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顾晓芳说明来意。


    “嫂子，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向你们取取经。”


    他们正为订婚宴的事发愁。


    按照男方老家的习俗，订婚宴得在豫城和唐城各办一次，但顾晓芳父母嫌麻烦，想让他们留在唐城直接办。


    双方父母因此起了冲突。


    “这个你问我其实意义不大，我和我爱人是娃娃亲，没有办过订婚宴。”梁春娇耸肩。


    顾晓芳惊讶又羡慕。


    “看你俩感情这么好，我还以为是自由恋爱呢。”


    梁志军一拍腿，“好啥啊，头两年他俩吵架，春娇还曾一个人跑回豫城呢，成天闹着要自杀。结果等了半个月不见妹夫来接，她自己坐不住，又跑回去了。”


    “”


    梁春娇翻了个白眼。


    顾晓芳看着她，尴尬地笑了笑，“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那你俩是什么想法？”梁春娇转移话题。


    顾晓芳说：“从唐城回去是不远，但我这边不好请假。”


    “订婚是大事，怎么就请不下来假了呢？”梁志军不满。


    顾晓芳皱眉，“年尾有评选，我不想这会儿拿假。”


    “婚姻哪有前途重要啊。”梁志军笑道：“晓芳，你是个女人，将来也会是为母亲，没有什么，比照顾家庭更重要的了。而且你也不要担心评级的事情，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女兵。”


    顾晓芳感动。


    梁春娇听得直摇头。


    她觉得梁志军不该当放映员，应该去搞传销。这洗脑功力，起码二十年打底。


    “谁说婚姻就比前途重要了，要我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尤其是女人，阅人不如悦己。”她忍不住道。


    正巧这时黎耀轩从厨房走出来。


    梁志军看他穿着围裙，再看梁春娇往这儿一坐什么都不管，立马板起脸。


    “春娇，不是当哥的说你，你让妹夫一个男人进厨房收拾，这传去，都该说你懒散不贤惠，该说咱们梁家教女无方了。”


    梁春娇听得差点没翻白眼。


    “这和春娇无关，是我自愿的。”黎耀轩擦干净手，坐到她身边。


    梁志军嘴角一抽，看他和梁春娇的眼神，堪比看怪物。


    当着黎耀轩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话题转移，继续探讨订婚宴的事。


    梁春娇看出梁志军这次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懒得和他纠缠，便说：“你们若实在决定不了，就看晓芳领导，给不给她批假吧，若是批，那就回去。不批，你们就安心留在唐城办宴席。”


    既然人做不了决定，那就交给老天爷。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顾晓芳不再纠结。


    “嫂子，你下午有事么，若是不忙能陪我去百货楼，挑挑订婚穿的衣服么？”顾晓芳问。


    梁志军下午得去还钱，正愁没理由支开顾晓芳，他又怕梁春娇拒绝，说好话道：“春娇眼光好，她挑的裙子，一定很漂亮。”


    梁春娇不吃他恭维，她跟去，是想旁敲侧击顾晓芳几句。


    几人出门。


    梁志军谎称回家整资料，抬腿开溜。


    “要不我陪你们去？”黎耀轩不放心梁春娇一个人。


    梁春娇咧唇，白给的劳力，不用才是傻瓜。


    三人往车站走，行至一半，黎耀轩忽然想起来没戴手表，下午他还要上幼儿园接女儿，不拿不行。


    梁春娇：“我们在车站等你。”


    “好。”


    黎耀轩点头，快步跑回去。


    谁知在屋里搜了一圈，都没找到，他怕梁春娇久等，啧了声，关门离开。


    “表不见了？”梁春娇诧异。


    “可能被我碰掉了，算了，回来再找。”


    黎耀轩催促二人上车。


    梁春娇一路都在惦念表的事情。


    黎耀轩看她如此紧张，觉得好笑又可爱，揉揉她脑袋，“一块表而已，丢了也不妨事。”


    不妨事？


    那可是块劳力士，市价七百，放这个年代，是足以吓死人的价格，梁春娇一直拿它当女儿未来嫁妆看待。


    见黎耀轩如此不在乎，反倒是自己比他还急，梁春娇瞬间觉得没意思，哼了一声，扭头看窗外。


    “生气了？”黎耀轩捏捏她手指。


    梁春娇甩开。


    黎耀轩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京城老宅里，我收藏了不少，还有不少舶来货，你要是喜欢，等以后回去，都带走。”


    梁春娇眨眨眼，忍不住问：“有烤箱么？”


    黎耀轩勾唇，点了点头。


    梁春娇瞬间高兴。


    她想要烤箱好久了~


    有了烤箱，她就能给黎萌，还有幼儿园那群小朋友做各种小蛋糕吃。


    “那我要一台烤箱。”


    黎耀轩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怜惜道：“傻瓜，我的就是你的，你想要多少都行。如果不够，咱们再去友谊商店买。”


    梁春娇眼中泛起星光，朝他露出甜甜的笑。


    陪顾晓芳买完衣服，三人在车站告别。


    梁春娇犹豫许久，忍不住嘱咐：“晓芳，大秦早亡了，现在是新时代，大家都有权追求自己的事业和梦想，你千万别被农村的旧思想束缚，越活越回去。”


    顾晓芳听出她是说梁志军，抿唇道：“嫂子，我懂你意思，唱歌是我一辈子的梦想，我不会放弃自己事业的。”


    梁春娇甚是欣慰。


    等车来，夫妻俩顺路接女儿放学。


    回到家，梁春娇动员父女俩，一起找手表。


    结果里里外外都翻遍，也丝毫不见其踪影。


    “说不定，是咱家客人偷得呢。”梁春娇忍不住怀疑到梁志军身上，“他以前就爱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明天我就去找他。”


    到底是一家人，闹僵了不好看，黎耀轩拍拍她，“算了，回头我再托人捎一块。”


    “不行，要真是他偷得，必须让他还回来。”梁春娇不松口。


    黎耀轩只能点头。


    晚上，一家歇下。


    黎耀轩刚给梁春娇按完脚，外头就响起了滔天雷鸣。


    黑暗的天空，仿佛破了道口，雨水和泄洪似的，争先砸下。


    隔壁屋，传来黎萌的哭喊。


    梁春娇忙推黎耀轩，“壮妞儿肯定是害怕了，你把她抱过来吧。”


    黎耀轩点头，过去推门，果不其然瞧见女儿痛哭的脸。


    他将孩子抱去主卧。


    “壮妞儿不怕，妈妈搂着你睡。”梁春娇轻哄女儿。


    黎萌趴伏在她怀里，豆大的泪珠往下落，“妈妈，这么大的雨，会不会把我们冲走啊。”


    “当然不会啦。”梁春娇安慰她，面色却因为女儿的话，逐渐凝重起来。


    现世里的一九七五年，八月好像


    梁春娇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断。


    黎耀轩过去开门。


    “黎连长，部队里来电话了，让咱们回去集合。”门口，老周一脸严肃。


    梁春娇听见动静，放下黎萌走出去。


    “周哥，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豫城大暴雨，排洪人手不够，队里让咱们营过去帮忙疏散人民群众呢。”


    梁春娇一听，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