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乞格自己有六个儿子，可现在活着的只有俩。


    两个四五岁时病死了，一个被冻死，还有一个成年时被饿死。


    有时候他还真想过，要是能带着家人到谷阳关里住。


    那边的生活一定很温暖吧。


    耶乞格胡思乱想着，他对北朝没有什么归属感。


    不过就是各大族群挑选了一个综合实力最强的部落当北朝王罢了。


    说白了就是小部落实力不行，所以投降了更强的部落，最后形成了北朝。


    他们北朝没有什么令人骄傲的事迹，也没有什么令人骄傲的人，甚至没有什么令人骄傲的历史。


    他们就在草原上游荡着，在不安中出生，又每一天活在不安中，然后死于饥饿，死于寒冷，死于疾病。


    所以面对这样的生存环境，耶乞格又如何不会想着进入关内生活。


    但从以往的经验可以判断，乾人根本不能忍受他们进入谷阳关内。


    耶乞格喃喃地问道：“真的有这种可能吗？”


    秦羽脑中也幻想着那种情形：“那需要我们共同努力。”


    “江卓，我知道你恨北虏人，我也不会假仁假义地说让你去帮北虏人的话。”


    “前往草原之后，你只需要做一件事，耶乞格下定决心杀不了的人，你来杀。”


    “我要的很简单，草原上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耶乞格！”


    “一个冬天的时间，快刀斩乱麻，我要他春天的时候，拥有和北朝王一决高下的能力。”


    江卓原本抵触的心缓缓放开。


    思索了下，他知道眼前这位秦大人说的是对的。


    北虏人南下劫掠就是为了生存，而在这期间所造下的杀戮，却是人的劣根性。


    他虽然对给予这些北虏人更好的生活而感到抵触。


    可他也不想让边关的百姓，年年都遭受这种灾难。


    也不想让更多的人体验到，失去父母和兄弟姐妹的痛苦。


    同时，如果像秦大人说的那样，可以多杀几名北虏人，那听起来也不错！


    “而你。”秦羽眼神目光放在耶乞格的脸上：“当下一个秋天，我希望能在关口之内看到你和你的族人牧马。”


    “或许陛下可以为你封王，到时候，你依然管着你的子民，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两人被秦羽说动了，耶乞格快速站起身来：“事不宜迟，我尽快返回草原，希望大人能够先给我们些粮食。”


    秦羽微微颔首。


    见秦羽答应了下来，耶乞格走到江卓的身旁，意气风发地说道：“能在生死仇人面前一忍三年，又能轻松看破我们的计谋。”


    “性格沉稳，又有智慧，同时还不缺少狠心，希望我们在草原上，能干出一番大事！”


    江卓也从原来一言不发的状态走了出来。


    虽然看起来还没有完全走出。


    但是，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江卓就能为二人提供更大的帮助了。


    两人互相握手。


    耶乞格离开，脚步声缓缓消失。


    秦羽温和地说道：“怎么样？觉得自己能担这个重任吗？”


    江卓微微点头：“应该可以，我对草原上很了解，并且我也不缺少对北虏人的恨意！”


    秦羽很是满意，大帐内陷入了沉默。


    江卓发现眼前这位大人没有放他走，并且手指一直敲击扶手的声音，这意味着大人还有话说。


    稍加思索，他突然主动问道：“大人，派我去草原，也是有监视耶乞格的意思是吗？”


    “是也不是。”秦羽脑海中不断思索着他对草原未来的规划说：


    “我很喜欢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我信不过任何北朝的人。”


    “耶乞格这个人有野心，但不盲目。”


    “我希望你做得很简单，不断帮助他下定决心减少北朝的人口，同时在他最巅峰的时候，激怒他！”


    江卓完全没听明白，现在大家不是要合作吗？


    为什么要激怒耶乞格呢？


    看到江卓那迷茫又疑惑的表情。


    秦羽说：“后面的规划，暂时还不能告诉，但我希望你能清楚，五年之内你都回不到大乾了。”


    “你就是我搅动草原这盘棋局的手。”


    江卓思索片刻还是问：“大人那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难道真是帮助那些北虏人吗？”


    “哈。”秦羽短短地嗤笑了一声：“我当然想帮助北虏人，我也当然要归化他们，可我要的不是一个强盛的北朝。”


    “我要的是一个破碎地，人口锐减的，无法摆脱大乾帮助的北朝。”


    “五年十年之后，我希望草原上少一个敢于南下劫掠的民族，这下，你理解了吗？”


    江卓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着实是被这想法给惊到了。


    北朝年年派兵袭击，除了今年之外，未曾尝到什么败绩！


    他们确实因为地理的原因比较穷，可也正是这种环境，造就了北虏骑兵的强大！


    现在不过是打胜了一场，秦羽就已经开始谋划如何吞掉整个北朝了。


    这种想法简直……


    令人惊悚！


    江卓此时真切地感受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曾以为眼前的这位也不过是名太监罢了。


    可现在看来，多智近妖！


    秦羽将腰间的玉佩突然砸在地上。


    玉佩猛得碎成两半。


    秦羽将其中一半放在了江卓面前：“以后会有人去联系你，但只有拿着玉佩另一半的，才是我派去的人。”


    “在草原上，你可以尽量发展属于你自己的力量。”


    “耶乞格这个人，我还有一点信不过，就是带着点善，他的这个善，是他对自己部落的责任。”


    “在你的蛊惑下，他杀的北虏人会越来越多，若是某天夜里做个梦，突然因此变得愧疚起来。”


    “到那时，他可能会把一切过错都推到你的身上，由此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那时，也有可能会背叛于我。”


    江卓只觉得言之有理。


    耶乞格可能现在只想着统一草原，当北朝王，然后归化。


    但时间和经历，是最容易改变一个人的。


    秦羽看着陷入深思的江卓，笑着说：“当然，这都是猜测，但时间长了，人的想法都是会改变，还是要防一手的，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