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即将成年，还略带稚气，那张总垂着的脸抬起，苍白极了，一双颜色不深的眸子让他看起来皮肤白的都好似透明。


    剔透的眸子安静望着人的时候，有点冷但又很乖。


    气质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陈京的错觉，总感觉眼前的沈安好像比之前更真实了一点。


    陈京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叹了一口气。


    “二军有一场演习，要去其他星系，本来说等你放假来看你，现在看起来来不及，因为归期不确定，下个月不一定能回来，安安，你的生日还有一个月就要到了。”


    陈京温和说着。


    他向来不动声色的温和，过往的那些排斥也大多在暗处，不过也不算不是排斥，只是漠视和对陈泉的纵容包庇，让沈安再也没敢伸手。


    沈安其实心思不在这方面，听见这话也只是哦了一声。


    这几年日子过的都一样，生日也没什么特别的，毕竟没人在期待，而陈京这些年性格早就趋于平和，整体算是陈家内对沈安最好的一个，沈安也习惯了这种反应。


    沈安是五岁多那年来到陈家的，当时骨龄测定了一个大概区间给沈安定了一个生日，去做好了领养登记。


    这些年没人关注他的生日，过生日大多都是小时候，沈准女士还在时，那时候家里三个孩子都过生日，直到沈准去世，陈家就少了相关活动。


    陈京想着。


    这个生日到底是沈安成年的生日。


    而且不管怎么说——


    时间还是有的，机会也还是有的。


    距离也近了，总能慢慢把隔阂磨平，毕竟沈安的家人也只有他们。


    他摸出之前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沈安。


    不远处的苏合抬眼。


    龙族五感灵敏，自然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穿着这么正式，连年级前几的徽章都戴上了，一副兄长姿态。


    苏合灿金色的眸子一扫，就看到陈京递出去的那个丑不拉几的小熊玩偶。


    缝制的手法很粗糙，看得出是人手工制作的。


    苏合可清楚的知道陈家那边在传沈安的什么流言，手缝心意不心意的根本不重要，还有多大的人了，成年礼给小熊玩具？沈安这要是能收下——


    就见本来态度平静的沈安微微一愣，还真就伸手接过了那个小熊玩偶。


    苏合：……


    沈安那边和陈京又聊了没两句，沈安就困倦的谢过，示意礼物收下了，自己准备休息了。


    陈京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看着沈安这样子，也没多说。


    等陈京转身走了，沈安抱着玩偶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从最远的地方绕开苏合走了。


    苏合：……


    ‘咔嚓——’


    苏合旁边的树枝被他掰断，随后他疑惑皱眉轻飘飘的松手，扔掉树枝。


    再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旁边树的树杈。


    一头橙发的家伙正蹲在那上面，眯着眼睛张望，见他看过来，鞠尘渺还笑盈盈的开口。


    “少爷，你也来看热闹？”


    鞠尘渺见沈安走远了才从树杈跳下来。


    他的确在观察沈安。


    因为他发现，不仅仅是黄金龙，就算是其他龙族，对沈安的态度也总微妙的有些许的不同。


    心软？对一个普通人心软？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谁都清楚龙族联盟和人类帝国，在异兽动乱稍稍平静的这几年摩擦越发激烈。


    鞠尘渺面上带笑，心里却冷静的思考着此刻的情况，还有接下来他该要做什么——


    他该弄清楚沈安的所有资料，查明对方引起龙族这种变化的原因，如果确定对方为不安定的危险因素，就应该尽快消除。


    作为黄金龙族的家臣，历代都由他们来处理相关问题。


    他在给苏昱发完通讯之后也意识到，谁都可以心软，他不可以心软。


    苏合不想搭理他，只是垂眸思考了一下。


    “说起来，少爷你的训练场时长还没补完吧？”


    “虚拟战场对精神力要求这么高吗？他们没循序渐进？”


    苏合片刻之后开口。


    鞠尘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怎么突然到了虚拟战场？


    苏合继续开口。


    “联盟军校除了首席的特殊装饰，是不是也该多点别的？”


    鞠尘渺：？


    不是您觉得那些装饰当啷着，华丽是华丽了，但感觉烦躁，所以都给去了？


    “还有生日该要怎么过？”


    苏合最后沉吟半天，看着地上的破树枝，有点怀疑自己到底为什么跑出来，最后一张脸冷静。


    “我还是回训练场吧。”


    *


    而沈安正抱了小熊刚回到寝室。


    他的心情着实不错。


    当然不是因为陈京，而是他一眼就看出来这看起来布料古老的小熊是沈准曾经缝制的。


    沈安记得沈准妈妈曾经说过什么。


    在他收到他抱的最久那只的玩具熊的时候。


    ——每年我们安安过生日，妈妈都给安安做一只，等到安安成年，就找个柜子摆一柜子，到时候也看看妈妈手艺进步多少。


    这一只就是沈准去世那年做的，一直放在陈家的储物间内，沈准没能等到沈安的生日，但那不曾被别人知道的约定却意外实现，本就该属于沈安的玩偶还是回到了沈安手中。


    沈妈妈，十八岁的玩偶他收到了，但手艺真的——没怎么进步。


    沈安快速换好衣服，抱着玩偶扑进了床榻中，沈小风和沈小喵还在睡，他伸手摸摸他们软乎乎的小脑袋，自己也头疼的再按了按脑袋。


    觉得自己现在暴躁的很，上次他就说过了那是最后一次，得亏这次来的是陈京，来的要是陈泉他非得邦邦给他两拳。


    沈安借着自己头疼的劲，虚空挥舞了两下拳头，翻身抱住玩偶，闭上眼睛。


    应该是精神力消耗过度，睡一觉也就好了。


    不过睡梦之中，沈安也有点不安稳。


    头胀的厉害——


    一个个梦断断续续。


    最诡异的当属那个缠了他许多年的梦。


    从小到大沈安时不时就做这样的一个梦，让他晚上不能安宁。


    ——无数双猩红的眼眸忌惮的盯着自己，片片血花在身边炸开。


    恐惧，颤抖，精神力引来的波动和疼痛，还有难以控制的悲伤难过，他下意识颤栗的想要哭泣。


    谁都好，救救他，不要丢下他。


    这一次，全然的黑暗和血腥之中，他看到了一片光亮，他努力伸手去抓，在抓住的一瞬间，像是有什么破茧而出，阵阵头疼散去，噩梦好似也随之消散，沈安眉头慢慢放松下来，微微侧过身子，蜷缩着睡熟。


    与此同时，距离还远的龙族远征队伍依旧在返回途中。


    苏昱坐在指挥位置闭目养神。


    精神力闲散的放出，掌控整个军团内外的情况，同时监视着附近的异兽，突然，一只小手握住了他的拇指，软软的轻轻的带着哭腔的嗓音听得人心都要化了——“不要，不要丢下我。”


    苏昱猛地睁开金色眼睛，低头看向手掌，那精神力波动好似是幻觉，又像是外散的精神力发现了他的精神力，好奇的戳了一下，来的快去的也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


    沈安迷迷糊糊醒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


    他神清气爽的爬起来，这个时候沈小风和沈小喵都饿了。


    他要给崽崽们弄吃的。


    沈安睡得迷糊，没意识到沈小风和沈小喵都呆呆的看着他的头顶。


    光源星的光芒即将坠落，最后的余晖让某一点更亮。


    沈安坐在了椅子上，拉开了自己存放两只崽食物的抽屉，随意挠了挠脑袋。


    随即他动作一僵——


    他怎么摸到了一个硬东西？


    就杵在他脑门上方一点的位置。


    沈安一懵，捂住脑袋去找镜子，才刚照到自己脑袋上那一个小小的金灿灿的，顶端微微有点水晶质感的——小犄角？


    沈安金琥珀色的眼睛呆滞，脑海里才划过一万个问号。


    宿舍门就被推开了。


    季辰迈进来一步，也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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