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番外16 蜜月

作品:《长兄如父,专治不服

    沈悬以为阿耀会选个,温暖冷清的小岛悠闲度日,也就懒得去管具体事宜。


    收到机票通知时,他在开会。


    集团高管聚精会神,就见老板手指交叉放在桌上,满脸不解地看着手机,好像面对天大的难题。


    机票是头等舱“空中官邸”,目的地是旅游胜地“珠贝岛”,冬季那里如火如荼,游人如织,遛娃的,遛狗的,热闹非凡,并不适合忙里偷闲的隐居假期。


    沈悬排除任何搞错的可能,只能说,阿耀背着他玩儿了个大的。


    会后,他拨通阿耀电话,那边有些许嘈杂,也许是应酬,也许是会议间隙。


    阿耀让他稍等,没过多久,电话里彻底安静下来。


    “大哥,怎么了?”他说话的尾音,含着宠溺轻声“嗯”了一下。


    沈悬莫名其妙的情绪,突然就被抚平了:“你瞎搞什么,度假去旅游胜地凑热闹啊。”


    “哥。”这声哥,阿耀叫得格外动情,“我在想,如果我们只是普通情侣,挤出宝贵的假期,只能随着人流而动,是什么样子。”


    是麻烦的样子。


    这是沈悬心里,丑陋又真实的想法。


    他们都不是寻常人,走到哪里助理、保镖如临大敌,大隐于市谈何容易。


    “大哥,我想跟你一起,走在人群里,再普通不过。”阿耀说这句话时,站在落地窗前。


    远处是灰色海岸线,潮湿海风肆意刮过,顶着寒风观光的情侣抱在一起,像礁石缝隙里,相拥取暖的海燕。


    “好,听你的。”沈悬闭上眼,脑海深处浮现个影子。


    阿耀那时脸上还带着稚气,又瘦又高,细胳膊细腿,在花园里培土施肥,阳光洒下来,照着他亮晶晶的黑眼眸,好看极了……


    大型客机二层“空中官邸”,奢华的惊人。


    相比之下,沈悬为提高工作效率的公务机,除了地方大,略显寒酸。


    阿耀订的是空中套房,登机后,管家向他们一一介绍。


    进门是间迷你客厅,两个法拉利单人沙发,优秀的人体工学设计,对面是行李收纳,和一个小而精致的写字台,台面翻起,是个小冰吧,有各种酒水饮料。


    沙发靠近走廊的一边,是整面衣柜,内里嵌入整体浴室,甚至有袖珍浴缸,都是仅供私人使用。


    过道尽头折叠门后,是卧室区域,一张舒适柔软的双人床,床脚墙壁上挂着巨大液晶显示屏,内有多种游戏、娱乐任君挑选。


    整个套房至少占用八排经济舱位,一架空中庞然巨物,也仅设一套“空中官邸”,异常奢侈。


    他们是傍晚起飞的,起飞时必须坐在客厅座椅里,系好安全带。


    四百六十吨的空中怪兽,拖着沉重身躯,徐徐滑上跑道。


    他们面前的液晶屏幕,实时直播驾驶舱、跑道等多个视角起飞画面。


    驾驶舱里,无数操作灯闪烁,驾驶员烂熟于心,


    操作着一切。


    天没有完全黑,跑道的水泥色清晰可见,橙色跑道灯亮起,连成长长一条彩带。


    男人似乎对操作复杂机械,都有莫名向往。


    沈悬与阿耀也一样,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经常坐飞机,天南海北的飞,却没有精力体会飞行的乐趣。


    时长一觉醒来,窗外云层厚密,不知今夕何夕。


    要么就是,废寝忘食处理公务,埋头时飞机还在滑行,抬头已在三万米高空。


    像此时心无旁骛,专心于起飞美妙的一刻,求而不得。


    傍晚的天空,将黑未黑,半边烈焰逐云,半边风卷黛蓝,时间在天与地,云与风之间,突然停住了。


    机头上扬,带着震颤加速度,冲入云霄。


    夕阳嗜血的光,闯入舷窗,金色吞噬掉一切。


    阿耀从沈悬背后伸手,帮他遮挡炫目的光。


    沈悬半眯着眼,看光像金色的针,穿过他的指缝。


    他沉默无语,顺着光也伸出手,填补那些缝隙,与阿耀在一团爆裂的光线中,十指紧扣。


    那一刻,纠缠在一起的手指,是天空中唯一的阴影……


    飞行平稳后,管家拿来定制菜单,和酒水单。


    纯黑磨砂的菜单封面,烫金花体印着沈悬与阿耀的名字。


    忽略色彩,一眼看过去,好像婚宴菜单。


    这趟旅行处处透着不同寻常,总有小心思、小细节,在非常努力擦着边。


    沈悬低头看菜单,手指摩挲着凹凸不平的字体,心不在焉。


    “空中官邸”的管家,是位阿拉伯人,口音浓重,半蹲在地上与阿耀交谈。


    阿耀的英语是沈悬一字一句教的,他学得晚,只是够用的水平,更谈不上纯正。


    两人带着十万八千里的口音,相谈甚欢。


    阿耀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打扰到沈悬,条理清晰交代着沈悬的口味偏好,食材选用和用餐禁忌,甚至是连沈悬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用餐习惯。


    然后是嘱咐对方,晚间铺床、早起的注意事项,几乎涵盖沈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那些好的、不好的习惯,阿耀都了然于心。


    沈悬默不作声,细细听着他们说话,很快思绪飘出老远。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能凑合的人,水凉点热点,饭吃早点晚点,都无所谓。


    半山别墅人少,博叔年纪大,阿坤又太忙,回到家很多事,沈悬都是亲力亲为的。


    可在阿耀嘴里,他事多矫情的可怕,磕不成、碰不成,像豌豆公主。


    沈悬想半天没想明白,索性支着下巴,大刺刺地看人。


    阿耀今天穿着休闲,没有lg的长袖白T恤,岩灰洒白的针织开衫,浅色牛仔裤,和一双舒适的软底乐福鞋。


    这身打扮好像港城冬日的海,灰蓝与白交相辉映,唯一色彩来源于灰背鸥火红的脚蹼。


    他今年才二十五,青涩已蜕尽,坐


    在那里举手投足间,都是游刃有余。


    沈悬用目光,反复研磨着他的眉眼。


    黑沉沉的眸子,被光一照如染浓墨,好像藏着个神秘的世界。


    阿耀终于交代完全部事项,管家关掉ipad汗都快下来了。


    “还没看够?”他迎上那抹温柔的光。


    沈悬叹息:“听你说我,好像很麻烦,很难伺候的样子。”


    “还不够,我怕做得不好,让你觉得爱情不过如此。”阿耀毫不遮掩,心底肆虐的爱意。


    他拉过沈悬的手,拇指卡进虎口,亲昵摩挲着。


    指腹有些粗糙,用了些力道,碾着细致皮肤,好似抚摸爱不释手的书籍。


    “大哥,还记得我第一离开你,离开半山别墅,一个人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半山别墅那么大,我从未有过孤独的感觉,公寓不过百来平米,空旷的像要把我吞了。”


    沈悬是位合格的聆听者,不会插嘴,更不会说教。


    他默默张开手指,在阿耀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阿耀似乎得到某种鼓励,隐于心底的往事,脱口而出:“我不甘心在回忆里复习你的样子,我贪得无厌,留恋你的点点滴滴。”


    “我、我偶尔会换车,跟着你,像蹩脚的偷窥狂,就那么远远偷看你一眼。你跟我说,这世上所有坚不可摧的事情,最终都会被时间冲散。我发现,这话好像对我没有用。我的世界是你打开的,也只能为你关上。”


    阿耀二十岁出头,就能跟蒋家父子两代老狐狸过招,丝毫不落下风。


    他心思缜密,古怪多疑,野心勃勃。


    他是黑夜里,寂静无声下狩猎的孤狼。


    却在三万米高空,词不达意,卑微袒露着,难以启齿的渴望。


    沈悬倾身向前,将人揽入怀中。


    拥抱来得突然,但绝对温柔,阿耀闭眼嗅着他的衣领边缘,那里是雨夜缠绵的味道。


    沈悬的手,沿着他的脊柱向上,摸到肩胛骨,最后顺着后颈埋入发丝里。


    长久以来感情对他来讲,是一种陷阱,是让人动弹不得的捆绑。


    如今细细想来,如果遇到对的人,这种捆绑,大概叫做羁绊吧。


    “阿耀,大哥是个福薄运气也不好的人。”沈悬靠在他肩头,声音轻缓,“现在想想,大概是用尽所有幸运,与你相遇了。”


    他们在沉黑的夜空里,用尽气力拥抱彼此,好似海浪里湿羽的水鸟,用肢体传递着难言的爱与温暖。


    ……


    晚餐非常丰盛,佐餐酒是哈提耶那,少见且神秘,盛在冰镇过的陀螺酒杯里,浓郁醇厚,浅金色泽,犹如妖女之瞳。


    沈悬有哮喘,冬季格外爱发作,阿耀格外看得紧,基本是滴酒不沾。


    但是今天太特殊了,在阿耀默许下,他浅浅喝了几口。


    入口绵软柔顺,带着淡淡果香,滑入喉咙后,浓郁酒味才在味蕾发酵,甘香回甜,层次分明。


    “还不错。”沈悬不爱喝酒,能有这个评价,实属不易。


    还未等他仔细品鉴,阿耀眼疾手快,直接收走杯子,示意他适可而止。


    “酒是好酒,就是后劲儿大。”阿耀把他的杯子底,一饮而尽。


    沈悬回味:“后味很甜,不像是烈酒。”


    “手工酿造,没有完全脱糖,甜是甜,度数其实一点不低。”阿耀手指转动杯子,“俗话说,会叫的狗不咬人。”


    他说的果然没错,没多久沈悬脸颊微红,有种气色很好的错觉。


    “大哥,还好吗?要不要休息?”阿耀有点担心。


    沈悬喝的并不多,只是酒精加速了疲劳感,从善如流地点头,便去洗漱。


    阿耀叫来管家铺床,说是双人床,但尺寸还是比正常来的小点。


    飞机上毕竟空间有限,床挤在里面,三面环壁,只有一面是窄小折叠门。


    橘色睡眠灯,铺了一层迷离光线,给幽暗逼仄的空间,更添几分暧昧。


    飞机有恒温系统,湿度、温度都很宜人,沈悬洗完澡没吹头发,就这么半干未干地出来了。


    阿耀刚换完睡衣,等他出来便去洗澡,见他还湿着发,又把人拉了回去。


    浴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站了两个大男人,顿时挤得慌。


    沈悬背靠洗漱台,阿耀站在他身前,背后几乎碰壁。


    他箍住沈悬的腰,用力往上一抽,让人坐在洗漱台上,空间一下释放出来。


    “会不会压坏?”沈悬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会坐在飞机浴室的洗手台上,有点尴尬,又有点担心。


    阿耀手还黏在他腰间:“你不乱动,应该没事。”


    沈悬的手,自然而然落在他肩头,连衣带肉掐了一把,警告:“别乱来。”


    “大哥,那你得先别乱想啊。”阿耀手指从他耳后,逆着发根往上撩,“湿漉漉的,我给你吹吹。”


    沈悬体弱,冬天脸色不好,连唇尖都不见血色。


    现在,也不知是刚洗过热水澡,还是被阿耀说得浮想联翩,脸颊微红,两只薄而小的耳垂,更是红得要滴血。


    “矜持自控,你是一点都没学会。”沈悬说着训斥的话,目光缱绻,像染了层薄雾。


    阿耀拿下吹风机,打到最高档,出风声并不大,奈何离得太近,还是吞噬掉人的声音。


    他捧住沈悬的脸,先吹后脑的湿发,整个人如同镶嵌进来,贴得亲密无间:“可我别的学的好啊,大哥要不要试试。”


    耳尖被咬了一口,沈悬反射性抖肩,闭上眼:“你就吹牛吧……”


    阿耀依着他的肩膀笑了,那笑声好似从胸腔而来,隔着稀薄布料,震颤而来。


    暗夜里,穿梭云间的庞然巨物,逼仄浴室,银亮灯光,如水银铺了一地。


    阿耀边给沈悬吹头发,边与他接吻,温热的风,冰冷的发丝,凉与热交织而来。


    沈悬头发乱糟糟的,圈着他的脖颈


    ,压着他的唇掠夺。


    不知何时,吹风机落进水池里,依旧恪尽职守,呼呼冒着热风。


    沈悬被抵到头,背靠住镜子,浴袍轻薄,突如其来的冰冷,让他打了个冷颤。


    这一丝凉意,让他从欢愉的漩涡里,微微抽身,抬头才发现,对面墙壁上,竟然也是一面镜子?


    镜子与镜子,面对着面,空间被无限拉长,仿佛宇宙的尽头,都是他们纠缠在一块的样子。


    沈悬为数不多的理智,在震惊下回笼。


    “阿耀!”他眼角是红的,声音颤颤巍巍。


    阿耀宽厚手掌,摸上他的脸,拇指顺着直挺的鼻梁,落在唇尖怜惜滑过,最后没入……


    “大哥,你叫我名字的时候,真好听。”他蹭着沈悬颈动脉,似乎能闻到,对方从血液里散发出的诱惑,是毒药是迷药,这一刻,只想醉生梦死。


    “再叫一声嘛,你是当哥哥的,不要这么小气。”


    “你给我适可而止!”


    “小气鬼,喝凉水。”


    “你三岁吗?要点脸吧!”


    “不要脸,要你。”


    “救命!好烦啊你!”


    “阿悬,我爱你……”


    “空中府邸”卧室,有独一无二的月光系统,可以模拟月亮,穿过轻薄纱帘时,那种如海上来雾般朦胧的美。


    沈悬累坏了,药都没吃就睡了,中途被阿耀哄起来,发了老大脾气。


    阿耀吃了顿疯狂星期四,满嘴流油,任打任骂。


    他块头又大又耐打,沈悬拿他没办法,气得倒头就睡,不理人了。


    清冷如雾的人造月光,照着沈悬背后,肩颈上印记斑斑。


    他侧着身,头自然而然抵着阿耀的肩膀,睡得深沉。


    阿耀支着身体低头,亲昵依恋地蹭着他的鬓角,手指爱怜地描摹他眉眼的轮廓。


    这是他的人,是他不可碰触的阿喀琉斯之踵,是他的舍生忘死,奋不顾身。


    ……


    万米高空舍身喂狼,结果就是沈悬出不了门。


    脖颈、锁骨星星点点的红痕,没多久就变得深刻起来。


    热带海岛,懒冬圣地,就别说裹成粽子,稍微多穿点衣服,都会惹人侧目。


    沈悬索性赖在别墅里,跨着半个地球办公。


    眼看珍贵假期,如流水般哗哗而过,阿耀急得上蹿下跳。


    奈何沈悬纹丝不动,大有在别墅躺到时间,打道回府的觉悟。


    直到把阿耀从猴子,急成了孙子,沈悬这才觉得解气。


    早上,沈悬换了件领子稍高的衬衫,对着镜子看了又看。


    他肤色偏白,而且不耐碰,一碰一个印儿。


    偏偏阿耀跟只狼似的,对他的脖颈情有独钟,每回都弄得到处是牙印子。


    在公司时还好,他能比着线咬,穿上衬衣、西装能勉强抵挡。


    结果这回,和大哥度假乐昏了头,没轻没重,肆意妄为,苦果还得自己吞。


    他们比原定时间,足足晚了四天,才开始行程。


    第一站便是热门景点海底乐园。


    “珠贝岛”的海底乐园,依海而建,有全世界最深,最长的海底隧道。


    隧道的尽头,就是大型海底情景剧,会有扮演美人鱼,和各种海洋生物的潜水演员,向游人献上精彩绝伦的表演。


    这里是小朋友的最爱,人山人海,接踵摩肩。


    阿耀揽住沈悬,二人聚精会神看完表演,是不是头靠在一块,嘀嘀咕咕评价一番,少见的轻松与惬意。


    表演结束,由于这里是海底隧道尽头,也是最大的海底大厅,人们从多个通道聚集而来,但仅有一个通道是出口,就显得格外拥挤。


    有不少旅行团的游客,时间安排比较紧,慌里慌张往外挤。


    沈悬、阿耀不赶时间,便让开地方,站在角落里。


    人流像落雨前搬家的蚂蚁,黑压压涌动向前,不久大厅人潮退去,显露出原本明亮宽阔的模样。


    剩下的人意犹未尽,趁下场开始前的间隙,和这个独一无二的海底大厅合照。


    沈悬掏出手机,顺着光滑玻璃墙壁,一丝不苟录像,偶有海龟和鱼群经过,激起周围阵阵惊叹声。


    就在他刚收起手机,准备与阿耀一同离去时,衣角突然被人拽住。


    一个小豆丁,撇着嘴,眼眶边挂着金豆豆,冲着沈悬委屈大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