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揍了的程有山腰板挺直，稳如不动的继续捧着书看。


    过了会儿，阮明珠才发现，他遇到不认识的字，就用铅笔轻轻地圈起来，但也不见他问。


    她想了想，假装跟程有玉说话。


    “等你大哥回来，咱们一起去县里转转，给你们买本字典，到时候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可以自己查了。”


    “大嫂，你真好。”


    听到这话的程有玉猛地坐起来，一把抱住阮明珠的手，亲昵地贴在她身上撒娇。


    程有山拿着铅笔的手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看了起来。


    过了三天，挖水渠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倒是文工团下乡表演的事情定下来了。


    接待的人手不够，潘红霞想都没想就到了阮明珠家，准备拉上她一块儿去干活。


    “后天就来了？”


    “是啊，今早刚接到消息，大概有十个人左右，到时候估计得住学校或者知青点那边。”


    阮明珠点点头，住在那边挺合适的，地方也大，够住。


    而且知青点用的材料也扎实，当初洪水褪去，也就知青点还好好的。


    “那咱们需要干什么？”


    “咱俩负责安排他们的表演行程，大队长和支书那边负责他们的衣食住行。”


    “要不带上余欣几个人，一起学习学习，而且他们住在一块儿也方便。”


    “行，我来安排。”


    潘红霞跟阮明珠说好后，就去了知青点找余欣几个人。


    文工团下乡义演的事情在大队上传开了，大家都觉得新奇极了，之前从来没见过市里的文工团，只有大队自己组织的草台班子。


    大队上那些节目，都生硬的很，又无趣，没多少人感兴趣，这会儿有了正规的文工团，谁都想亲眼去见识见识。


    就连张素芬出去了一趟回来，也拉着阮明珠说文工团的事情。


    阮明珠没什么感觉，之前还在宁市，她见过一两回。


    她一向孤僻，独来独往的，身边也没朋友，自然也不会去看文工团表演。


    在文工团来的前一天，程有川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


    不过这回是白天回来的，他手里提着的东西，被不少人看见了，大家私底下说什么阮明珠不知道。


    但到家后，她看见程有川还带了肉回来，有些惊讶。


    “这是你买的？”


    “是农场那边杀猪，给了我一块。”


    程有川看阮明珠笑弯的眉眼，一直堵在心口的郁气，突然散开了。


    走的那天他知道她好像生气了，这几天他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不过现在看着她的模样，好像不生气了。


    原本人家给他的是白面，他就用白面换了块肉，打算给她改善下伙食。


    想了想，他又从掏出一双牛皮手套。


    “这个给你。”


    阮明珠看着明显小一些的手套，愣愣地抬头看向他。


    “怎么突然给我买手套？”


    “你不是一直想上山找药材，带着手套不伤手。”


    阮明珠眨了下眼睛，她之前跟他说过几回想上山，没想到他一直记着呢。


    她笑着接过手套，捧在手心，只觉得胸口的那颗心都要蹦出来了。


    “我以后上山就戴。”


    “嗯。”


    程有川说完，才继续收拾带回来的东西，都是一些家常菜。


    阮明珠给他热了水，等他洗完澡进了屋子，看见堂屋里摆着一个大簸箕，里面好像是切成片的萝卜皮。


    “我跟白叔上了一回山，我们运气好，挖到了两株人参。”


    “人参？”


    程有川愣了下，随后又看了眼像萝卜片的东西，抿了抿嘴。


    “这东西，切成片入药？”


    “不是，是炮制，切成片炮制后，保存时间更长，药效也能发挥出来。”


    阮明珠看着快要炮制好的人参，有些小得意地朝着程有川炫耀。


    没想到程有川十分淡定，知道是什么后就收回了视线，当着阮明珠的面就脱了上衣。


    “你给我看看肩膀，好像破皮了。”


    听见这话，阮明珠立马收敛了笑意，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去看。


    “你怎么一点都不爱护自己？”


    程有川垂下眼眸，看着主动凑近自己的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轻嗅了下鼻尖飘过的淡淡香气……


    他眼眸一深，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拖过板凳坐下。


    “以后注意。”


    “你哪回不是这么说的。”


    阮明珠从柜子里拿出药膏，低声抱怨着。


    她知道她也只能唠叨两句，程有川不是那种不干事的人。


    更何况，还是在救灾的情况下，这人这些天恐怕都没好好休息过。


    想着她还特意看了下他的脸色，果然在他眼底看见了淡淡的淤青。


    “你先歇着，我去做饭，待会儿吃完饭你就休息吧。”


    “嗯。”


    阮明珠收拾完，就起身去了厨房，这会儿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张素芬坐不住，她出门去找她的老姐妹聊天去了。


    等阮明珠把米蒸上，程有川进来了，他看了眼切好的肉和菜，在灶火前坐下，默默地烧火。


    “现在回来还去吗？”


    “不去了，那边没我什么事情了。”


    “那就好，你也能在家缓缓，你看你的肩膀，旧伤都还没好，又添了新伤，要是不养好，以后怎么办？”


    “嗯，听你的，在家养伤。”


    听着程有川的话，阮明珠转身看他一眼，忽地笑了。


    这人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后，就这么好讲话了。


    等程有山和程有玉回来，看见程有川，两人都高兴的不行，丢下书包围着他说话。


    不过大部分时间是程有玉和程有山说，程有川只是偶尔应上两句。


    两人也知道自家大哥不爱说话，倒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听到程有玉要跳级去跟程有山一起念书时，他看了眼这个弟弟，什么意思，一目了然。


    晚上回屋休息时，阮明珠躺在床上，手里摇着扇子，偏头看向倒水进来的程有川，发现这男人的身板好像比之前壮实了不少。


    他也看见了阮明珠，俩人对视一眼，程有川就弯腰吹灭了油灯，摸黑上了床。


    感受到旁边的热源，阮明珠有些不自在，刚想往旁边挪，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她心口一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怎、怎么了？”


    “不生气了？”


    “我、我生什么气啊？”


    阮明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