到削月筑阳真君面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削月筑阳真君低头看着眼前的金发少年：“确实需要你的帮助，我们需要龙王之冕，血玉之枝以及鎏金之鳞。帝君说过你跟若陀有过交战，得到了这些东西。”


    “有的。”空直接把东西拿了出来，“就在这里。不过我能知道钟离要用这些来做什么的吗？当然，如果涉及仙家秘事不说也没关系。”


    说着空已经把东西往前递了递。


    虽说对眼前的旅行者有些许的了解，但削月筑阳真君还是惊讶于他竟然就这么直接拿了出来。


    要知道这些可不是普通的珍宝，乃是若陀龙王身上之物，珍贵无比。


    不过，他们确确实实需要这些。


    削月筑阳真君只是简单的说：“是云轻小姐的事。”他接过：“具体情况等事情结束后你可以直接问帝君和云轻小姐。关于报酬一事你也可以直接跟帝君提，帝君是不会赖账的。并且，今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三眼五显仙人定不会推脱。”


    空却是面色严肃：“竟然是云轻？那钟离应该很着急吧？”


    他对削月筑阳真君说：“不用管我，我会自行离开，削月筑阳真君你去忙吧。”


    削月筑阳真君扬了扬脑袋，先是看了眼躲在远处的申鹤，这才转身回了洞府。


    派蒙略微有点小情绪：“就这么完了？你可是特意把东西送过来。好吧我知道事情紧急，但也没能进去坐坐，一杯茶也喝不上。”


    脸上原本有些焦虑的空在听到派蒙的话之后转而安慰她：“事关云轻，钟离肯定很着急。钟离虽然说过云轻不是他的女儿而是朋友，但我能看出来他们比家人还亲。”


    听到家人这个词派蒙也不说什么了，派蒙知道家人很重要，虽然没法感同身受，但一直在空身边是能看懂他们对待家人的情绪的。


    派蒙不是很懂，但她也明白，云轻对钟离来说很重要。


    空的表情缓和了下来：“好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还有正事。”


    “嗯，回去回去。”看起来派蒙很是高兴，“希望明天就有好消息，嘻嘻。”


    空可是很了解派蒙的：“你是在高兴钟离会给的报酬吗？可忘了，他没有摩拉。”


    就在这时申鹤从树后走了出来，发现有人空和派蒙都吓了一跳。


    派蒙更是躲到空身后：“哪里冒出来的！”


    申鹤一顿，不过想想这里是奥藏山，是师父的地盘，虽说对于凡间的事不是很懂，但待客之道她却是知道一些。


    就跟那个飘着的小东西说的，人特地把东西送过来，即便她不能把人迎入洞府好好招待，至少也要泡一杯茶。


    申鹤上前：“我名申鹤。”


    另一边，在削月筑阳真君进入洞府后钟离就开始为云轻重塑身体做准备。


    阿萍：“单凭这些，真的可以吗？”


    “若陀龙王乃是岩元素生物，如果把这些作为基石都无法承载云轻的力量，整个提瓦特就真的没办法了。”


    留云借风真君眉头一皱：“阿萍的意思是不需要再添加其他珍宝吗？”


    “前两日我挑选珍宝正是对珍宝的等级进行挑选，然而现在，我们没有与若陀这种等级的珍宝，贸然融合反倒可能出问题。”


    理水叠山真君这时候出声了：“相信帝君吧，他是最不希望云轻小姐出事的人。”


    闻言，本也想说些什么的削月筑阳真君也就没再开口。


    钟离拿着三样东西走入封印。因为在设下封印的时候留了‘后门’，这个封印能阻止云轻的血雾逸散出封印之外，却没有办法阻止别人进入。不过在封印成后，封印里的人再想出去就难了。


    也就是说，如果没法解决云轻的血雾问题，钟离也得呆在封印里，直到下一个人把能重塑身体的东西送进来。


    然而即便如此钟离进去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犹豫，不过是几秒，钟离的身影就被厚厚的血雾遮挡，再也看不清任何踪迹。


    外边围观的几位仙人看着，削月筑阳真君更是烦躁地踢着腿，不过是这么一会他就在后悔刚刚的话没有说出口了。


    来到封印正中间，这里还躺着云轻上一个人偶的碎片，不过在血雾的侵蚀之下它们溃败得更厉害了。


    “对我来说是三千七百年，但是对你来说却不过十年，但正是这十年，你的成长让我也不由得惊叹。”钟离唇瓣勾了一下，“如果当年你跟着我一起来到提瓦特，这个提瓦特又会是怎么样一番场景，璃月又将留下关于你怎样的传说？现在想想，总觉得有些遗憾。”


    已经成了血雾的云轻自然没法回应他，钟离也明白云轻的回应定然是不觉得遗憾。


    她深爱她的世界，即便那个世界夺去了她亲人，同伴，乃至她自己的生命。


    ————


    末世到来之时，云轻只有八岁。


    八岁的孩童能干嘛？


    其实什么都干不了。


    这个看似已经长大了一些年纪实际上还在被父母亲人爱护，不需要考虑什么烦恼，每天想着怎么玩，甚至学校都是玩闹的地方。


    所以，云轻什么都做不了。


    一觉醒来，打开房门走出去的她看到了面色青紫不像活人的父母张着嘴流着哈喇子朝自己走来。如果不是异能力提醒她绝对不能过去她可能早就忽视他们的不对劲，跟以往一样扑进他们的怀里撒娇，询问什么时候去学校。


    但是，只是觉醒了异能力，还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末世的孩子，能做什么呢？


    摩拉克斯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凭空出现在不大的客厅。


    对此，不论是摩拉克斯还是云轻都很惊讶，直到已经成为丧尸的父母调转了方向，把尖利的爪子对向摩拉克斯，然后他们的脑袋与尸体分了家。


    云轻已经吓傻了，因为恐惧，她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


    云轻睁开双眼，那双眼盯着天花板，然而仔细看却能看出没有焦距，实际上她哪里都没看。


    钟离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动静：“醒了。”


    视线缓缓有了焦距，从那噩梦中醒来，云轻嗯了一声。


    已经恢复本体的留云借风真君也来到她床边：“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说着云轻在钟离的帮助下半坐了起来，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小，不再是那副幼童形态，不得不说她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很快发现了身上的衣服很是眼熟，她诧异地看向留云借风真君。


    留云借风真君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拍打翅膀的同时说道：“申鹤那孩子的衣服你穿着不适合，我也没有其他准备，就先把我的衣服给你了。”说着她眼睛动了一下，观察云轻的反应，嘴上却说，“虽说是直接褪下并未清洗，但我毕竟是仙人，不会沾染尘埃之类的脏物。”


    云轻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谢谢。”


    根本不用说什么，只是一个谢谢就足够回答因为别扭才说了一长串话的留云借风真君，甚至也只是这两个字就足够让她落荒而逃。


    “我去通知理水叠山真君他们。”


    云轻看着那被关上的门，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发出一声轻笑。


    钟离：“等回了璃月港再给你买衣服和鞋子。”


    “嗯，好。”云轻活动了一下手指，“现在什么时候了？”


    “已经过了半个月。”这个时间倒是让云轻一愣。


    随之她又笑了：“半个月啊...半个月的时间，却是足够我回忆曾经的一切了。”


    这一瞬钟离明白了，她那紧皱着的眉头，果然是因为噩梦。


    云轻：“我想起来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站在窗边的钟离先是一僵，他微微垂眼，对上云轻的视线。


    “当时，是他们求你动手，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