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奶奶的手术如常进行，整整五个小时，苏亦绵在手术室外等候，时而来回踱步，时而端坐闭目，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一直悬着。


    忽然，手术室外的指示灯由红色转为绿色，意味着手术结束。


    苏亦绵登时快步走到手术门前，静静等候医生的召唤，文夕瑶在她身旁陪伴着，拉着她的手互相鼓气。


    不一会，几个医护人员出来了，苏亦绵认出带头的那个医生是邓安，她乖巧地凑上前，绷紧神经出声问道，“邓院长，请问我奶奶情况如何？”


    “手术顺利，病人稍后会出来进行观察。”邓安冷声道。


    闻言，苏亦绵松了一口气，躬身向邓安微微鞠躬，“谢谢您愿意亲自主刀，我代奶奶谢谢你。”


    见状，邓安连连摆手，“你不用谢我，要不是我外甥，我是不会回来做这台手术的。”许是手术疲惫，他的声音很小，小到有点含糊不清，说完，他就抬步离开，朝医生休息室方向走去。


    苏亦绵眼看邓安的身影渐行渐远，不好再跟上前，突然她侧身对文夕瑶发问道，“夕瑶，刚才邓院长的话你听清了吗？我听了个寂寞。”


    文夕瑶蹙着眉头，挠了挠后脑勺，一知半解地说道，“我只听到他说什么不用谢我，要不是什么什么，我不会回来做手术。”


    “什么什么？我就是没听清，急死人了。”苏亦绵剁了剁脚，苦恼说道，恨自己关键时候成了“聋的传人”。


    “我倒觉得，他应该是说，要不是你的坚持，他不会回来做手术，意思就是你该谢的是你自己。”


    文夕瑶真是个天才翻译官，愣是把模糊不清的句子解释通了，不愧是英语考试完形填空的优质选手。


    正思忖着，苏亦绵抬头瞧见医护人员将奶奶推了出来，往病房方向走去，她下意识地跟着他们的步伐，追了上去。


    ……


    接下来几天，苏亦绵带着笔记本电脑在病房办公，一边照顾奶奶，一边策划逸想汽车试驾方案，所幸奶奶手术非常成功，术后恢复比较顺利。


    靳长枫也休养好身体，顺利出院，重新回到公司投入到工作中。


    一晃到了周五，是逸想汽车提案的日子，苏亦绵和文夕瑶提前到达指定会议室，由苏亦绵主讲。


    按照尹新智此前提出的需求，逸想汽车计划做一个夏日火辣辣的试驾主题活动，意在展示新车在炎热夏天仍然拥有凉爽的驾车体验，由此带出新车性能极佳的特点。


    然而，在方案讲述完毕后，当即有人提出异议，“苏总，你们这方案根本没考虑到天气的影响，下个月正是南城一年中最热的8月，这个时候客户根本不想出门参加活动，摸到车都是滚烫滚烫，到时恐怕只会带来负面的活动体验。”


    接着，另一个人马上补充道，“就是啊，客户是上帝，你们不把客户的需求和体验放在首位，我都质疑你们动不动活动策划。”


    满室的质疑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提案变成了辩论，苏亦绵耐心对各种刁难的问题进行回复，严格遵循之前需求沟通会的要求来解释，然而效果微弱，不仅没有换来认可，反倒是引起更多争议。


    眼看现场气氛愈发尴尬，有演变成批斗大会的迹象，文夕瑶对着尹新照扬声说道，“尹总监，前几天我们开会时，贵司重点提到炎热夏日+凉爽体验结合的方向，主打一个反差，我们也是认真落实这个要求，如果活动需求有调整，请您指点下最新的方向。”


    话音刚落，尹新智一改往日的呵呵笑脸，顿时面色肃然，厉声道，“你们肯定是听错了，而且还理解歪了，这点工作做得不到位，我必须严肃指出。另外，如果我们有更创意的想法，那还要你们广告公司做什么？”


    听闻此言，苏亦绵轻轻摇了摇头，朝文夕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辩驳。


    尹新智似乎意犹未尽，接着又吩咐道，“你们回去重新做一版方案，今天就到此为止，希望下周能看到好的方案。”


    提案会议在一片质疑声中结束，苏亦绵脸色沉沉，板着个脸走出会议室，朝电梯方向去。


    “尹新智有病吧？明明按需求做的，今天竟然全盘否认，翻脸比翻书还快，玩人呢？”文夕瑶双手叉腰，忿忿不平道，“我看他们就是存心的，商量好一起批斗我们，全程没一点好脸色。”


    苏亦绵同样不爽，但甲方爸爸说什么是什么，谁让它是金主呢，“我们也不是第一天做广告了，这一行就是这样，甲方要五彩斑斓的黑色，要photoshop不要ps，改了十个版本最终要了第一版，见怪不怪了。”


    打工人无法抗拒行业潜规则时，只能默默接受，并且顺从，只要还想在这个行业里混，就得这样做。


    话虽如此，甲方需求临时变更，甚至故意变更，换做是谁，心里都不好受，文夕瑶如此，苏亦绵也如此。


    突然，文夕瑶突然想起些什么，“绵绵，逸想汽车还没把合同给我们吧？我真怕中途出什么事了，到时说不干就不干，说换人就换人了。”


    苏亦绵摇了摇头，薄唇亲启，“我们这边盖章了，就等他们走完盖章流程，现在确实还没给过来。”


    “不行，我们得留个心眼，小心驶得万年船。”文夕瑶语重心长说道。


    说话间，两人到了大厦门口，突然，一辆黑色迈巴赫迎面而来，文夕瑶反应及时，拽着苏亦绵往旁边挪步，刚巧与车插身而过。


    “好险。”惊魂未定，苏亦绵轻轻拍了拍胸脯说道。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都遇到些什么人啊。”文夕瑶蹙着眉吐槽到，说完两人便拦了一辆计程车。


    那辆黑色迈巴赫驶入车库，后座的方修远忽然开口，“刚才那两个女生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吧？”


    副驾驶位的助理回答，“不是，这个点应该是利美广告的人过来提案。”


    “利美广告？你是说那位苏……”


    方修远的尾音拖得长长的，他不太记得那个名字，但那张脸他记忆犹新，是热水瓶小姐。


    助理机灵回道，“苏亦绵，利美广告的副总。”


    闻言，方修远心里咯噔一下，眸底掠过一抹诧异和失落混在在一起的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