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好似察觉不到危险似的，只用单脚勾着栏杆，另一只脚还悠闲地晃来晃去。


    看得童欢心脏怦怦直跳。


    她想飞奔上前把女生拉下来，又怕动作太大引起女生注意，反而让她受惊落下去。


    童欢环视四周，她发现其他行人居然没觉得那个女生的动作很危险，看都没看见似的略过她走了过去。


    童欢一时有些怀疑，难道女生这行为是通俗易见的？是她太少见多怪了？


    童欢怕是自己多事，不太确定地扯扯童明的衣袖，“你觉不觉得，那个女生的行为太危险了？”


    童明朝童欢所指的视线看过去，没有捕捉到他觉得危险的行为，“哪个女生？”


    “就那样坐在栏杆上呀，这轻轻往后一仰，人就翻下去了，多危险呀。”


    童明仔细看大桥上的人，并没有见到坐在栏杆上的什么女生。


    他弯下腰，更加贴近童欢所指的方向，“哪呢？我怎么没见到？”


    童欢以为童明在逗她，有些不耐烦地拉着他凑近，“那呀！就就在那，你瞎吗？”


    “那你吼我？”


    童明的语气有点哀怨。


    童欢：……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语气。


    她顺了口气，“我没吼你，就是着急了嘛。”


    两个人说话时，童欢见那个女生还坐在栏杆上，甚至姿势更加放松。


    她不想再耽搁，拉着童明就往前跑。


    等快要到女生那时，又放下脚步，假装是在散步。


    走得近些了，童欢才看见女生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到编辑什么，在臂弯处夹着方寸大的一块东西。


    女生似乎是受伤了，胳膊上有着血珠沁出来，腿上也有一大块的擦伤，一串血痕顺着伤口一直蔓延到脚踝处，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更加显眼。


    女生却好像看不见，感受不到似的，没有分散一点注意力给伤口，而是继续敲击着手机。


    周围的行人来来往往。


    童欢正想上前提醒女生，这样的坐姿很危险，而且伤口也需要处理。


    只是她才靠近，就见女生好像已经处理完手机上的事情，抬起了头，舒出了一口气。


    她单手撑着栏杆，侧过身往下下方滚滚的江水，轻笑了一下。


    这时，她被半披着的头发遮住的脸庞彻底露了出来。


    童欢顿住了脚步。


    这个人，这个人是！


    怎么会？


    她还在庆云市的吗？


    童欢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声更加激烈，刚刚稳定下来的气息又变得紊乱，她的视线变得模糊，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女生好像终于是注意到了童欢，她看向童欢的方向，对视上童欢的眼睛。


    只是女生的表情不是重逢的惊喜和喜悦，而是浓重的悲凉。


    她轻声说了句，“再见了！”


    脚下的力道松了，她张开双臂向后躺去。


    “等一下，李思思！”


    看到那一幕的童欢像一支箭一样飞奔了过去，咫尺的距离显得如此遥远。


    童欢努力想要抓住李思思。


    就在她觉得来不及的时候，她抓住了李思思的脚。


    但也只是那一瞬间抓住了。


    童欢的手穿透了李思思的脚。


    她，没有抓住。


    接着李思思的身影像秋叶一样落了下去。


    怎么可能，童欢没反应过来，立刻想要爬上栏杆，希望能够离李思思近一些，或许她就能抓住她了。


    “你干什么？”


    童明被童欢爬栏杆的动作惊住，赶紧将她拉了下来。


    “跳河了！她！她跳河了！就是这！我刚刚明明抓住她了！”


    童欢的情绪很激动，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


    只是童明一开口，就让她错愕。


    “阿欢，这里刚刚没有人跳河。”


    童欢不敢相信，“怎么会，刚刚，刚刚我明明看见思思跳下去了，她就在这，就是这！”


    童欢试图给童明演示李思思是怎么跳下去的，说着就要上爬。


    童明赶紧抱住童欢，将她拉了下来，并且安慰她，试图让童欢冷静下来。


    “阿欢，没有，真的没有，你不信问他们。”


    童欢反应过来看向周围的三三两两的行人，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在她身上，童欢看出来那眼神里有担忧。


    一个离得比较近的阿姨主动开口询问，“小伙子，你朋友没什么事吧？这栏杆可不兴爬呀，这要拍照去那观景台嘞，那儿风景好得哟，这可别爬上去，这可太危险了。”


    童明扶着身子有些软的童欢，尽力给童欢一个力道撑着，“好的，阿姨，她没事，我带她到旁边休息一会。”


    “阿姨，我刚刚见到有人从这跳下去了……”过大的情绪起伏之后，童欢觉得自己有些脱力，软绵绵地说道。


    “这哪有人从这跳下去哇，小姑娘你看错了吧，你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呀？”


    阿姨看了看桥上其他地方，否认道。


    “是呀，现在的学生压力可大了，小姑娘你这学习压力要注意调节，这学习重要，身体也重要嘛。”


    刚刚一直在观望的一个大叔也补充了一句。


    童明接了话，“欸，我们知道的。”


    童欢看着自己的手，张开又握紧，张开又握紧，她真觉得自己那一瞬间好像是抓住了李思思。


    是错觉吗？


    可是李思思的脸那么真实，那么鲜活，怎么会是错觉呢？


    而且，李思思，为什么会在桥上？


    她为什么会跳河？


    童欢也开始怀疑她是否真是错觉。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着急地翻找。


    “阿欢，你找什么？”


    童明见童欢忽然又变成一副着急的模样，也开始有些担心。


    “我找邮件。”


    “什么邮件。”


    “李思思写给我的邮件。”


    还没等童明再问清楚，童欢激动地大叫，“我找到了！”


    她将一封标星的重要邮件展示在童明面前。


    “你之前说有人说，希望你能救我，是不是李思思？”


    童明一目十行地阅读那封邮件。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句，“希望有一天，你的神明能够救你。”


    只是那一句话，磅礴的力量从他心上生出，周围场景瞬息万变。


    夕阳变成了清冷的月亮，刚刚还热闹的跨江大桥此刻杳无人烟，冰凉的路灯映在江面上。


    童欢被周围的变化惊住。


    “这是？”


    很快，她的惊讶更升了一级。


    她又看见了李思思。


    这次距离更近，场景更清晰。


    她清楚地看见李思思手机里正在编辑的邮件，清楚地看见李思思臂弯下夹着的相框，清楚地看见她脸上，脖子上，手上还有腿上的伤。


    童欢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生怕这就是镜花水月。


    “思思，我，你……”


    只是越是这样清晰，她语言却越是错乱，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七年了，她在内心一遍遍的猜想，一次次的推翻，又一次次的重构。


    她甚至真的相信了，思思是去另外的地方了，那是世界上真实存在的国度。


    而不是，不是死亡。


    李思思抬起了头。


    童欢以为李思思听见了，又接着说，“你这是怎么了？”


    然而李思思的目光穿透了童欢，她再次说了那句“再见了！”


    再一次，像秋叶一样，飘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