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萌看见梁志军，张嘴打招呼：“二舅舅~”


    梁志军转头，满脸诧异。


    “你、你们咋来了？”


    梁春娇看清和他勾肩搭背的人是王瓶子，眉头瞬间皱起，说：“来看晓芳的。”


    梁志军看她手里提着水果和罐头，脸上堆起笑容。


    “晓芳还没回来呢，走，先上楼坐着。”说完，又和王瓶子介绍：“瓶子哥，这是我堂妹。”


    “梁春娇嘛，我认识，我和她爱人熟得很。”王瓶子看着她冷笑。


    梁志军惊讶，没想到二人还是旧识，忙招呼：“既然大家都认识，那晚上一块吃个饭吧。”


    梁春娇对这臭流氓没好印象，冷脸要拒绝，余光无意瞥见王瓶子手腕上的劳力士表，瞳孔瞬间放大。


    表盘侧面被划了三道，和黎耀轩那块的位置，一模一样。


    梁春娇看向梁志军，抿唇问：“二哥，耀轩的劳力士不见了，家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想问问，你昨天有没有看见？”


    梁志军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开口道：“啊？我、我不知道啊，是不是妹夫上班路上丢的？”


    他如此表现，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梁春娇当即道：“或许吧，不过那块表是耀轩部队发的，上面有编号，要是真被谁捡着，怕是戴不了也卖不掉。”


    梁志军疑惑又怕：“为啥？”


    “稍微懂行的都知道，这是国家发的东西，一般人家里不会有。若是个普通人戴着，岂不是堂而皇之告诉别人，这表，是他靠不正当渠道得来的嘛。”


    梁春娇看梁志军和王瓶子逐渐变色的脸，眉毛扬起，“这年头，倒卖到没可是犯法的。二哥刚进城可能不清楚，先前国棉厂的张科长和他外甥，就是因为走私被抓的，判了十年呢。”


    梁志军一听这话，腿都抖了。


    王瓶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因为那被抓的张科长外甥，正是他堂哥。


    二人对视一眼。


    梁志军忙搓手说：“这、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早说啊，等晓芳回来，我问问她，说不准手表是她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扫到口袋里的。”


    出了事，就把责任往女朋友身上推。


    真是恶心！


    梁春娇皮笑肉不笑道：“好啊。”


    几人前后上楼。


    梁志军给她开开门，“那个春娇你先坐，我和瓶子哥还有点事要谈。”


    说罢，二人匆匆跑下楼。


    走到无人角落，王瓶子回头就揍了梁志军一拳。


    “好你个梁志军，居然敢拿军用的手表骗我！”


    “瓶子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啊——别、别打了，求求你！”梁志军抱着他腿求饶，“我就是个没文化的乡下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王瓶子脱掉手表，砸到他身上，“五百块加上精神损失费，一共八百，现你三天内还清，否则”


    “——哎呦！”


    梁志军的右手被反方向弯折。


    “你女朋友就等着下场子给人陪酒吧！”王瓶子说完，踹了他一脚，甩手离开。


    梁志军揉着刺痛手臂，抓起手表塞进裤兜，满脸苦相走上楼。


    “二舅舅，你怎么啦？”黎萌见他捂着手臂，好奇追问。


    梁志军干笑：“舅舅上楼的时候没看清路，踩空摔倒了。”


    黎萌赶忙给他呼呼。


    梁春娇拉过女儿，“舅舅不喜欢呼呼，壮妞儿，你自己玩。”


    黎萌点头，低头继续摆弄她的小皮筋。


    梁志军不敢面对梁春娇，扯谎换衣服，溜进卧室，找到顾晓芳昨天穿的衣服，将那块劳力士塞了进去。


    塞完表，他躺在床上不住叹息。


    自己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即便加上先前攒的，东拼西凑也才两百块。


    差的六百，让他去哪儿找啊！


    梁志军将视线移向屋内。


    “这个顾晓芳，都要订婚了，还把值钱东西锁起来，娘的，真不是个东西！”


    梁志军在屋里骂骂咧咧半晌，这才推门出去，装孙子笑道：“哎呀！春娇，你别说，我还真在晓芳衣兜里发现一块表，你看看，是不是耀轩的。”


    梁春娇扫了眼表盘侧面的刮痕，点头说是。


    “那啥春娇，这事儿能别在晓芳面前提么？她好面子。”梁志军搓手。


    我看，是你自己好面子吧。


    梁春娇将手表装回口袋，心中不住翻白眼。


    “看来二哥你对晓芳，还真是报喜不报忧啊。”


    梁志军干笑，他怕梁春娇将事闹大，到时候影响自己订婚，咬牙说：


    “妹子，算二哥求你了，千万别告诉她，我怕她跟我闹。晓芳是个好女孩，要是和她吹了，我怕这辈子都找不到第二个像她这样好的了。”


    怕是找不到第二个能这么好骗的吧？


    梁春娇看着梁志军，觉得真恶心。


    “你要是对人家好，人家自然不会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哎！别走啊，晚上让晓芳给你和壮妞儿做顿好吃的。”


    梁志军拦她。


    这时，屋门开了。


    顾晓芳推门进来，看见梁春娇和黎萌，觉得惊喜。


    “嫂子，你怎么来了。”


    梁春娇收起不爽，笑道：“路过供销社，我看他们进了好些水果，特别新鲜，就想着给你们也送点。”


    顾晓芳眼儿弯弯，见她旁边的茶几连杯水都没，脸色立马变了变。


    “梁志军，你咋都不知道倒水啊，真是没点眼力见儿。”


    梁志军抓过水果，“我去倒，再给你们切个果盘。”


    顾晓芳扶她坐下。


    “嫂子，晚上留下吃饭吧，我给你露一手。”


    梁春娇看她爽朗的脸，又瞪了眼厨房忙碌的梁志军，拉拉顾晓芳手说：“晓芳，咱俩去你屋里，我有些话要告诉你。”


    顾晓芳点头。


    二人走进卧室。


    顾晓芳看衣柜被扒得乱糟糟，眉头立马竖起，开始数落梁志军。


    “晓芳，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订婚？”梁春娇问。


    “本来是要下个月的，但我刚接到队里通知，说是明天要去豫城支援，订婚宴怕是得往后拖了。”


    听她提到豫城，梁春娇忍不住问：“你知道那边的情况么？是不是很危险？”


    “部队今早走了十辆救援车，我估计是挺严重的。”顾晓芳道：“我听说耀轩哥他们营，昨天半夜就走了？”


    梁春娇点头，心乱如麻。


    顾晓芳看她这样，安慰说：“嫂子，你别担心，耀轩哥他们班是特种部队，很厉害的，对救援也有经验，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你说得对。”梁春娇勉强笑了笑，知道顾晓芳要去支援，没敢和她说梁志军偷手表的事，她怕人姑娘分心，到时候再出什么岔子。


    梁春娇盛情难却，在顾晓芳家吃了顿饭。


    梁志军嘘寒问暖，把她和黎萌当太后伺候。


    梁春娇觉得他可笑又可恨，晚上离开时，忍不住又敲打了顾晓芳几句。


    梁志军看见她俩在楼道里说悄悄话，心中愤恨，直骂梁春娇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晓芳，春娇是不是和你说我坏话了？”梁志军见她进来，恼火发问。


    顾晓芳原本还觉得是梁春娇多疑，但见他如此表现，心里也不畅快。


    “你管我们说什么呢，我今天累了，碗你洗吧。”


    梁志军晚上喝了点酒，脾气上来，一把摔掉桌上碗筷。


    “我一个老爷们，你让我洗碗？顾晓芳，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梁春娇那个臭娘们挑唆你的？”


    顾晓芳面色难看。


    “谁也没挑唆我，男女平等，你刷下碗怎么了？我告诉你，别趁机耍酒疯啊。”


    梁志军今天刚挨过教训，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呢，听她和自己犟嘴，头脑一热，抬手扇了过去。


    力气之大，叫顾晓芳连人带身后圆桌，全倒了下去。


    楼道里，梁春娇和黎萌听见动静。


    “妈妈，二舅舅好像在骂晓芳阿姨。”黎萌竖起耳朵听。


    梁春娇面色一变，急忙拉着她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