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凉风至


    湿热的夏季褪去，凉风徐徐，带来些许清凉之意。


    宋知节漫画迎来了新的热度，水中天平的故事热卖至新的高度，不过3个月，销量远超以往，每一期的新作里都有数千上万的评论与留言，成绩相比同期一骑绝尘。


    宋知节与出版社以边连载、边出版的方式，最大化利益，带热作品，按照季度出版，在八月底便可将画好的水中天平的海报正式出版，顺利推进漫画改编成电视剧，音乐、动漫的进度。


    人红是非多，作品受到欢迎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获得热度、赢得粉丝、得到金钱，另一方面人人生而不同，观点不同，鱼龙混杂，是非争执也多。


    不过，这的确有一个好处。十二令神的故事不过连载三个月，3本故事的内容，已经有影视公司找上出版社想要进行影视化改编。这的确出乎意料，按照一般成名漫画作者的影视套路，往往在故事开展到中段，局面铺开完整的时候或者故事情节基本结束，结局已定才会选择进行影视投资，再或者直接定制整个故事。宋知节不接定制故事，而这本新漫画刚刚铺开背景，故事还没进入高潮，就已经有人慕“名”而来。


    宋知节不相信奇迹，也不认为自己会特别。


    孟嘉月、梅清和、梅惊雪等人看到微博上的漫画收购影视化的消息，宋知节并未刻意隐瞒自己的工作，也从未说过自己的作品，可这一圈子的人竟都知道自己的作品，比自己这个作者还了解影视化进展，足见日日关心，时时惦念。


    唯独共犯同盟破裂的高十一，不再是以往长篇大论的絮絮叨叨，反而退了一步，至今尚未回复。


    这次的影视公司态度颇为倨傲，执意要作者见面，详谈剧情。宋知节并非没有接触过影视化，以往她是全权转交给出版社处理，自己一概不露面，这次却行不通。熟悉的编辑话里话外都是投资商十分欣赏宋知节的作品，执意追星求着见上一面。


    宋知节发了消息询问，以为是高十一的粉丝行为，高家的确有钱，高十一自己虽然不过小小的研究员，可高家比不上石家财大气粗，但也是东省有名的。是高十一吗？


    面对事业上如此顺利的发展，高十一没有像以往一样，很快回复，宋知节隐隐感到不安，


    宋知节想起梅清和的提示，朱雨的情人？她私底下向孟嘉月打听过，并无额外的电话号码跟账号，也翻看过所有关于朱雨账号的信息，微博，小红书，推特等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她读研、工作、出国读书的日子里，朱雨的朋友圈岁月静好，晒出的饭菜、风景、衣饰等一如以往，并未有异常之处。


    聊天记录里，尽管因为邱澄，宋知节有所回避见面。大概朱雨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调笑宋知节不看好邱澄，也减少了谈论邱澄内容的比例。再到后来，两人的人生如同背道而驰的野马，一个家庭主妇，看似岁月静好，遍尝酸甜苦辣，一个学业事业摸爬滚打，滚滚红尘死不回头，分叉的人生，交集的内容也越来越少。


    会在哪里呢？


    同样的一套房子，靠东的房间，朱雨做了卧室，宋知节却当做了书房。重新改建的时候，并未进行大的休整，水电线路照着以往，家具，布局上，宋知节厌恶原先的卧室，便改做了书房。


    她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像是被细沙包裹着，下陷着，沉溺在茫茫不可知的危险中。明面上的渣男——邱澄已经死去，还会有谁呢？从未有过的情人，是他让我的朋友如此心灰意冷吗？


    宋知节想起了未曾回复的高十一，心中阴霾重重，朱雨的灵魂，静静地伏在她的膝盖上，黑色的长发铺散在她的背部，宋知节觉得她的膝盖，她的腿被这无形的漩涡包裹着、侵袭着，被挚友的死亡所夹杂着，在漆黑迷茫的未来里越卷越深。


    从白天坐到晚上，暮色将至，昏暗的室内，凉风乍起，窗纱翻飞，幽静丛生。


    朱雨的眼睛在黑夜里散发着红色，如穿透人心的血色，战栗不已。是谁？


    原先放着水中天平画的地方，在朦胧昏暗的室内里闪烁着红光。宋知节推开了朱雨，爬着前进，没管画移走后留下的灰，朝着闪烁的红光爬去。她手上摩挲着，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插座。


    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


    她开了灯，找了工具箱，用工具转开四角的螺丝。说来奇怪，明明是画画很稳的手，但这次却总是手抖着，对了好几次，才将工具对准。


    随着最后一颗螺丝钉转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宋知节正欲伸手拿下插座的盖子，一个镀银的东西落了下来，是个小巧精致的徽章，看不出是来自哪里的。她捡了起来，准备之后去查查。


    另一只使劲，将很久未打开过的插座盖子摘了下来，红光正是从此而来。一只微型的摄像头。


    她凑过头，这只摄像头显然还在运转，不幸也万幸的是，之前总用画框挡着，并未发现，拿开画，就发现了。她关掉了摄像头的开关，拆下其后背自带的存储卡，想了想，又拿胶带绑住了摄像头，绕着摄像头转了几圈方才安心。


    到底是谁？在摄像头的后面，看着我，不，看着这个房子里的每个人呢？


    不安在宋知节的心里扩大。她将存储卡放进了读卡器，插进了笔记本里，试图从中获取一些信息。


    存储卡最早的视频来源于2020年，只是这个角落着实偏僻，只能看到进来参观房子的人的鞋子。来来回回，总是不同的人，听着声音，像是中介带人来看房。


    一连几十个，似乎并不顺利。其间还有梅清和与梅惊雪的声音，他们似乎也来看过这间房子，只是并不满意，转头便住进了对面的房子。


    时间跳转到了2021年初，宋知节第一次踏进这间房子，她穿着深绿色的高跟鞋，跟在中介的身后，走了一圈，便定下了这套房子。接着，便是搬家的那天。孟嘉月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弯腰，放在了地上，摄像头正好照出了他的脸，细密的汗珠微微沁出，在他的脖子上流淌，内搭的牛仔外套里随意地插了一枝桃花枝。


    宋知节想起了搬家的第一天，阳台上娇嫩欲滴的桃花枝，原来是小月亮送的。


    紧接着，高跟鞋的声音，宋知节想起自己初见孟嘉月的交谈，随后过了几分钟，孟嘉月抱着画走了进来，面容越发靠近，清晰，指尖发白，似乎很是吃力。他似乎并不知晓这里还有第三个窥探者在监视房子里发生的一切。他轻轻地将画靠在墙上，摄像头所能看到的视野彻底漆黑，只能听见朦胧的声响。


    之后的视频亦是如此。


    宋知节若有所思，她拷贝了一份，并告知了梅清和，作为专业人士，也许他会有更多的线索。手中的银质徽章，尖锐的菱角扎的她手疼，可她翻看搜索了下网上的，并无任何相关的线索。


    如今她在明，对方在暗处，凉风已至，何时穷图匕现？


    等了一天的高十一姗姗来迟答复，带来的并非是好消息。


    [石孟冬买的版权，听说你们已经签了？]


    [后续处理的很干净，他不可能知道我们的事情。]


    [不过，他这个人，喜欢暗地里坏，可能要找你的麻烦，小心。我会找机会拖住他的。]


    宋知节敲了敲手机的屏幕，指甲与键盘发出清脆的回响，如她此刻半明半暗的脸庞，[好，你也小心点。]


    高十一不会为了高家以外的利益出手，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一旦越过底线，高十一与石孟冬，两个同一阶级的人就会一致对外，高十一也会成为新的敌人。


    宋知节深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有游走在峭壁悬崖之间，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情感也是。


    她答复了出版社提出的作者与投资方的见面，暗自下定决心，只有主动出击，才能不落于下风。


    *


    石孟冬“啪”地一声重重合上笔记本，半倚在办公椅上，长腿交叠着，“你觉得她会答应吗？暮商。”


    穿着高领衬衫，扣子扣到脖子底的男人握住手里的钢笔，顿了顿，吐槽道：“我只是个医生，也不是什么恋爱大师？你要是想找女人，应该问邱澄邱律师。”


    石孟冬不见生气，但笑容阴郁许多，“唉，邱澄本来前途很好，可惜太风流，牡丹花下死，如今来个以假乱真的月季花下死。才子佳人，倒也知情知趣。可恨高家十一，下手太快，连出气都不成。”


    “据说那小子喜欢这本书，我偏偏要先下手为强。”


    “您是在说书，还是在说人？”


    “不愧是我的王大医生，你觉得呢？我呀，根本没看错，十一绝对喜欢那女人。若是我先下手为强，抱得美人归，岂不是更好？”石孟冬说。


    王暮商冷淡道：“无论是理智与情感，我都不建议您这么做。虽然我知道，您从不听建议。但是作为一个医生，只能劝您注重身体。我并不想提前下岗。”


    石孟冬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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