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苏亦绵身形一顿，抬起眼帘看着站在面前的靳长枫，他眉眼冷峭，鼻梁高挺，面部线条凌厉，整张脸看起来完美的不可挑剔。


    不同于前几回见面时的装扮，靳长枫今天换了一身藏蓝色西装，高级的剪裁巧妙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形，贴身的衬衫隐约能看到那几块坚实的腹肌。


    一时间，苏亦绵看得晃了神，顿了几秒才收回思绪，缓缓点头出声道，“收到了。”


    话落，苏亦绵忽而想起靳长枫那晚出手相助，虽然昨天王昊嘴硬不肯还钱，但今天恒阳还是打钱了，结果是好的。出于礼貌，她扯了扯嘴角，眉眼勾起一弯浅浅的笑，柔声道，“无论如何，还要谢谢你帮忙。”


    在道谢时，苏亦绵悄悄瞄了靳长枫一眼，他正直勾勾盯着她，还是面无表情，冷得像尊高高在上的佛，似乎对这种客套话习以为常。


    周遭环境仿若一滞，定格在这一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苏亦绵直觉有些许尴尬，不敢与他直视，微微垂眸，双手不自觉地抱在胸前，一副时刻防备着要逃走的姿态。


    片刻之后，靳长枫方才轻启薄唇，开口道，“开公司不是过家家，连欠款都要别人帮忙才能讨回来，你们公司也就这样了。”


    说话间，他眸底的鄙夷一闪即逝。言下之意很明显，在他看来，她没能力，根本不够格开公司，利美广告更加没有前途。


    此话一出，苏亦绵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沉了下来。


    好好地道谢，难道不是应该回复一句“不客气”吗？怎么他到头来却是一番揶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靳长枫接着道，“盛海不会把项目交给你们这样的乙方公司，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别再自作多情跑过来。”


    “我们公司虽然小，但还是有能力承接贵司项目，请你不要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利美。”苏亦绵登时垂下手臂，昂首挺胸地回道，她知道他对她有偏见，但不允许他对利美有偏见，因为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而是全公司的事。


    倏然，靳长枫闻言，冷声一笑，视线落在她巴掌大的鹅蛋脸上，淡淡出声道，“你是不是觉得，用在朱教授身上那招，也能用在程力桐身上？”


    提起朱教授，苏亦绵忽然眼眶红了，泪珠盈睫，过去那些不堪往事的片段闪现在脑海里，她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却在此刻再次陷进去。


    “我和朱教授是清白的，和程总监也是，我从来没想过用什么招来获得什么，只想凭借实力。”顿了顿，她又补充说道，“以前我就和你解释过，可惜你一直不愿相信，直到现在还对我有偏见。”


    说着，苏亦绵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她抬起手背擦拭眼尾那抹晶莹，极力克制心底那股委屈劲，天知道她当时受到多大屈辱，直到如今还心有余悸。


    “不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美人计对我没用，你的解释在我这里毫无说服力。”靳长枫脸色铁青，紧抿双唇，斜睨了她一眼，眸底掠过一抹不耐烦。


    说罢，他顿时甩脸，抬步转身离开。见状，她也没再挽留，因为知道根本留不住。


    三年前，正值苏亦绵大四毕业季，她已经拿到本校的研究生录取offer，即将跟着著名华人学者朱启明踏上学术之旅，不曾想学校论坛突然爆出一则图文并茂的帖子，有人爆料她和朱启明关系匪浅，曾夜宿酒店，借美色拿到录取offer。


    消息一出，顿时炸开了锅，整个学校都议论纷纷，指责苏亦绵是学术妲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违校风和学风。


    舆论思潮愈演愈烈，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朱启明迫于压力跳楼自杀，苏亦绵被学校直接取消了录取offer。


    逝者已逝，再也没人帮苏亦绵作证，在“证据确凿”面前，任她如何费力解释都无济于事，靳长枫还是选择了分手。


    往事重提，苏亦绵的心像被人活生生剜了一块肉那般疼，痛感蔓延至全身每个细胞，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做过那些事，甚至不知道那些铁证如山的照片是如何得来的，却被人莫须有地钉在耻辱柱上，狠狠地在她的人生履历留下一笔无法消除的痕迹。


    委屈，何其之大。


    无奈，何其之多。


    她的痛苦谁人能知呢？然而，眼下却只能含泪咽下。


    思忖着，不知过了多久，苏亦绵的思绪才缓过来，掏出手机发现已到中午了，便往外走出去。


    ……


    另一边，方家老宅正在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方若琳蹙着眉头，气鼓鼓地在客厅来回踱步，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势，地上尽是她摔落的花瓶碎片，佣人们立在一旁不敢靠近。


    突然大门打开，一位留着寸头、气质硬朗的男人迈步走了进来，对着方若琳厉声道，“你又在发什么脾气？看家里都搞成什么样了。”


    闻声，方若琳猛然抬头，委屈巴巴地说道，“哥，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有杰被靳长枫害惨了。”


    方修远越过地面的花瓶碎片，绕到沙发前落座，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叉，冷声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说你非得和那个小公司较劲干嘛，让有杰拖尾款，现在知道吃亏了，就来找我帮你擦屁股。”


    “我就是见不得她好，本来都计划得好好的，要不是靳长枫多管闲事，她那小公司都要倒闭了。”方若琳大声怒斥道，脸上一点点浮现诡谲的神色，那双漆黑的眸子下面藏着一抹戾气。


    方修远头也没抬，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空座位，示意方若琳坐下，出生问道，“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来着？”


    “苏亦绵”，方若琳坐下后当即回道，“哥，我咽不下这口气，你要帮我教训她，不能让有杰白白折了一条腿。”


    方修远搭在扶手上的手上下敲击着，不急不徐道，“若琳，你刚研究生毕业回国，还是先熟悉下公司业务，有杰一时半会好不了，你去接替他的位置”，他停顿几秒后接着道，“至于靳长枫插手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听闻此言，方若琳方才吐了一口气，急躁的脾气歇了火，随后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