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价格，百姓们已经买不起粮食。”


    “他们只能到城外去扒树皮，挖野菜，甚至吃土！”


    “本府并不是要大家亏钱卖粮，只希望在卖粮的时候，能让这个价格稍微低上一些，二十两已经是百姓们承受的极限，本府在此感谢大家了。”


    哪怕洪为民说的是情深意切。


    但是下面这帮豺狼一样的家伙们又如何肯听？


    在场众人之所以囤粮，不就是想要发战争财吗？


    现在因为你知府大人说一句话，大家就不发这个财了？


    这些小家族们的族长互相看了看，很快有一人站起身。


    此人头发花白，胡须留至胸前，看起来是高寿。


    “知府大人，如果说朝廷困难，需要大家齐心协力，那我们这些人必然要竭尽全力地帮助朝廷渡过难关。”


    “老朽提议，不如大家一同捐点粮食，就当做帮助靖安府的乡亲们。”


    “老朽带头捐赠一千石！”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突然齐齐拍手叫好。


    “好，我捐五百石。”


    “我捐三百……”


    “我捐……”


    众人踊跃捐粮，可是却绝口不提将粮价维持稳定甚至降价的事情。


    洪为民皱着眉头，胸中有气却撒不出来。


    没办法，他在此处根基不稳，如果这时候和在场的家族族长撕破脸皮。


    恐怕他这个知府，就要坐不安生了。


    要知道，手下的那些人可都出自这些家族。


    观现场状况就能看出，这些人来之前恐怕已经交流过彼此的想法。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眼前这番场面。


    果然，让这群人出血已是极限，若是把粮价降下去，那才是要了他们的命。


    洪为民心中虽然有些无奈，但还是举起酒杯说道。


    “感谢大家的帮助，靖安府的百姓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念着各位的好。”


    大家哈哈大笑，可实际上心里都清楚，靖安府的百姓不要了他们的命，就已经不错了。


    饿极了，可能各家族还要防备着那些想要拼命的乡亲。


    洪为民看着下面的这些家族族长互相使着眼色。


    一个个看起来很是骄傲，仿佛应付了知府大人是一件顶有面子的事情似的。


    洪为民也没什么其他办法，反正眼前这帮人也算是出血了，见好就收吧。


    他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却只觉得稍显苦涩。


    就在此时，楼下却突然传来了小二的声音。


    “这是知府大人的宴会，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大人是？”


    众人齐齐地看向楼梯。


    只见一年轻男子，在几名身穿甲胄的壮汉围绕下，显露身形。


    那男子剑眉心目，看起来就英武不凡，身上穿着上好的大鳌，腰间挎着宝剑。


    此人刚一露面，身居高位的洪为民连忙起身问好。


    “督公大人！”


    这些小家族的族长哪见过这场面，连忙齐齐站起身来弓腰行礼，一句话都不敢说。


    秦羽冲着众人淡然地说：“听说知府大人为了靖安府的百姓，宴请各家族族长，本督也来凑凑热闹。”


    “不知各位能帮百姓将粮价降到多少？现在这粮价又创新高，下面的人都说，具是在座各位的功劳？”


    秦羽说话看似淡然，可实际上却有些咄咄逼人，这哪是来凑热闹啊，这简直就是在问罪。


    这些小家族的族长，不少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刚才说话的老者身上。


    但人老成精可不是说说而已。


    面对接下来还要相处三年的知府，他多少还能拉扯一番。


    毕竟知府大人也需要大家的帮助不是。


    但眼前这位可不一样，仅听称呼就知道眼前这位必然来自宫里。


    再仔细一想，眼前这位必然就是实际指挥东大营取得胜利的监军，连续屠戮了赵家和李家两大粮商家族的西厂厂督秦羽大人。


    这位可是能够直达天听，同时也是不必留在靖安府与他们接触的，惹不起的大人物。


    若是真给他们下点绊子，就算把他们之中的哪个家族直接连根拔起，恐怕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赵家和李家就是前车之鉴啊。


    也正是因此，老者没有丝毫说话的意思。


    “怎么都不说话？”秦羽厉声问道：“莫非是看不起本督。”


    略显高昂的声音，让在场众人哆嗦了一下，互相看了看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这么认怂，没有人能够接受。


    每往下降一两银子，那都是在挖他们的肉啊。


    可若是不让眼前这位大人满意，脖子上这颗脑袋还能不能稳稳地立住，也是众人急需思考的难题。


    在场众人一想到，赵家和李家的下场，最终还是不得不将目光放在那老人的身上。


    没办法，在场众人的一同注视下，老者心中明白，若不说话，恐怕也要被点名。


    到那时再站起身，恐怕就要小心刀子了。


    老者站起身说道：“督公大人，老朽叶志海，代大家给您赔礼了。”


    “虽然当下粮价较高，但是老夫自愿在卖粮时，只卖二十五两一石。”


    “就当是救济乡亲，督公大人，您看如何？”


    “呵呵。”秦羽轻笑一声，笑声看似微不可闻。


    但是在众人目光的直视下，又怎么可能看不到？


    下面的族长们心中一惊，完了，这位大人明显站在知府的身后，而且胃口也很大。


    降了五两都不满意。


    北境之所以粮价高昂，不仅仅是大家在囤，更是因为兵灾的缘故，有很多的粮食被毁掉的。


    所以，缺粮是真的缺！


    现在下降五两的空间，已经是在剜他们的肉了。


    继续降价的话，他们失去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田地，房舍以及奴隶！


    一时间，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但是洪为民此时却挺高兴。


    果然，有人在背后力挺真是太爽了！


    若只凭自己的脸面，恐怕要不来这么大的降价空间。


    正想缓和气氛的时候，秦羽却出言说道：“本督知道大家都想趁着这个好机会大赚一笔。”


    “不过，来此也是想要提醒各位，本督观此地粮价如南方的风雨般飘忽不定，时有时无。”


    “本督建议大家还是把粮价降到二十两以下。”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