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假话真话

作品:《天命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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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留迈向前的脚步猛然顿住了,连呼吸也停顿了一刹那。


    不过一息之间,他又神色如常,抬起手臂伸向商悯的手,用指尖在她手心里写了个字。


    “十”。


    十成把握,谐音为“是”,双重含义。


    寒凉的夜色中,郑留沉默地收回了手,商悯则握紧五指,一瞬间就明白了郑留表达的意思。


    这一次,郑留没有与她拐弯抹角地打机锋,而是头一次正面给了肯定的答案。


    这其中固然有商悯提问方式得当之故,可郑留在商悯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仿佛一下子卸下了伪装,收敛了看似内敛实则暗藏锋芒的面具。


    此刻站在商悯面前的不再是那位来自郑国的公子,而仅仅是郑留。


    “为什么,会觉得我叫你师姐很怪?”郑留出声询问。


    “……”商悯回过神,张了张嘴,有心搬出从前那套半真半假的说辞,说她在武国的小学宫有个师兄,与郑留长相相似。


    可实际上那个师兄并不存在于这方世界,商悯所拥有的,只是那虚无缥缈再也无法触及的记忆。


    “我有个师兄,跟你长得很像。”


    最终,她只是这么说,再没添什么多余的解释。


    “这次是真话吗?”郑留又问。


    他的眼神中有着叫人难以招架的执着,这种执着甚至浓烈到让商悯感到了一丝不安,就好像她干了一件天大的对不起郑留的事,狠狠地伤了他的心。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商悯心底泛起古怪的情绪,她道:“是真话。”


    “你师兄还活着吗?”郑留的敏锐出乎商悯的意料,“你两次提起,语气似乎都带着缅怀。”


    “如果没有英年早逝那应该是活着,只不过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商悯并不悲伤,她感到释然,“他会过着他的生活,有他的家人和事业,我也有我的。第一次见你时的解释,其实不完全算是谎话。”


    “第一次见我时?”郑留忽然笑了一声。


    这笑简直莫名其妙,似乎种种复杂的心绪都藏在了这笑声中,还没待商悯捕捉到其中暗藏的特殊意味,郑留便转过身轻声道:“罢了……罢了……”


    他连说了两次“罢了”。


    然而口中字眼虽然表示作罢,他的的表情和眼神却全无作罢之意。


    商悯不由担心自己这是被记恨上了,她仔细一想,第一次见郑留时即便说了个半真半假的话,但他们那时确实是不熟,郑留不至于如此在意吧?


    商悯不确定地问:“可是我哪时冒犯了你却不自知?”


    “哪时”自然不是今生今世,她问的是郑留的前世,他重生前的那段日子。


    商悯想,在郑留的前世,他们应当是认识的,并且关系匪浅。


    要么是有着极深的过节,要么是有着极深的交情。


    可要说有过节,那也不像。毕竟郑留一见面便要与她结盟,之后


    种种似乎也表示他并不想与她为敌。郑留要下什么大棋,商悯并不知晓,所以她防备他。


    “没有,未曾。”郑留笑笑,“师姐不要自扰,是我先前想多了,我从未有怪罪之意。”


    他停顿片刻,“师姐一贯比我有主意,不过,若师姐有什么烦心事,请尽管来寻我,师弟不才,愿为师姐排忧解难。”


    没等商悯点头,郑留便道:“时候不早了,我回账歇息了,师姐也早些歇息吧。”


    他转身就走。在转身的那一刻他又戴上了面具,变回了内敛低调的郑国公子,步伐轻缓地离去了。


    商悯被郑留一连串的变化搞得猝不及防,她迷惑地看了眼他的背影,怀揣心事在原地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回去。


    ……


    回到营帐后,宋兆雪的鼾声已经停了。


    他瞅一眼郑留,压着声音:“大半夜不睡觉瞎逛什么?去拉尿吗?”


    郑留一看见宋兆雪的脸,也不知是被勾起了什么烦心事,他面无表情躺回被褥里,低喝:“闭嘴,滚蛋。”


    宋兆雪懵了,他看着郑留已经闭上的眼,郁闷地躺回被窝,接着后知后觉想起这是郑留头一回没对他阴阳怪气,因为他这次直接开骂了。


    “有病吧,在哪受了气撒我身上了?”宋兆雪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很快翻个身又睡死了。


    军帐中唯有郑留彻夜难眠。


    她知道了,她终于知道了。郑留对自己说。


    但是,她原来对他撒谎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头反复徘徊,他想将这个念头压下去,可是无论如何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个念头就像在他脑海中扎根了一样,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抑制。


    这个谎言源自于很久很久之前。


    在那段被埋葬的过往中,燕皇未传下质子令,天下诸侯子弟没有齐聚宿阳,他度过了一个不受重视但相对轻松的童年。


    十五岁那年,他凭借自己才智终于得到了父王的关注,父王特准他前往问天山大学宫学艺。


    按照大学宫的规定,入学宫学习者,不问出身,有教无类,他隐去姓名,与众多学子一起拜入了那座象征着知识与权力的学府。


    他还记得登上问天山那天,一名与


    他年岁相仿的少女与他擦身而过,却忽然间回头叫住了他:“师兄?”


    她的语气中似乎有茫然。


    郑留一开始没意识到她是在喊自己,直到少女拉住了他的衣袖,他才惊讶地回看过去:“师兄?是在叫我吗?我还未拜入学宫,担不起你一声师兄。”


    那少女一愣,松开了他的衣袖,很快面露笑意道:“我一见你就觉得有缘,想来日后定是同门,叫一声师兄也无不可。”


    郑留并未多想,他那时只觉得少女面善,心下也感到有缘,便以化名自报家门:“我为郑国人士,姓赵,单名一个存字。”


    他母亲是赵国人,是以化名姓赵,存乃留,是个好名。


    那少女也道:“我


    姓孟,武国人,叫拾玉。”她多补了一句,“这‘拾’乃十全十美之意。”


    郑留不知这位拾玉也是化名,只是以为少女半路喊他可能是遇到了麻烦,所以主动问:“你可是有事要人相帮?”


    “大学宫太大,不知武院在何地?我迷路好一会儿了。”她微笑,“师兄可知道?若能为我带路,拾玉感激不尽。”


    郑留也不知武院在何处,恰好他也要去武院,便同她一起找,又一起参与了院前比试。


    院首以比试成绩列好弟子排行,告知所有人最强的就是武院大弟子,其余人对其不可不敬。


    于是名叫拾玉的少女脚尖点地飘然登台,一手轻功惹得满院弟子不住惊叹。


    院首指着她道:“从此以后,拾玉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大师姐了,若你们能胜过她,首席弟子之位自然由胜者来当。”


    拾玉下台后走到郑留身边,笑容灿烂:“看来方才是真的叫错了,我得叫你师弟。”


    “拜见大师姐。”郑留比试输给了她,这声师姐叫得真心实意,但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服输的人,只想着今后功力若有精进一定要再同她比试。


    拾玉因为当了大师姐而分外高兴,可是她的开心却不全是因为当了大师姐。


    不知怎么的,郑留喊她师姐似乎让她感觉格外有意思。


    他每次以师姐相称,拾玉都会露出有点不适应又有点满足的古怪表情,然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