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三点, 精神亢奋的学生们三五成群的站在飞艇旁边的小广场上，宁愿蹲广场牙子上吹冷风都不想回宿舍。


    “我觉得成绩还能再好一点！可恶！要是当时没躲那半天，再来点积分排名至少能前进20！”


    “有我惨吗？前面那个就比我多1分！气死！就差那么一个人头！”


    “嘿嘿！我幸运，我刚好比我后面一个多一分。”


    “啧, 还好没听你的拖拖拉拉, 去旗点去得早, 不然后来那两拨大爆炸直接就把我们送走了！”


    “看吧，我就说我们当时应该走（E67，N34）那条小路, 那儿一个人都没有！”


    ……


    和考完试后常常后悔为什么要手贱改掉正确的答案一样, 比完赛的学生们也很热衷于看着新鲜出炉的回放后悔自己为什么在当时会放弃另一个更有利的选择。


    叽叽喳喳的声音插着翅膀在小广场上飞了一圈，然后随着夜风飘啊飘，飘到了小广场旁边学生暂用的宿舍楼里。


    出局后早先一步回到基地的学生们毫无睡意，贴着窗户努力探查小广场上的情况，一时间宿舍楼窗户上人影绰绰, 长满了悄悄冒头的小蘑菇。


    陆上将站在高台上, 抬眼就发现对面墙上的小方块窗户里挤满了躲躲闪闪的脑袋, 他了然地笑了笑, 转身和身边的副官说了几句, 副官应下, 跑去找了各学校的教官, 没过几分钟后, 宿舍楼渐次亮起了灯。


    “呀吼——！！！”


    人影还未见, 激动的声音就已经先冲出了宿舍楼, 一头撞进压低的讨论声里，小广场瞬间被汹涌而来的声浪淹没。


    欢呼声第二次爆发，叽叽喳喳的声音这次变成了哗哗啦啦。


    “我看直播可给你捏了一把汗！最后四号旗点那儿人多流弹也多, 我就怕你一个不小心中弹出局！”


    “知道我看完全程什么感受吗？什么阴谋诡计战术布置都没炸弹好使！TMD你没看见，藤檀哐哐几包炸弹下去，那积分跟做了星舰似的chua就上去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物资积累的重要性！谁像你？一开场就把炸弹嚯嚯完了，我们拿什么去炸？！”


    “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用出去怎么有动力去找新的？”


    “啧，说的，要给我这么多炸弹我也能捞这么高的分！”


    “捞的个屁！给你炸弹你敢进高足红蛛的家吗？给你炸弹你能找到藏着星兽的峡谷？酸柠檬！”


    “靠，这排名看着真扎心，搞不懂为什么能差这么多。”


    ……


    陈肃之听这位“酸柠檬”的声音有点耳熟，朝那个方向扫了一眼。


    ——是他那个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室友。


    想起这位室友之前的种种言行还有撞见藤檀送给他背心时脱口而出的话，陈肃之挠了下头，大概是被此刻热情激动的气氛影响到了，他突然就不想再忍。


    “松云。”


    “干嘛？”孟松云抽空回了陈肃之一句。


    陈肃之点开光脑，戳出辅导员的对话框：“你们寝室是不是空了一个房间？”


    “对。”孟松云手上不停地截图自己英勇的身姿，“问这个干什么？你要来吗？”


    “嗯。”陈肃之应道。


    “嗯，嗯？！”孟松云猛地抬起头，提高音量，“你要来？！怎么？终于受不了你那个傻逼室友了？”


    特意提高的音量大到足够目标人物听清，那位室友心理素质强大，硬着头皮假装没听见。


    孟松云表情夸张。


    “老早就让你搬你不搬！现在是看清那玩意儿的真面目了？我就说……嗷！！月嘉你干嘛？！”


    月嘉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斜视孟松云：“让你闭嘴，嘴人品不好的人也不怕脏了你自己的嘴。”


    孟松云气愤的表情瞬间平静下来，手动点赞：“月嘉，你骂人可真高级。”


    ……


    白半夏搬出自己的小凳子，坐在路灯下专心致志地戳着光脑。


    夏季刚好站在旁边，看了一眼她的虚拟屏界面：“你在弄什么？”


    白半夏没理他。


    夏季弯下腰。


    虚拟屏上三个窗口快速来回切换，白半夏手指敲打得飞起。


    夏季仔细看了看：“贺千？520那个技术兵？你怎么和她认识的？”


    “竞技场稀有金属？你不是还没到A区吗？这是看什么？望梅止渴？”


    “计算器？什么东西要这么多钱？！”


    “叽叽歪歪的烦死了。”白半夏抬起头，挥开夏季，冲着对面大喊，“冬良阿秋！你俩快点来把他拖走！挡我光了！


    夏季：……虚拟屏幕自带亮度，也不知道挡了你什么光。


    冬良正和顾千秋、叶寻、阿秋说着话，三人听见这边的动静就转道走了过来。


    冬良眼神一扫，刚好瞥到了竞技场的界面，问白半夏：“找到人带你竞技场了？”


    白半夏“嗯”了一声，克制住过于高兴外放的情绪，两眼放光：“我在算把A区的稀有金属包圆需要多少积分。”


    冬良想起白半夏的驾驶技术：“……理想很伟大。”


    毫不夸张的说，她的机甲驾驶技术和她的机械天赋完全成反比。


    白半夏“啧”了冬良一声：“现实也很理想好不好。”


    倒是顾千秋瞄到了白半夏对话框顶上的名字，试探问道：“你找谁带你竞技场？”


    白半夏矜持地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藤檀。”


    小圈子里一静，除了白半夏光明正大，其余几个人全都偷偷拿眼神瞄着叶寻。


    叶寻：“……”


    你是半点不顾及我的感受啊。


    ……


    孙志浩低着头站在林钊面前，嘴里嗯啊是的认真回答，实际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神游天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林钊停下声，见孙志浩还在“是的是的”，忍不住踢了他小腿一脚：“走走走！看见你就烦！”


    孙志浩立即回神，敬了个礼，麻溜地离开。


    林钊看着孙志浩笑嘻嘻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烦都烦死人了！


    周信带着高清羽在边上围观孙志浩被训，看得津津有味。


    钟星河摸了摸自己的拳头，表情遗憾。


    MD，这次让滕其临提前跑了，下次一定要跟他再好好打一场！


    辛华黎打着哈欠：“你们不困吗？”


    得到了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不。”


    辛华黎无奈：“你们精力真好。”


    ……


    “刚干嘛去了？”滕其临问小跑过来的藤檀。


    “熊教官找我聊天。”藤檀捋了捋额前的头发，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说奖金只多不少！”


    滕其临眉毛一扬：“这么高兴？”


    “有奖金你不高兴？”藤檀下意识出口反驳，说完之后才想起来，嫉妒地看了滕其临一眼，“哦，你不用高兴。”


    小小的奖金这位少爷怎么看得上？


    藤檀摇摇头，人类的财富并不相通。


    看着藤檀表情丰富的脸，滕其临伸手狠狠揉了一把她脑袋。


    边上站着的苏观顺手摸了一把藤檀的发尾。


    “等会儿回去好好洗一下，头发都要打结了。”


    藤檀摸了摸，跑了四天，汗水尘土硝烟全往脑袋上招呼，她的头发又容易打结，现在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藤檀抓了一把苏观的头发：“你也要好好洗一下。”


    光泽度比起之前下降了不止一点半点，摸着也不舒服，都不像绸缎了。


    苏观把头发顺到身前，叹气：“不知道这次要做多少护理了。”


    两个长头发的人站在一起对着互相的头发伤春悲秋，被隔绝在外的滕其临和贺千摸了摸自己的短发，开始思考留长头发来制造共同话题的可行性。


    齐鸿影蹲在边上，向上吹气把刘海掀飞，突然开阔的视野向外扫射，扫到了一个人影。


    “霍山！”


    藤檀听见声音扭头，霍山朝着这边走来，姿势有些怪异。


    “这是怎么了？”藤檀问道。


    “刚从治疗舱出来，有点不适应。”霍山甩了下腿，“明天就好了。”


    藤檀没躺过治疗舱，不懂他的不适应是什么意思，只上下打量几眼霍山，又围着他转了两圈：“真的没事吗？”


    “没事。”霍山配合地动了动，“你有没有伤到？”


    他把藤檀扔出来的时候怕扔得不够远被波及到，于是下了狠力，不知道有没有把藤檀哪里摔坏。


    “没有。”藤檀踢踢腿，挥挥手，“零件都还在。”


    霍山放心了。


    倒是走在后面的贺千拉了拉藤檀的衣摆，凑过去小声道：“藤藤，你后腰的伤要不要紧？”


    藤檀疑惑：“后腰？”


    贺千：“高足红蛛。”


    藤檀懂了，右手放在嘴边，同样小小声的回复：“已经好了。”


    贺千惊讶：“这么快吗？”


    藤檀得意：“那当然！”


    两个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敏感得又觉得自己被排挤了的齐鸿影不高兴了，夹着嗓子，强行插足进去：“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有什么话是要躲着好姐妹说的？”


    藤檀嫌弃地看向齐鸿影，一手掌隔开他的脸：“收敛一点，跟只鸭子似的。”


    齐鸿影摸了下脖颈：“……有这么难听？”


    霍山补充：“是一只快要死掉的鸭子，嘎——嘎、嘎嘎。”


    齐鸿影：“啊、啊、啊——那看来我还得再练练。”


    藤檀觉得齐鸿影在一些奇怪又不必要的方面总是有异于常人的执着。


    知道藤檀没事后，贺千放下心，朝四周环视一圈，突然问道：“严律呢？”


    “在房间里。”霍山做了个弯起胳膊的动作，“被手臂绑架中。”


    ……


    往常在夜晚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基地变成了热闹的操场坝子，学生区的每一个角落都响着欢快的声音。


    在晴朗的、和好朋友在一起的夜里，再困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先去睡觉，于是每一个布满人迹的角落里，人声鼎沸，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