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吴庸如何，他们这些在北地的人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甚至于，谷阳关为何会落入北虏人手中，作为灵越城高层的他们，也是在心里有着底的。


    无人不知吴庸，无人敢说吴庸。


    就因为如此，远在京都的吴庸，才是最令人可怖的！


    先不提秦羽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们听到京都的皇帝陛下，竟然调令拥有兵马的实权藩王领兵入京。


    所有人都暗自感到咋舌。


    从古至今，也不是没有过，皇帝让地方的军阀领兵入京的。


    但大概率，皇权更加旁落，直至天下大乱。


    不过再结合秦羽最后的话，众人一时间无语。


    对方的银子哪来的，他们比谁都清楚，暗地里相互打听了一下，秦羽来一趟灵越城，起码拉走了近千万两白银！


    几乎把他们世代积累的现银都给拿走了。


    如此一看，确实，只要秦羽拿着银子去到北线另外的两大营，很大可能会把北地数十万大军收入囊中啊！


    聪明的人，清楚秦羽说这些话的意思。


    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得看东大营收不收得回谷阳关。


    一些人心底摇头。


    光靠东大营的那些人马，想要收回有着十万北虏大军的谷阳关。


    不止是难了，而是根本就不可能！


    连野外都敌不过人数相同，甚至还要比大乾一方少的北虏铁骑，如今东大营凭什么能收回有着十万大军据守的谷阳关？


    况且，吴庸的威势已经成了气候，皇帝姬无双想要扳倒对方，难上加难啊……


    沉默许久，众人怀揣着不同心思。


    但不约而同的，都不看好东大营，也不看好秦羽所说的局势。


    秦羽见此，只是轻蔑一笑。


    摇头过后，转身上马，临走之时，淡淡道。


    “若有人来灵越城，让他有本事来前线找我！”


    望着秦羽带着一行人离开，又感受到身旁，源源不断从城门中驶出的马车。


    此时此刻，灵越城的富绅们才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心思各异之下，有人打破微妙的气氛道。


    “诸位，我们……”


    才开口，就被打断。


    只见一个老者憔悴着脸，摇头离去，同时喃喃道。


    “老夫这条命，殊为不易……看着吧，不管如何，反正老夫要等前线战事结束再做决定。”


    “大乾赢了，以后整个北地，都容不得文人说了算了，而输了，哼！也别指望谁……”


    众人面面相觑，自然懂的如果东大营输了，就当没有今日发生的事儿。


    甚至还得现在开始准备好退路。


    信那些文官的？


    君不见今日灵越城的一半家族，消失得无影无踪？


    经历了之前在府衙内的血腥场面，如今一众富绅们可谓是把性命看得格外的重。


    又有人离开，同时低声道。


    “看来，得让人去南方准备了……”


    接二连三，离开城门这里的富绅们，纷纷感叹出声，无一例外的，都想着做二手准备。


    若东大营输了，他们就把家族迁移南方去。


    要是赢了，到时候他们，甚至整个北地，都要生活在东大营，或者说是生活在皇帝的鼻息之下。


    而今日之事，也得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了。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之时，秦羽领先物资队伍一步，回到距离前线最近的军镇。


    常青卫所内。


    秦羽见到比昨天空了一半还多的军镇，心道人马应该都上前线去了。


    没有回到自己的营地，他第一时间，就去到中军所在的地方。


    而如今凭着他的脸，基本上都是畅通无阻。


    中军所在的地方，也没了之前的将领云集，但热闹程度甚至还更上一层楼。


    进进出出的令兵，把中军与前线各部，紧紧联系在一起。


    秦羽来到点将的白虎堂。


    眉头紧皱的裴东山没有见到他进来，一直站立在沙盘边上。


    来到近处，秦羽低头向沙盘看去。


    上面山川地势很是清晰，其中有两种不同颜色的三角旗帜。


    只是片刻，他也皱起了眉头。


    沙盘上的局势一目了然，大乾一方的黑色小旗，几乎是不得寸进。


    而反观对面北虏的红色三角旗，相对于大乾一方，简直密密麻麻，让黑色小旗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突破。


    意思就是说，东大营各部，如今连谷阳关的门都没见着！


    不多时，秦羽心头一动，有些诧异道。


    “咦？北虏大军出城了？”


    裴东山闻声回过神，下意识扭头，见到是秦羽后，眼前一亮。


    当即一扫阴霾，双手抱拳，神色无比庄重道。


    “监军大人放心！有了那些物资军械，哪怕做最坏的打算！”


    “咱也得让北虏人伤筋动骨不可！”


    灵越城发生的一切，都早一步传到了常青卫所之中。


    所以秦羽干了什么，都有什么收获，裴东山都一清二楚。


    说罢，裴东山一双虎目再度盯在沙盘之上，脸上变换，有恼怒也有无奈。


    随后道。


    “北虏人知道我们只有五万人马，若是再多两万！他们就不敢如此不把咱们东大营放在心上！”


    碰！


    一拳垂在沙盘边缘，可以见得，裴东山的心情复杂。


    开始还担心北虏人据城而守，不出城作战。


    而如今敌人出城了，很明显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如此裴东山又有种被轻视了的感觉。


    但主要的，还是面对出城的北虏大军，东大营各部也不得寸进。


    对此，裴东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才能打破这样的‘僵局’。


    秦羽背手转向沙盘，入目第一眼，则是一座横亘在大乾与北虏草原之间的关隘。


    无愧于易攻难守之名。


    左右没有山脉作屏障，谷阳关之所以成为重镇，无非是那里的位置，对于大乾很重要罢了。


    两种颜色的三角小旗，插在常青卫所与谷阳关之间。


    秦羽把视线拉到谷阳关以北，沙盘展现出来的，尽头是一片平原之上，突兀地升起一道横列山脉。


    多看了两眼那座山脉，他了解很少，不知道那山脉是叫什么。


    把目光看向阵地之上。


    半晌，秦羽平淡道。


    “不是让我放心，是让陛下放心！”


    “伤筋动骨？哼！我已经为东大营做到了极致，若如此还打不赢北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