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着急，要是不想说，就坐在这里休息会儿也行。”


    阮明珠说完，就埋头在本子上写刚才看完的两个病例。


    彩丽爱人的腿，她刚才答应人家，等什么时候去了县里，要绕道去她家看看，得做个标记，不然时间久了，就忘了。


    这边病例都写完了，淑梅那边都没开口的意思，阮明珠也不催她，只是起身出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


    “不客气。”


    话语又终止了，外面的人等着，好像没什么不耐烦，已经看完的小琴和彩丽还跑去阮明珠的药园转了圈。


    张素芬见状，还从菜园子里拔了几颗新鲜菜给她们待会儿带回去吃。


    “阮医生，我想好了。”


    阮明珠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朝着面前这个神情脆弱的女人看去。


    “好，你说。”


    “我想打胎。”


    阮明珠愣了下，随后开口说道：“我这里看不了这个。”


    “不能给我开打胎药吗？”


    阮明珠看着她有些绝望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我建议你去县医院做手术，那边动手术的条件比这里好太多了，对你的身体有非常好的保障。”


    “我不能去医院，要是去医院的话，我就完了。”


    淑梅痛苦绝望地抓住阮明珠的手，压抑地说出这句话。


    阮明珠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作为一个医生，她的职责是救人，但很多时候，她也无能为力。


    世界上并非全是非黑即白，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灰色地带找到了平衡。


    “抱歉，我真的不能。”


    淑梅哭着蹲在了地上，阮明珠听着她想拼命压住的哭声，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等她平静下来，阮明珠才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打胎的话，对你的身体也非常不好，当然，我也不是劝你什么，只是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还没结婚呢，要是被我家知道我怀孕了，他们会打死我的。”


    阮明珠张了张嘴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那你对象呢？”


    “我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结不了婚，他们家对我不满意，我父母对他也不满意，他要是知道我怀孕了，他一定会跟家里说，他家会打死他的。”


    “但是他有权力知道，你应该跟他商量一下的，打胎并不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


    淑梅听着这话，眨了下眼睛，“我应该告诉他吗？”


    “当然，这件事情你们应该一起面对，一起想办法解决，你一个人扛着也不是办法。”


    这边阮明珠正劝着，外面小黑突然狂叫了起来。


    淑梅吓的身子抖了下，阮明珠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你坐在这里再好好考虑下，我出去看看。”


    阮明珠出来，看见跟在程有川后面的人，还愣了下。


    这人才多久没见面，怎么看着瘦了一大圈，颧骨都凸出来了。


    “阮医生，我们又见面了。”


    “许同志。”


    阮明珠朝他点点头，程有川看见家里有外人在，转身朝着许一水说道：“要不先带你出去转转？”


    “我想歇歇脚，一路赶来，连口水都没喝，你就赶我走，这是什么道理？”


    程有川挑了下眉头，带着他去了程有山的屋子。


    “你忙你的，不用管他。”


    程有川跟阮明珠说了声，就跟着进去了。


    倒是彩丽，看见许一水的时候眼睛就一直盯在他身上。


    等人进去后，才悄悄地拉过阮明珠问道：“阮医生，你还认识许一水呢？”


    “嗯，见过两面。”


    “他可真有本事，听说前几天出了件大事，他差点就被人搞了，结果后来人家直接逆风翻盘。”


    阮明珠笑笑没接话，倒是玉珍担忧地朝着正屋看了眼，低声问道：“淑梅没事吧？”


    “她情绪不太好。”


    “哎，阮医生，要是她那啥，你帮着劝劝呗，这真的是……找谁说理去。”


    阮明珠只是点点头，抬步走了进去。


    淑梅正在用手整理头发，见她进来，扯起嘴角笑了笑。


    “谢谢阮医生，这事儿我再好好想想，今天多谢你了。”


    “没事儿，这段时期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平时多注意些。”


    “好。”


    淑梅出去了，几人看见她脸色苍白，眼眶也红红的，识趣地没多问。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就打算告辞了，张素芬见她们要走，立马将准备好的菜塞进她们手里。


    “这菜新鲜着呢，你们带回去吃。”


    “我们这不是来看病，这是来走亲戚了，这连吃带拿的。”


    这话说得几人都笑了，把人送走后，阮明珠回去才看见压在窗台上的钱。


    “娘，这钱是她们留下的？”


    张素芬过来看见那十块钱，也愣了，“这啥时候放的啊，我都没看见。”


    “人走远了估计，算了，等下回去县里还给她们吧，看病用不了这么多钱的。”


    “那要记得，十块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


    阮明珠笑着将钱收了起来，洗完手出来，就看见许一水蹲在药园前，戴着眼镜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阮医生，刚才来找你看病的人，是从县里来的？”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着有点眼熟，他们看什么病啊？”


    阮明珠听着他若无其事地问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许同志，打听病人隐私的习惯可不好。”


    许一水抬起头，朝着阮明珠瞥了眼，随后淡定地拍拍手站了起来。


    “倒也不是打听隐私，只是看见个熟人。”


    “哦，是吗？”


    阮明珠不说，许一水走出药园，自己动手舀水洗了手，哪里有一个客人的自觉。


    就是张素芬看见都有些侧目，这也太自来熟了吧？


    上回来，这人还彬彬有礼的，这回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许一水像是没察觉几人打量的目光，淡定地解释道：“人嘛，经过了大风大浪后，总要有些改变。”


    阮明珠：……


    那您这变化也太大了些。


    “那个淑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弟媳妇。”


    许一水话音一转，又提起了刚才的话题，结果惊到阮明珠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