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阮明珠临时被人叫去看病，程有川在家，带着程有山用栅栏围出一小块地，专门养鸡鸭鹅，省得小黑整天去追着跑，吵得人头疼。


    阮明珠路上遇到了潘红霞，手里还被塞了几个青梨。


    “我娘家给的，带回去吃。”


    不等她说话，潘红霞就提着篮子走了。


    回到家，她洗了梨端出来，张素芬拿了一个，结果刚咬一口，脸立马皱成了一团。


    “看来这梨是酸的。”


    程有玉默默收回伸出去的手，阮明珠看得直笑。


    “真有这么酸啊？”


    “你试试，反正这梨我是吃不下去了。”


    张素芬说着，看着手里的梨又舍不得，一脸纠结。


    最后那几个梨，谁都没去碰，全摆在屋子里，留着闻味道了。


    这边热火朝天地准备晚饭，村口却开了一辆车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车一路朝着大队长家开去，一个小时后，大队上就传开了，这是救灾处处长来送救助金的。


    这事儿上了新闻，全国各地给捐款呢。


    听到这消息的人，纷纷朝着大队长家那边去了，想打听个一二三。


    结果没有一个人能说明白。


    程有山提着鞋冲回家，也说了这事儿，阮明珠立马抬头朝着程有川望去。


    他神色淡淡的，继续磨着手里的菜刀。


    “这事儿等大爷怎么说吧。”


    说完这句，他拿起菜刀，将大拇指放在刀刃上，轻轻地蹭了蹭，舀一瓢水冲了一下，就拎起旁边的鱼，手起刀落。


    鱼就被他拍晕了过去。


    阮明珠看着他的动作，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又看了看那条已经被开膛破肚的鱼，不知怎么想到了何思远。


    救助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就是程家都有好几个关系亲近的人上门打听。


    现在每家都紧巴巴地过日子，整天靠着大队上发的粮食过活，这会儿听说要发钱，能不急嘛。


    等何思远亲自到程家找阮明珠时，她直接沉了脸，这人怎么就阴魂不散。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大队长，支书和会计。


    “素芬，有川，这是淮水县救灾处的处长，何思远同志，这回亲自过来，是来发放救助金的。”


    看着大队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阮明珠瞥了眼程有川。


    上回何思远过来的时候，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她是知道事后程有川去找过一次大队长，解释了这事儿的。


    “他大爷，这能发多少啊？”


    张素芬瞥了眼何思远，看着大队长问了句。


    大队长还没说话，支书先开口解释了。


    “是这样，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拿钱，一个是拿粮食，钱和粮都按人头算，钱是大人五十块，小孩二十块，粮食呢，大人四十公斤，小孩二十公斤。”


    这听着多，但实际算下来也没多少，家里人少的，估计都熬不到过年。


    今年没多少余粮，土里也就刚种下去的土豆和玉米，也不知道能分到多少。


    “那我们家要粮食。”


    “有川，你的意思呢？”


    大队长点了烟斗，吧嗒着抽了一口。


    “听我娘的，要粮食。”


    “行，刘会计先记着，具体什么时候拿粮食，等我们通知。”


    说完就转身要走，多余的一句客套话都不想说。


    “大队长，我就不跟你转了，让小周跟你们一起，我跟明珠叙叙旧。”


    大队长转身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睛没说话，带着人走了。


    “何处长说笑了，我不记得我跟你有什么旧可叙的。”


    阮明珠瞪着他，说这话都是咬着牙说完。


    何思远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冷脸，笑嘻嘻地朝她走了几步，突然又顿住，转身看向张素芬。


    “这位大娘，我是明珠的妹夫，何思远。”


    张素芬冷笑一声，朝他啐了一口，满脸怒气地瞪着他。


    “放你娘的狗屁，我们明珠根本就没什么娘家人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成她妹夫了。”


    何思远这会儿穿着一身列宁装，头发往后梳露出个大脑门，看着人模狗样的。


    但这会儿他脸色阴沉，眼神也阴恻恻的，阮明珠看着身上都起了一股凉意。


    “何思远，你到底想做什么？”


    “明珠，你居然能忍受这么粗俗的人？”


    程有川脸色一沉，往前一步，将家人挡在身后，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何思远。


    “何处长，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呵，不欢迎我？”


    何思远听着这话，脸上露出个匪夷所思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个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不想要你家的粮食了？”


    “我家的粮食，自有大队长做主。”


    “是吗？那你就等着吧。”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掏出块手帕，擦了擦脸，看着就令人作呕。


    阮明珠看见那手帕的时候，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这手帕她记着阮曼曼买的，结果没用几天，就被她留在家里擦脚了，怎么这会儿会在何思远身上，还擦脸……


    阮明珠没忍住，背过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结果何思远误会了，以为是她看见这帕子触景伤情，不想让别人发现，才转过身子擦眼泪。


    看程有川的眼神更加不屑了，他收起手帕，弹了弹自己的衣服，朝他嗤笑一声。


    “上回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


    “你要是识相点，就趁早放手，不要闹到最后丢了面子又赔了人，损失多大啊。”


    话音刚落，张素芬的扫帚就落在了他身上。


    看着上面还沾着鸡屎的扫帚，现在又摔在了何思远的头发上，阮明珠实在没忍住笑了。


    “你个烂了心肠的东西，上别人家说这种话，也不怕遭雷劈。”


    何思远狼狈地往后跑了几步，刚想抬手去推张素芬，程有川立马上前拦住他的胳膊。


    “娘，别气，交给我。”


    阮明珠接过她手里的扫帚，朝程有玉使了个眼色，让她带张素芬回屋。


    “何处长，谨言慎行，我想你比我清楚。”


    “程有川，你有种！”


    何思远气得脖子青筋暴起，一身狼狈，随后还不死心地朝着阮明珠那边喊了句。


    “明珠，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阮明珠：……


    “何思远，你接二连三地来挑拨离间我和有川的关系，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是说，阮曼曼跟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