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飞快，昨夜姜楠还窝在沙发里与周素素还有肖青视频通话，听着周素素的喋喋不休逐渐入睡，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过去，她已坐上前往雁城的高铁。


    也恰逢今日没有她的演出场次，她才得以有时间暂时走出酒店，走出这座城市，去另一座城市与老同学相聚。


    毕业不过一年多，那些大学同学的面孔还算清晰地在她脑海中徘徊，也有些印象很深的，都是班里活跃度较高或是总在班中表现优异的那些人。


    优秀的人或许总是更能引人注目，姜楠也会注意到这些人。


    出站时，她一眼看到正在站外朝她热情挥手的周素素与肖青。


    二人原本所在的城市距离雁城比姜楠近一些，约好了差不多时间到，再一起等姜楠来。


    周素素今日的妆容与穿着实在惹眼，身上处处充斥彩色，整个人被绚烂色彩包裹着，被肖青戏称为“糖果女孩”。


    姜楠的想法与肖青不谋而合，看她服装色调缤纷，加之她总是自然流露出的甜美笑容，只觉得她甜丝丝的像一颗糖。


    但这颗糖绝对是夹心的，其中加了不少辣椒，一口咬下去涌出的全是辣味。


    姜楠与她风格截然不同，她一如既往喜欢穿偏森系的长裙，卡其与白色搭配，一头过肩几厘米的黑发披散下来，气质温柔沉静。


    用周素素的话来说就是，她对她的着装打扮不存在任何盼头，反正永远都是老一件，没有任何惊喜。


    等什么时候姜楠穿点色彩艳丽的衣服了，那她才真会跳起来，由上至下无比细致地打量姜楠几遍，感叹她终于醒悟的同时也称赞她美翻了。


    肖青却打从心底喜欢姜楠每一次的装扮，素雅、婉约以及舒适，很衬她自身的气质。


    根据大学群里这次聚会主办人钟葵发出的地址，三人乘公交过去，早早到了那家“嗨唱KTV”。


    推门进去时，包厢里已经来了几人，钟葵也在其中，身旁坐着一位姜楠从未见过的男生。


    看到姜楠三人进来，钟葵起身去迎。


    她旁边的男生依旧坐着，状态懒散，目光从肖青扫到姜楠。


    相比起另外二人，不知为何，他视线在姜楠脸上停留的时间更长，原本慵懒的神情竟慢慢发生变化，似乎多了几分审视，又像是正在确认些什么。


    姜楠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并未意识到他正看着自己，只一心与钟葵寒暄叙旧。


    倒是周素素，她敏锐感知到那道盯准了姜楠的视线。


    起初她以为对方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很快会移开视线，但现在看来，这个人目光分毫不偏移开，显然是盯紧了姜楠。


    想到这个男生极有可能是钟葵的“家属”，她不好当面发作，但仔细想想她又咽不下这口气，此人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行为实在令人作呕。


    何况姜楠与这人应该不认识，今天第一次碰面对方盯着她这么长时间，完全没有礼貌可言。


    见自己瞪过去的反击没有任何用处，周素素狠狠翻了个白眼，轻拍姜楠肩膀。


    她在对方与钟葵都一齐看向自己时，指着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让后者介绍。


    钟葵回看一眼，那人也乖乖看向她，朝她眨眨眼，一副“我什么都没做”的无辜样。


    钟葵转回身，向三人介绍起他来，“我男朋友，他叫关河，今天没拴牢，非要跟我一起过来，要不我怎么说大家可以带上家属呢。”


    听到钟葵把这个叫什么关河的形容成一条“狗”，周素素没忍住扑哧一笑，不想因失态而受人瞩目，又强憋着，握紧双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她又不禁偷偷地想：小狗做错了什么呢，要被用来形容这个人。


    介绍完自己的家属，钟葵又反过来向关河介绍三位大学同学，“关河，这是我三位同学，肖青、素素、姜楠。”


    周素素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着关河，注意到他在听到姜楠名字时双目蓦地睁大了一下，连带着眉心也轻轻挑起，转瞬又敛了眸，眼里的光芒有些怪异，不像只是大屏幕映入的光。


    三人坐下后，周素素却根本坐不住，想将这一情况告知姜楠，却忽然感觉自己大腿被人拍了一下。


    她穿着短裙，对方手掌微凉，碰触到她膝盖上端的肌肤，惊得她一激灵，连忙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肖青你干嘛！”


    包厢内音乐伴奏几乎震耳，无需周素素特意压低声音，甚至还得她贴近肖青耳边与之对话。


    “你还问我干嘛，是我问你吧，你干嘛老盯着钟葵的男朋友啊，人家名草有主了啊，你想干嘛？”


    肖青知道周素素总喜欢盯帅哥，但这会儿她必须得把对方拉回来，不是有意限制她的行为，只是对方真不是一个好人选。


    “我想干嘛？那得问他想干嘛啊，他到底想干嘛啊！”


    两个人的对话就像是突然完成了一段绕口令，周素素深感再不说重点，她有被自己绕晕的趋势。


    “所以他想干嘛？”肖青疑问，又悄悄去瞥关河，却只看到对方低着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不知道，但准没好事。”


    周素素冷哼一声，继续进行方才被肖青无意打断的那件事，告诉姜楠，让她注意点这个很有可能不怀好意的关河。


    -


    温暖柔和的光线透过玻璃洒进来，落了秦嘉遇半身。


    他坐在钢琴前，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不断跃动，划出流畅好看的弧线。


    学生十分钟后会过来学琴，他习惯在教学生之前自己先弹几遍曲子，弹奏什么都随心而定。


    又是一曲弹毕，恰好琴板上响起手机的振动，他从琴键上移开手，拿过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最上方醒目的时间提醒着他他的空余时间仅剩最后三分钟，而下方关河的消息一条紧跟一条仍在弹出，几乎刷了满屏。


    秦嘉遇点进去，视线在对方发来的文字上游移，原本平静的心湖上似是忽然起了一阵风，吹拂过湖面，扰乱他心中的那片宁静。


    关河今天随女友钟葵去了雁城同学聚会，这一点对方前两日就已与他提起过。


    准确来说是炫耀。


    关于关河与他女友的情况，他至今已听了整整一年。


    好像对方怎么也说不腻，昨日与钟葵去看了部爱情电影，今日与钟葵要去游乐场玩，明日要去周边城市自驾游，潇洒走一回，但凡他俩之间发生的事，关河总会在第一时间与他分享及炫耀。


    临了还总不忘挖苦他一句——你这只单身狗是永远不能理解我们甜蜜小情侣的。


    秦嘉遇每每只回关河一句冷漠的“哦”，却依旧拦不住关河的热情，除去这一点，关河在他眼里是位极其仗义的好兄弟。


    陪女友参加同学聚会，这件事本与秦嘉遇无关，却因关河在这场聚会开始前夕遇到一个人，而让这件事与他稍稍产生了联系。


    关你何事：呼叫老秦！


    关你何事：猜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关你何事：这个人你绝对认识，哦不，不一定认识，但是绝对知道！


    关你何事：我知道你要上课了，快啊！说话！错过这个村就没这家店了，赶紧的说话！


    面对关河如此反常的态度，秦嘉遇心中也已有猜测，却又很快否定了自己。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也不会有这般幸运的事，让他一再遇上姜楠。


    第一次已是他的运气，榕城这么大，雁城这么大，这个世界如此宽阔，要想在茫茫人海里遇见一个人，这何其困难。


    而要想在人海里再次遇见她，更是难上加难，痴人说梦。


    那日看完话剧回去之后，关河逼问他有关他与姜楠的事，对方当然不信他当真是“见色起意”，敏锐猜到他与那位叫姜楠的女演员准是有点什么关系。


    其实两个人关系不大，哪怕硬说也只是秦嘉遇单方面的关系，姜楠从未见过他，也根本不认识他。


    故事的中段，是他于校庆舞台上两次看到姜楠，自此那道自信的，光彩熠熠的身影便更深地盘桓在他脑中，让他一记就是这么些年，始终念念不忘。


    那场庆典，姜楠既是全程的主持人之一，也是其中一个小品节目的演员。


    全剧只短短不到十分钟，姜楠并不是主角，戏份不多，她的投入却仍最打动台下的秦嘉遇。


    那段时间秦嘉遇因学业而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每日愁眉不展，这个小品终于让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


    正如他所想，在听过他的简单叙述后，关河少不了要评价他两句。


    “你看吧老秦，这就叫少壮不主动不珍惜，老大了有你后悔的吧，你看吧，报应就是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想着她，但我请问人家认识你吗，知道有你这个人的存在吗，根本不知道是吧，从头到尾笑话就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我说你这畏首畏尾，胆小怕事的臭毛病什么能改改啊，跟我学学，喜欢就大胆去接近啊，可以从朋友先做起啊，我跟小葵花也不是上来就在一起的啊，谁不是先认识，这才给自己找到机会的嘛，你这不是纯纯来搞笑吗……”


    “真服了，什么年代了还搞暗恋这一套……得，不说了，我看吧现在就是老天可怜你，想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还对人家有意思，赶紧去追吧我告诉你，别再让自己后悔了知不知道……”


    秦嘉遇被关河数落得哑口无言，难得无法反驳，只能乖乖任由批评。


    关河奚落爽了，又给他发来一个购票软件的下载链接，催促他尽快去下载软件，不是想见她吗，那就买票再去看那部话剧。


    可惜秦嘉遇去看过了，本月接下来的演出票都已售完，他每日都看一遍，在每个演出日期下始终是醒目的“售罄”一词。


    而他也从官方微博了解到，等到这个月结束，姜楠在榕城的演出也暂告一段落，她将启程，随剧组前往下一座城市开展巡演。


    鱼：看见谁了？


    “叮咚——”


    秦嘉遇回问关河的消息才刚发出去，屋外门铃却也不合时宜地响起。


    知道是自己学生来了，秦嘉遇最后看一眼手机，能看见屏幕上方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但已来不及等到对方的回复。


    秦嘉遇将手机静音关屏，放回琴身最顶端的架子上，起身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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