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期间，黎耀轩来敲过几次门，也低声下气地和她道歉。


    梁春娇全都双耳不闻。


    除了吃饭上厕所，她和黎萌概不出屋。


    即便出去撞上黎耀轩，母女俩也和看空气似的，选择无视。


    黎耀轩很是郁闷。


    可他一个粗老爷们儿，实在想不出什么讨好妻女的办法，只得蹲在屋门口干着急。


    “哼，木头脑袋，难怪你被贺雯婷骗的团团转。”


    梁春娇收起视线，躺回床上哄女儿睡觉。


    一夜无梦。


    梁春娇醒得早，轻手轻脚下床，拿出周嫂给的二十块钱，想了想，将它塞进内裤兜里，又跑去卷了几件两人的衣服和日用品。


    这个年代，去哪儿都得要介绍信，否则，寸步难行。


    梁春娇带着孩子不敢乱跑，思来想去，决定先去原身熟识的一个朋友家里待几天，再做打算。


    她喊醒黎萌，二人简单洗漱一番，又吃了些昨晚烙的饼子，准备上路。


    这个时间天刚蒙蒙亮，正是黎耀轩睡得比猪还死的时候，所以梁春娇完全不怕露馅，离开的大摇大摆。


    两人顺利走出军区大院。


    呼吸到清晨新鲜的空气，梁春娇觉得浑身通畅。


    怀里的黎萌却传来小声呜咽。


    “唔妈妈，我想爸爸了，你呢？”


    梁春娇可一点儿都不想，又怕黎萌待会儿哭闹，便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


    “傻孩子，想他干嘛，你爸有了新欢，哪里还会惦记我们两个，他没主动赶我们走，就不错了。”


    黎萌闻言，小小的脸上全是失落。


    “讨厌大伯母，讨厌爸爸呜呜。”


    “不哭，往后跟着妈妈，等妈妈赚了大钱，给你买好多好多的饼干吃。”梁春娇拍拍她后背。


    黎萌点头，抱着她不再说话。


    两人来到公交站等车。


    突然，一个和黎萌差不多大的男孩，满面焦急地跑过来。


    “姐姐，救命！有、有人贩子要抓我！”男孩指向身后。


    梁春娇望过去，果然看见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追来。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出于幼师本能，梁春娇想也不想，便将男孩护在身后。


    黎萌吓得发起抖，“我怕。”


    “不怕不怕，光天化日，他们不敢乱来的。”梁春娇安慰女儿。


    这时，几个壮汉追进公交站。


    他们在公交站来回打量周围人群，目光扫过梁春娇。


    梁春娇瞬间心跳加速。


    她一手抓紧黎萌，一手护着身后男孩，尽量让自己保持面部自然。


    黎萌不小心，和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对视，那人凶狠的表情，吓得她哇一声哭了出来。


    孩子哭声，瞬间引起刀疤壮汉的注意。


    梁春娇看他走过来，暗道不好。


    恰巧这时，公交车来了。


    梁春娇顾不上其他，忙转身推着两个孩子上车。


    刀疤汉瞧清她身前护着的男孩，开口怒斥：“你们站住！”


    站住才怪！


    梁春娇转头大喊：“有人贩子！这个刀疤男和他的同伙偷小孩，大家快帮忙拦住他们！”


    七零年代的人民，热情且富有正义感。


    梁春娇这话一出，公交站的老少爷们，几乎同一时间站出来，挡在他们三人身后。


    “该死的人贩子，打他！”有人怒斥。


    刀疤汉和其他几人左闪右躲。


    “我们不是人贩子，我、我们和他认识！”


    小男孩从梁春娇身边露出半个脑袋，愤怒道：“你撒谎！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叔叔阿姨，他们骗人，他们说要带我找爸爸，可我爸爸早就死了。”


    群情激奋。


    “不要脸的骗子，同志们，把他们扭送到派出所！”


    几个壮汉架不住人多势众，反驳的声音，逐渐湮灭在人潮里。


    梁春娇看得大快人心。


    “姐姐，我想坐公交车，去找我爷爷，你能送我去么。”男孩拉着她的手问。


    面对孩子祈求的脸，梁春娇心软了，反正她也没什么急事要办，便点了点头，领着两个孩子踏上公交车。


    三人靠窗坐下。


    男孩感激地看着梁春娇，结巴说道：“谢、谢谢姐姐救了我。”


    “小朋友，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你可不能喊我姐姐，得喊阿姨。”梁春娇微笑。


    男孩乖乖点头。


    “小朋友，你说你要去找爷爷，你知道他在哪儿么？”梁春娇继续问。


    男孩咬唇，“他在郊外部队喂猪。”


    去部队，岂不是有可能会碰上黎耀轩？


    梁春娇一时为难。


    “爸爸妈妈不要我，是爷爷把我捡回去，细心照顾。”男孩说着，掏出裤兜里的一幅画，落寞道：“爷爷说今天不回来，可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想把礼物，送给他。”


    梁春娇想到自己相似的孤儿经历，鼻间发酸，她摸着男孩浓密的头发说：“没问题，阿姨送你去部队找爷爷。”


    男孩一听，脸上瞬间漾出笑容。


    “阿姨，谢谢你！”


    “不客气。”梁春娇微笑。


    一旁的黎萌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哥哥，好奇问：“哥哥，你叫什么呀？”


    “我叫郝建国。”男孩对这个软萌萌的妹妹很有好感，忍不住介绍：“爷爷说，希望我长大了，可以报效祖国，建设祖国。”


    黎萌笑眯眯：“我叫壮妞儿，爸爸说，希望我以后可以长得又高又壮。”


    “”


    梁春娇看着女儿软萌的脸，瞬间脑补了动画片里某位李家三太子，忍不住抖了抖。


    “壮妞儿，答应妈，你可千万别学啥空手接白刃，否则会变成莲藕的。”


    黎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因为失眠而睡过头的黎耀轩才刚睁眼。


    他揉了揉酸痛地脖子，从地上爬起来，见身后梁春娇的卧室开着门，两眼放光。


    “春娇，你肯原谅我——了”


    屋里空荡一片。


    黎耀轩傻眼。


    他那么大一个媳妇儿，怎么不见了？


    “春娇？壮妞儿？”


    黎耀轩满屋子跑。


    可别说是人，屋里连半个影儿都没。


    他又跑回梁春娇房间，打开衣柜，见少了好些衣服，再扒抽屉，发现里头的雪花膏和梳子都不见了。


    黎耀轩心中警铃大作。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黎耀轩面露激动，开门一瞧却是贺雯婷。


    贺雯婷见他肉眼难掩的失落，担心起来，忙问：“耀轩，你不是答应了，今天要带我去见郝首长赔礼道歉的么，你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不是”黎耀轩烦躁抓头，“春娇和壮妞儿离家出走了，雯婷，我得去找她们，至于带你见郝首长的事，改日再说。”


    贺雯婷急了，“不行啊，如果这事儿今天不解决，园长一定会怪我的，耀轩，你难道想看我丢掉工作么？再说了，春娇在市里没什么亲友，又怀着孕，她肯定不会乱跑的，顶多是去找爸妈诉苦。”


    黎耀轩听她这么说，面色难看起来，“雯婷，你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就这么针对春娇，她如果没回爸妈家呢？她如果半道被人拐走了呢？”


    “”


    贺雯婷咬唇，想了想，说：“这样吧，咱们去楼下找，半个小时后，再你家集合，如果还找不到，那就去派出所报案。”


    黎耀轩觉得可行。


    两人在楼下分开。


    黎耀轩边跑边喊，没一会儿，整个军区大院都知道梁春娇和黎萌不见了，几个关系好的邻居，自发下楼，帮着他一起找。


    贺雯婷等他们都走了，才从楼后面绕出来，跑到传达室给黎母打电话。


    “妈，耀轩和春娇吵架了，说是今天不想见到耀轩。我陪着她在幼儿园休息呢，嗯耀轩要是打电话，您就先骗他说，春娇上你们家去了，等我哄好春娇，我会送她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