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声音一顿，神色微变，庆湘丢下柴火棍，赶忙凑了过来。


    “公主，怎么了？”


    虞昭强撑着坐直了身子。


    “你说我在换月阁睡了三天了，那今日，可是三月十九？”


    庆湘掰了掰手指头，点头。


    “是的呀。”


    “该死，差点坏了大事！”


    虞昭咬牙起身。


    “我们得离开这里，天黑之前，想办法回到长丰宫。”


    “为什么？”


    庆湘不解。


    虽然司空青将她们丢来了柴房，虽然在这里她打不过那可恶的夙冰，虽然……但是这也比长丰宫好啊。


    至少这里不会有毒蛇毒虫突然从屋顶掉下来，不会半夜被人用冷水泼醒，更不会连馊饭里都有各种各样的毒。


    “公主，你觉得这儿不好吗？”


    “柴房很好吗？”


    虞昭无语片刻，神色肃凝。


    “长丰宫也不好，我也厌恶极了那个地方，但程钺的心腹今夜会乔装前来，我得回去，弄清楚他们的目的。”


    虞昭没说真话。


    她早就知道程皓今夜前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替程钺来给她送那虚情假意的书信，再给她两枚蛊虫，让她于月底司空青的生辰宴会上，下到明德帝轩辕祯和九皇子轩辕玉汶的身上。


    上一世，她的确做到了，所以后来明德帝和轩辕玉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到后来，虽然没死，却也处理不了政务，常年缠绵于病榻。


    甚至，轩辕玉汶还……


    上一世的场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虞昭痛苦懊悔的皱紧了眉头，不敢再细细回想。


    无论如何，这一世，她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家人。


    至于那蛊虫，她要，但下到谁的身上，可就是她说了算了。


    还有。


    上一世程皓带了一个随从过来，没见到她就去给轩辕姝送东西了，说是百黎大皇子给轩辕姝的礼物。


    二人离开时，她隐约觉得那随从的身影很是熟悉。


    如今细细想来，恐怕就是程钺。


    既然那么喜欢幽会偷情，她不给他下点小料增添一些情趣，也太辜负他远道而来，屈身扮作小厮了。


    “庆湘，你有办法带我离开这柴房吗？”


    虞昭收敛了思绪，正色出声。


    庆湘抿了抿唇，有点纠结。


    “有是有，就是不知道，公主你能不能接受。”


    “能！”


    虞昭斩钉截铁，她今夜必须得回去。


    一个时辰后。


    奢侈华丽的房间内。


    司空青侧身躺在贵妃榻上，干净修长的手指轻捻着一颗剥皮去核的荔枝。


    他身侧香扇轻打，炉香袅袅。


    夙冰垂首立于塌下，皱眉看着手背上的牙印。


    该死的小丫鬟，打不过就咬他，习武之人这般没品，打她一拳真是太轻了。


    下次，下次她再敢冒犯，他一定打断她两条狗腿，十八根肋骨，再卸了她的下巴，拔了她的狗牙……


    “夙冰！”


    琴鸣般的声音自屋内悠然响起，夙冰连忙收手，凝眸正色。


    “主子有何吩咐？”


    司空青舌尖轻卷着荔枝肉，说话气息间都带上了一股甜腻的气息。


    “那虞昭在柴房如何了？是不是后悔冒犯本王，如今正懊悔反省，自骂自责，愁着要如何祈求本王原谅，放她出柴房了？”


    “没有，不曾！”


    夙冰木着一张脸，一本正经，语气不见半分波澜。


    “九公主在柴房骂了主子您半个时辰，后来突然想到今夜有正事，便命令她身边那条狗……哦，那个狗丫鬟，带着她从狗洞钻出了换月阁，如今这时辰，她二人应该已经回到了长丰宫！”


    啪嗒！


    大块荔枝肉在嘴里碎开。


    司空青脸色冷沉。


    “她此番举动，你为何不来报本王？”


    夙冰眉头一皱，有些难以理解。


    “主子您有令再先，把她主仆二人扔进厨房，无论她们说什么做什么，都让属下不可理会，更不必报于您，惹您心烦。”


    司空青：“！！！”


    他的意思是不理会虞昭的讨好求饶，短时间内不接受她的赔礼道歉，没说可以放任她逃跑不管啊！


    “夙冰！”


    司空气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


    “做的很好，本王放你三天假，去暗月阁玩三天吧。”


    夙冰：“？？？”


    暗月阁，那是人玩的地方吗？那是人间炼狱啊。


    打发了夙冰滚蛋，司空青又招来一个暗卫。


    “莱风！”


    “属下在！”


    一个娃娃脸影卫应声，凭空出现，满脸笑意。


    “主子有何吩咐？”


    “虞昭所说的正事为何？”


    “回主子，说是百黎那边有程姓之人今夜会暗中前来，九公主回宫去与他相见了。”


    “程姓之人……难道是她心心念念的程少将军程钺？


    呵，那废物点心胆子不小，竟然敢乔装混入我大邺。


    好，好得很，来人，给本王宽衣，本王要入宫一趟。”


    莱风连忙凑了上来，积极谄媚。


    “主子深夜入宫，可是要前去长丰宫抓奸？此等小事，莱风愿意为主子效劳。”


    高大的身型一顿，司空青侧眸眯眼。


    “抓奸？小事？呵呵，很好，你也放假了。”


    话落，司空青大步往外走，生怕在这里多待一秒都会被气死。


    “郸雪，随本王入宫。”


    “是！”


    一个清冷的女声落下，一抹纤细清丽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


    莱风小跑过去，一脸委屈。


    “郸雪姐姐，我哪句话又说错了吗？”


    郸雪温婉一笑。


    “你没错，主子是为了让你进步，乖，记得在暗月阁多玩几天。”


    ……


    长丰宫。


    丝毫不知道自己啥也没做，司空青身边的四大影卫已然折损过半。


    虞昭带着庆湘回到寝殿，天已经黑了。


    偌大的宫殿里，空无一人，也无一盏烛火，又冷又潮，还弥漫着一股子常年潮湿腐烂的腥臭味。


    虞昭不以为意，自来熟的从床底摸出来一根火折子和一盏油灯，点上。


    漆黑空旷的宫殿里，终于有了些许光亮。


    主仆两围烛而坐，紧紧依偎在一起，在初春的凉夜里互相取暖。


    程浩还要一个时辰才会来。


    虞昭还是有些难受，虚弱的靠在庆湘肩上，庆湘抱着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想要如往常一般，唱首百黎小调给她听。


    虞昭却摇了摇头。


    “不想听百黎小调，阿湘，唱首大邺小调来听听吧。”


    庆湘为难。


    “奴婢不会啊。”


    “师傅唱过，我好像会，那我唱给你听吧。”


    虞昭弯唇一笑，靠着庆湘的肩膀，看着烛火，启唇轻轻吟唱。


    “月儿点水照，蝉儿轻歌鸣……”


    婉约清丽的歌声缓缓响起，刚到长丰宫外的司空青和刚穿过长长密道，抵达暗道入口处的程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放轻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