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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甚尔的夫人要改嫁

    雨越下越大。


    阴霾的天空上翻卷着乌沉沉的云,倒映在街头巷尾冰凉浑浊的水洼里,车轮碾过时,与颓靡的霓虹混杂成一滩破碎的幻影。


    阿吉披着一袭破旧的塑料布,佝偻着腰,狼狈地在沿着墙边窜行。那些衣着光鲜的陌生人举着一把把漆黑的伞,手机的反光将他们的脸照得雪白,他们看不见彼此,自然也看不见缩在墙边瑟瑟发抖的阿吉。


    但他仍感觉很不自在,踩在破鞋板上的脚趾不自在地蜷缩,他低头看去,指甲缝里的污泥就如同他本人一般,与这个繁华高贵的城市格格不入。


    阿里忍不住向后看去,橱窗里是一双双,雪白的,缤纷的,高不可攀的球鞋。在旧城区还没被拆掉前,那里曾有一个破球场的,阿吉和小伙伴经常在那里玩耍,听经常喝个烂醉的大叔说,自己跳得高,身体灵活,虽然个子小了些,却很有当专业球员的天赋。


    他想起自己捡到的,那张印着A国球星的旧海报,心里忽然泛起一丝酸涩的甜。


    等我长大了,有钱了,是不是也能穿上这样一双球鞋,在镁光灯和掌声的包围下将那枚象征荣誉的戒指高高举起。


    怀里的便当已经彻底冷透,但他身后的破麻袋仍未装满。少年阿吉小大人般叹了口气,这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啦!


    但少年人总是有用不完的活力,他撇了撇嘴,将身上的破塑料布裹得更紧,仰头瞄着对面那座金碧辉煌的写字楼,咬了咬牙,冒着雨一鼓作气冲了过去。


    他今天一定要问到,石田集团承诺的补贴到底什么时候能拿到——


    “五条先生,夏油先生,还有这位……小姐?董事长在F家设宴,请务必赏光。”


    身着制服的绅士们举着黑伞,彬彬有礼地邀请着他们的贵客,迈巴赫的车门被门童戴着白手套的手拉开,已经被烦了一晚上的五条悟顾不上那老头又搞什么幺蛾子,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并臭着脸不理睬夏油杰。


    正在站在车边与石田弘树的秘书交谈的夏油杰并不在意闹脾气的好兄弟,反正这家伙不出五分钟又会忘记这码事,他怀里紧紧揽着神色怏怏的清定,同样是一夜没睡,某个坏心眼的怪刘海却是看上去最容光焕发的那一个,简直算得上春风得意了。


    “诶?!你这臭小子——给我站住!!”


    “小心——”


    阿吉看上去闷头闷脑,但身姿动作却极为灵活,仗着身量瘦小,仿佛一条黑灰色的鲤鱼般在人高马大的保镖包围圈中突围而出。


    这群看门狗实在非常难缠,但已经被拒之门外多次的阿吉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因此不管不顾地埋头往楼里冲。却不幸与石田弘树派来保护(拍马屁)五条悟一行人的保镖撞了个正着,被一腿扫在脚踝处,踉跄着向前倒去。


    阿吉惊叫一声,脚踝处火辣辣地疼,手里的破麻袋也扔了出去,他本以为自己会跌倒在水洼里摔个狗啃泥,却被一只白净的手稳稳扶住。


    一股他从未闻过的,清甜淡雅的香气弥漫在鼻尖,疼得龇牙咧嘴的黑瘦少年诧异地抬起头,便撞进一双金灿灿的眼睛里。


    肮脏破旧的塑料瓶滚动一地,雨滴砸落在他身上,又顺着湿透的发丝流下,模糊了他的双眼,但他仍旧直愣愣地看着对方,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苍白褪色,连那些侮辱性极强的唾骂呵斥也听不见了。


    “你还好吗?”那个……那个仙女一样的“小姐姐”的声音比他想象中的中性许多,但落在阿吉耳中仍旧如闻仙乐。


    哪怕他很快被拉开,被扣着头按倒在地上,他仍旧执着地抬起头,望向那双平静温暖如冬日艳阳的眸子。


    清定只来得及和那个孩子说了一句话便被夏油杰用力拖回怀里,他只犹豫了一秒就挣扎着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望向那几个表情凶恶的保镖:“请放开他,他没有恶意。”


    为首的西装男瞥了眼这个衣着光鲜却看上去十足弱鸡的“妞儿”,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嘴上却和气道:“您可能不知道,这小子已经多次来敲诈勒索我们公司,是个——”


    “你放屁!我没有敲诈!是你们——是你们没有把补偿款发下来——”阿吉闻言大怒,顿时挣扎得更加厉害,他的眼底满是怒火,额头青筋暴起,“你们这群人渣!败类!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你们这群人渣,败类!哈,我在地狱等着你们——”


    这似曾现实的画面让清定顿时愣在原地,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笑容桀骜又疯癫的女孩挺直脊背跪在血泊中嘶吼的画面,那是一座银光闪闪的高台,台上躺满了尸体,台下挤满了面容模糊的人……


    “放开他。”


    五条悟不带什么情绪的声音传来,那群保镖立刻松开了手。一只大手搭在清定肩膀轻轻拍了拍,五条悟摘下墨镜随手扣在少年的脸上,懒洋洋地走到阿吉身前,蹲下身,掏出了根棒棒糖递给对方。


    “啧,我说你们能不能长点眼色,给人家打个伞啊。做生意嘛,来者是客,顾客就是上帝,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上帝的?”


    那苍蓝色的双眸在阴暗的天空下泛着沁着寒意的微光。他语气轻佻散漫,但嘴角勾起的凉薄弧度让周围不知所措的保镖们顿时齐齐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将阿吉扶起来,拍干净他身上的水,打伞的打伞,道歉的道歉。


    察觉到清定的注意力还集中在这个弱得不行的小屁孩身上,五条悟暗自切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好奇,相当自来熟地走上前去揽住对方的肩膀,笑嘻嘻道:“你要找石田老头?”


    “巧了啊,我们正要去和他约饭,人多热闹,小弟弟一起来啊!”


    但阿吉显然平等地厌恶着世界上的每一个有钱人,他站在五条悟面前,就像白鹰脚下的一只灰突突的老鼠,但谁说老鼠就不能有自尊了?


    “……谢谢,但不用了,我要回家和奶奶一起吃。”阿吉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昂起头干巴巴道,“我找他们的负责人就好了,只要能拿到补偿款就行。”


    说完他便低下了头,怔愣地看着自己掉了只鞋后,光秃秃踩在泥水里的黝黑脚板。


    他能感觉到,那温柔而清淡的,没有一丝恶意的视线仍集中在他身上,这让他更加手足无措起来。


    “她”在看我吗?为什么?我是不是刚才撞到“她”了?


    旁边这个男人有着那样犯规的颜值,自己在他旁边站着活像一只落水狗——阿吉绝望地想着。


    由于阿吉的坚决反对,五条悟只能恹恹地放弃了带着这小屁孩去打石田的脸的伟大计划,阿吉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却装在塑料袋里保存良好的文件,递给五条悟拍照。


    “安啦!那石田老头还不敢对老子阳奉阴违,五条大哥哥我一定会帮你把钱要到手哦。”


    五条悟笑眯眯地捏了捏少年板得死死的脸,换来一个凶狠的瞪视。


    他轻笑一声,随手拿出一张糖纸洋洋洒洒写了些什么,又抢了旁边保镖的伞塞给阿吉,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全当道别:“年纪轻轻的像个小老头……走了,上面是老子的电话,有事call我,随缘接。”


    阿吉攥紧了手中的糖纸,看着那个高大俊美,有一双好看眼睛的白发青年钻进车里,又抻出手要把那个安静的“小姐姐”拉进去。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对方竟然再度向他走了过来。阿吉只觉得自己从没这样紧张过,局部不安地胡乱整理着自己皱巴巴,脏抹布一样的衣摆。


    “给。”


    白净纤细,玉一般莹润的手掌中捧着一只犹在滴水的破烂旧拖鞋。


    阿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公主”一样美丽的“少女”,他脸色涨红,手忙脚乱地接过自己的鞋子,结结巴巴地想要道谢,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笨拙得像只树懒。


    直到对方离开,他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晃匀的浆糊,完全不清楚自己都答了些什么,只是恍惚间听到对方似乎问过自己的住址和名字。


    回到家,阿吉像往常一样照顾好奶奶,与她共进晚餐。那个长头发的哥哥曾提出送他回家,并请他吃饭。


    但阿吉拒绝了。


    躺在床上,他裹着破麻袋,通过天花板上的洞窥视着天上的星星。忍不住会想起那只洁白无瑕的手,和那双明亮的金色眼睛。


    “她”现在在干什么呢?一定睡在那种精美华丽的公主床上,已经伴着花香安然入眠了吧?“她”还会不会记得我?


    少年的嘴角微微勾起,那些混乱的美好的绮思暖洋洋地充满了他的胸膛,使这寒凉的雨夜都变得温馨动人。


    而在千里之外,位置隐秘的独栋别墅内,少年在梦境中幻想的对象正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咬着牙忍受着迟来的“训诫责罚”。


    轻微细碎的呜-咽声从塞了领带的嘴里发出,粗粝的红-绳在柔嫩皮肤上留下了堪称下-流的勒-痕,那身美艳的红裙欲盖弥彰地掩映着雪白胴%体上糜丽残酷的罪证。


    五条悟扯开衬衫领口,露出些许冷白色,强健优美的肌肉线条。他姿态放松,神情慵懒,双腿-交叠坐在高背椅上,审视地看着跪倒在自己腿边脸颊绯红,浑身无力地软倒在地的清定,苍蓝色的瞳孔亮得仿佛刀尖的一点寒芒,整个人看上去兴奋得要命。


    冰凉的鞭-柄抵住下巴将少年的头轻轻抬起,五条悟似笑非笑地用手中能同时赐予对方痛苦与欢愉的刑具慢慢滑过这张被泪水沾湿的漂亮脸蛋,淡淡道:“说说看,你是怎么突破指令控制擅自行动的?”


    “不乖的孩子可是会被家法伺候的哦,我的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