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卓很聪明。


    在今晚夜袭发生之后，他明显感觉到兵败如山倒的情形。


    他冒着危险，向着战旗立起的地方集合，就是为了伺机刺杀牧仁。


    可没想到，前几次立起大旗后，集结的北虏兵，都被如狼似虎的大乾士卒砍杀干净。


    可当有人开始喊着让巴图将军出手后。


    原本极为犀利的大乾士卒，突然停止了攻势。


    一副后继无力，无法继续厮杀下去的样子。


    可身处于战场之中的江卓，感受是最明显的。


    大乾士卒是有能力让他们无法集结，并彻底吃下这四千人的。


    毕竟场面这么混乱，他们根本组织不了什么有用的防御，每次遇到敌人都是一个北虏兵要对上两三把刀。


    四千乱军打两千精锐，又能顶多长时间？


    江卓奇怪就奇怪在，大乾人突然鸣金收兵！


    这里离树林并不算太远，吃掉四千人，乾军一部分人骑马逃离，另一部分人结阵撤退。


    就算被骑兵追上，可是这大黑天地，用一部分人断后，绝大多数人都能逃走。


    这么点儿损伤杀掉四千北虏骑兵。


    简直是大赚！


    所以他认定了今晚的事情，肯定还没有结束。


    想着牧仁对巴图的态度，再联想起那封信，以及最近大营里流传的流言蜚语。


    江卓突然想通了一些。


    所以，他才以一个较为危险的身份主动劝说。


    毕竟下人教主人做事，若牧仁一个不开心，一刀劈下去，他这条命就算是没了。


    但明知危险，他还是这么做了。


    因为他也没有一百分的把握杀死牧仁。


    万人将，为什么叫万人将？


    不只是因为牧仁统领一万人，更是因为他乃是武艺旁人难及的将军！


    牧仁的脑子可能不一定很精，心眼也挺小，但他的武艺名披甲勇士，不是敌手。


    江卓奴隶出身，偷袭都可能会被反杀。


    用脑子的人，最相信的还是自己的脑子。


    因此，他也相信那个聪明的大乾将军！


    现在，一切都成了!


    就等牧仁动手了。


    另一边。


    牧仁以及他的手下们迅速开始收拾起自家的营地。


    这一切当然是做给外人看的。


    实际上，他派人前去盯着巴图军，只等对方继续入睡。


    刚刚经历了被人偷袭的事情，巴图以及巴图军的士卒当然不会立刻入睡。


    但今天也是劳累的一天。


    白天攻城。


    晚上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吵醒，着实是受了一番惊吓。


    抵挡不住困意。


    绝大多数的士卒，还是很快陷入了睡眠。


    另一边，白天出工不出力的牧仁军，虽然经过了一番拼杀，但至少没那么疲惫，而且肾上腺素的原因，此时的他们还很亢奋。


    牧仁将手下的将官集合起来：“告诉下面的人，杀的就是巴图，尽量避免与其他人死战到底。”


    “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做，千万别陷入死战！”


    牧仁再三叮嘱地说着。


    手下的将官们只感觉这种命令十分令人为难。


    毕竟乱战到一起，谁能说得准？


    牧仁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祈祷尽快解决巴图，然后趁着交手时间短的机会，控制住局面。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确定所有人都准备好了兵器，也将伤员都安置好后。


    牧仁眼睛通红地向着友军营地内走去。


    一路上，他们尽量轻手轻脚。


    遇到有人站岗，就想办法暗杀。


    再加上大家都觉得大乾人不可能再杀个回马枪，注意力懈怠后，一路上竟然很少有人挡着牧仁的前路。


    天助我也！牧仁心中想着。


    他手里提着刀，越靠近中军的位置，心里就越激动。


    不过毕竟是在别人的营地之中，这一路上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


    杂乱的脚步声，终究还是引起了一些巴图军士卒的疑惑。


    当他们出来查看之后，直接把那些在黑暗中快速前进的身影，当做了夜袭的大乾人。


    “敌袭！”


    巨大的喊叫声，响彻整个营地，这一下，营地里差点炸了营。


    “大乾军队回来了！”


    “兄弟们快拿兵器，大乾军队来了！”


    牧仁并不沮丧，平安地走了一半多的路，还想要什么是好？


    “杀杀杀！”


    他大声喊着手里的大刀，一刀将前方挡路的人劈开两半。


    随后，那沉重的大刀在他手中，像是女人手中的绣花针般轻盈。


    一个，两个，三个，没有人是牧仁的一生之敌。


    这家伙自大，却是有真本事的。


    有猛将在前方开路，身后又有强兵跟随。


    巴图的手下们，感受到了牧仁被大乾士卒压着打的痛苦。


    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结阵，挡不住对方。


    刚有点睡意的巴图听到喊杀声，慌慌张张地走出了大帐。


    本以为是那些大乾人杀了个回马枪。


    可没想到临近一看，对方全穿着北虏人的衣服。


    领头的高大身影和手中拿着的大刀，那不就是牧仁吗？


    坏了，这家伙犯什么混？


    巴图不明白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但是他也没有时间去想，他只能一边向远处逃，一边让拿旗的亲卫立起大旗，让混乱的手下，集合到他的身边。


    这无疑是危险的。


    但如果不这么做，那他就没有反抗的机会了。


    牧仁一把大刀越杀越近。


    “巴图！你个叛徒别跑！”


    “你才是叛徒！牧仁，你死定了，北朝再无你容身之地。”


    两人身处之地越来越近，近到大声呼喊，能够互相听清。


    巴图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手，登时有些心凉。


    人手实在是太少了，竖起战旗的时间较短，有些人还正在往这边赶来。


    可战场上哪有时间等待呀？


    现在的情况根本轮不到他等。


    身旁巴图的亲卫连忙说道：“逃吧，将军，牧仁攻击同僚，必死无疑，没必要在这里与他决一死战。”


    巴图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


    另一边，营地里大火还没有熄灭多久，秦羽派出的斥候，就已经来到大营周围观察。


    牧仁的手下甚至连大门都没有修缮。


    营地里的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斥候立刻点燃火把，站在小山坡上向着树林挥舞。


    富有节奏地动作，很快让秦羽心中大喜。


    他果然猜得没错。


    这次夜袭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