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声音不算小，又刚好是上班的时间点，不少人都听见了程有川的质问。


    纷纷放慢脚步，朝这边打量。


    赵晓丽气得红了脸，瞥了眼阮明珠，咬咬牙说道：“是我前天主动跟许厂长提出的，我们要从宁市采购药材，我提前过去视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吧？”


    “这一趟没有视察计划。”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脚是往前挪动着，但眼神却一个比一个亮。


    阮明珠看着好笑，瞥了眼不留情面的程有川，紧抿着嘴。


    这回的事情，也算是给他俩提了醒。


    “我不会耽误事儿的，最多一天就能结束。”


    “一天就能视察完？”


    程有川板着脸反问，赵晓丽脸顿时白了，抓着包的手收紧，都勒出了两道白印子。


    收购药材，视察工作至少需要三天。


    即便不是采购组的工人，都知道的事儿，现在采购组的组长却说一天就足够。


    那收上来的药材质量，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赵同志，对你的工作态度，我保持怀疑态度，待会儿我会跟厂长说明情况。”


    “而且，到宁市采购的计划，是定在下个月，这个月的采购计划，依然是淮水县。”


    程有川说完，赵晓丽直接哭着跑了，这些话是直接将她按在地上摩擦，面子里子是全丢了。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去追。


    阮明珠看着她朝厂后面的小树林跑去的背影，担心她出啥事儿，扯了下还在看热闹的会计。


    “你还看，还不带着人去看看。”


    会计干笑一声，立马带着一位男同志去追了，为了避嫌，临走前，又叫上一位结了婚的女同志。


    “都散了。”


    程有川喊了一句，看戏的人匆匆加快脚步，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阮医生，你来一下！”


    阮明珠正想跟程有川说话，忽地听见有人叫她，转身一看，是切片组的组长，刘贵。


    “你去忙吧，等走的时候告诉你。”


    “好。”


    阮明珠走过去，刘贵立马带她去到切片的房间，里面放着一麻袋三七头。


    “阮医生，你看看这三七是不是有些不对。”


    不用刘贵说，阮明珠看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颜色就不对劲，真三七炮制后，表面颜色一般为灰黄或者棕黑色，绝对不会是这种颜色新鲜的黄棕色。


    还有形状也不对，真三七很少有标准的圆锥形，一般都是类圆锥，或者是不规则的形状。


    不过她没直说，普通人光看表明确实很难分辨真假。


    “这批药是什么时候进的？”


    “我不太清楚。”


    刘贵苦着脸说了句，阮明珠也知道这事儿不归他管，点点头，拿起一个三七头，又向他要了一把锤子。


    “是要砸开吗？”


    “对，砸碎看看里面。”


    “我来我来，三七硬得很。”


    阮明珠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刘贵处理三七已经有经验了，没两下就砸开了。


    看着灰棕色的截断面，不用阮明珠说，刘贵自己也能确定了。


    “这真是假三七！”


    阮明珠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话。


    “先别声张，你说说这是咋回事？”


    “这是昨晚混着真三七一起送到我们这边的，有人发现不对劲，只是数量有点多，我也不确定了，想着今天请你过来再看一下。”


    “混着送过来的？”


    “对，这些三七其实是跟真三七装一起送来的，我让人挑出来，集中放在这里的。”


    刘贵说着，又砸了一颗三七头，照样是假的。


    阮明珠抓起一颗三七头，说道：“这事儿你做得对，先别声张，再去检查一下剩下的三七有没有问题，我去查查这批药的来源。”


    “好，你放心交给我就是。”


    阮明珠出去，看着忙碌的工人，三步作两步地上了二楼，直奔许一水的办公室。


    抬手敲敲门，里面立马传出声音。


    “请进。”


    阮明珠推门进去，看见里面坐着好几个熟人，程有川脸色平静，看见她立马站了起来。


    “事情忙完了？”


    “没，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看了眼还捂着脸哭的赵晓丽和旁边坐着的会计，阮明珠直接走到许一水桌前，将手里的三七头放在他桌子上。


    “你们的事情要是不要紧，就先说这事儿。”


    许一水拿起三七头看了会儿，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你们先出去。”


    会计起身就走，赵晓丽看了眼程有川，见他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眼泪又下来了。


    看得阮明珠脑袋都大了，这人是怎么坐到组长位置的？


    “赵同志还请留一下，这事儿跟你也有些关系。”


    阮明珠似笑非笑地看向赵晓丽，指着许一水手里的三七，继续说道：“请问，最近一批三七是什么时候进到厂里的？”


    “上周三，整理仓库后五天进了一批新药。”


    许一水语气冰冷，随后从文件里抽出一张单子，日期与他说的相差无几。


    “这批货中的三七掺了假，赵组长知道吗？”


    在一旁的程有川一听，立马看向许一水，“许哥，那我就先出发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你去忙吧。”


    程有川走到阮明珠旁边，看着她扬了下唇角，提着自己的包就离开了。


    门轻轻关上，阮明珠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盯着张晓丽茫然的神情。


    “赵组长，上周的那批药材是你亲自跟的，怎么回事，请解释一下。”


    “厂长，我……”


    这会儿她也不哭了，擦擦眼泪，拿起桌上的三七仔细看了起来，越看心越凉。


    “这、这……不可能啊，我亲自检查过，没有问题的。”


    “这些三七是刘贵发现的，至少有五十斤的量，还在仓库里的三七，他现在已经去排查了。”


    许一水看她一眼，“赵组长，你再仔细想想。”


    赵晓丽看他一眼，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神直愣愣的。


    “这批药材是从隔壁市收来的，供货的人，是去年就跟我们合作的老罗，我去了五天，前两天都是按照惯例检查药材，后面两天就是装车，中间我也盯着，不可能出什么差错的！”


    “那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


    假三七像一把尖刀似的，插进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