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逐日的黄昏之谷雨的交往


    黄昏迷恋太阳，如飞蛾迷恋烛火，海浪迷恋沙滩，如梅清和迷恋宋知节。黄昏艳羡太阳一往无前的炽热，飞蛾喜爱发光发热的烛火，海浪流连陌生精彩的沙滩，梅清和喜爱宋知节迷人的气质，勇敢的内心，善解人意的体贴，姣好的身材。


    无论如何，灵隐寺的菩萨大概真的显了灵。自灵隐寺之游后，加上绿城玫瑰园加强保安巡逻，安装摄像，连着一个月，都不在有类似装神弄鬼的事情发生，宋知节的的确确享受了好觉。


    菩萨大概过于热情，买一送一。宋知节的第一朵桃花不仅开了，还怼在脸上，强买强卖。


    梅清和一个月里难得正常下了班，接连好几周，有事没事就联系宋知节。有时是早晚餐的分享，有时是晨跑时看到的不知名的黄色小花，有时是工作上一点吐槽，有时是送上门的奶茶、早饭……黄昏也带着白日的热烈，追求人就是勇往直前，不屈不挠。


    谷雨这一天，梅清和顶着公园大爷的怒斥，掐着桃花季的尾端，淋了满鼻的香，挑了半天，摘了几枝最美最艳的桃花，站在了宋知节的门口。


    他有些忐忑，想起初恋，想起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拿着花站在隔壁班女生面前自顾自的耍帅。


    现在跟以前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他刻意地绷紧肌肉，梅清和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宋知节时她发愣的眼神，她喜欢这个。


    “给你。”宋知节开了门，迎头便淋了满鼻的桃花香，她咳嗽了几声，微微弯下身，一枚平安符，从她的脖子露了出来。


    梅清和本想问问她，跟谁去的灵隐寺，又觉得没什么意思，现在站在这的是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看她鼻尖都发红了，可怜的小猫咪红了鼻子，失策，耍帅过度，尴尬道：“失手，失手。”


    “你送我这个干什么？”宋知节明知故问。


    “要交往看看吗？”梅清和低头，黑豹收敛了自己的尖牙，不着痕迹地展示了他漂亮矫健的身体。“男未婚，女未嫁，‘门’当‘户’对，近水楼台问问。”


    “……可以啊。”宋知节，点头，抱住了梅清和，视线却望着501室出来面色苍白的梅惊雪。他什么也没说，笑了笑，甚至怕打扰他们，蹑手蹑脚地关了门。


    他会爱我吧。宋知节迷茫地想。我会幸福吗？


    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新上任的男朋友——梅清和真的很会得寸进尺。


    升级成男友的第一天就借着工作太累，进了女朋友家的门。


    不过，他也很有分寸，什么也没做，甚至像那天晚上的暧昧也没有，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腿也不占半个沙发。两个人就挨着，一起看电影，看的是《复仇者联盟4》。


    “你最喜欢谁？”复仇者联盟里男性英雄很多，很多人会借着问女朋友，以此来推测她们的理想型。


    梅清和回想之前看过的各个类型：


    美国队长胸大臀翘，性格古板禁欲，但不够风趣幽默，喜欢他的多的是喜欢闷骚的，不喜欢明着来。


    钢铁侠多金毒舌，机智多才，但花花公子。喜欢他的大多偏爱些热辣坦率有挑战的。


    绿巨人则玩的花一点，平常得是三好先生，偶尔是霸道总裁。偏爱他这一款就得常常顺着女朋友，偶尔做的强势。


    小蜘蛛，呵，玩的是邻居青梅竹马的路子……


    “黑寡妇。”宋知节出乎意料，没选男的，她指了指电影，正好放到黑寡妇为了取得宝石，站在祭坛上，纵身从悬崖下跳下。“我喜欢被人付出，毫无理由地。”


    梅清和哑然，“我不喜欢这个结局。”死了有什么好的，牺牲一切，幸福也不属于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喜欢。”宋知节突然侧头看了眼梅清和，意有所指。


    梅清和凑上前去，亲了宋知节一口，能怎么办，女朋友喜欢啊。


    门铃打断了他们的亲吻，梅清和倒是不想管，可是女朋友的手制止了他，“是点的外卖。我饿了。”宋知节委屈道。


    梅清和自然松开了对方，来日方长，慢慢计较。


    两个人都不会做饭，看电影自然得点外卖，总不能二人世界还麻烦梅惊雪给他们送吃送喝。


    两个人很有默契，都没提梅惊雪。


    开门，人也是熟人，竟是孟嘉月，“双人份的奶茶，炸鸡。”他将外卖递给了宋知节。


    宋知节很是讶异，问：“你怎么送起了外卖？”


    “兼职。”小孩拉低了头盔的帽子，又按捺不住地问：“朋友？”


    “男朋友。路上小心。”宋知节关了门。


    孟嘉月借着门的缝隙，看着一个男人在室内走着，听见宋知节似发怒似撒娇“干什么呢？”


    男人嬉皮笑脸的声音“心疼女朋友拿外卖。”


    门间的微光打在孟嘉月的脸上，半明半暗，他看清了梅清和的脸，双手握拳，握到发白，转身朝电梯走去，没忍住，往楼道的墙上踢了几脚。


    恋爱会做什么？


    若是青葱无知的小时候，两个小朋友手拉着手，一起吃着冰棒，坐在马路上，嫌弃地看情侣们交换口水，觉得真不爱干净。


    若是进了兵荒马乱的青春期，男女之间交换个眼神，摸摸小手倒觉得是顶顶刺激的事情。他们惊讶地发现男与女是如此的截然不同，在这个时候，倒是愿意交换口水了。


    若是再长大点，互相探索彼此身体的边际成了寻常，一谈起来，会鄙夷嬉笑，男男女女，不过裤子里的那点事。


    人们脱裤子很快，进入心里却很慢。


    梅清和觉得自己是坐在高塔下的王子，使尽浑身气力，等着公主扔下她的长发，好进入她漂亮的心室。


    以往，他习惯进入别人的身体，从不愿了解心灵。但现在，他愿意等一等，想等着公主愿意放下她的长发。果实很甜美，光是等待的过程里，诱人的香味便让他尝到了一点甜头。


    情侣间会做什么，一起看电影，一起散步，逛西湖，一起吃饭，一起换情侣头像。


    他是黑豹，她是白猫，猫科动物黏在一起24小时也不觉得厌烦。哪怕静静地待着，他加班，她坐在一旁画画，也觉得房间里很充实。


    “你在画什么？”梅清和并不懂美术，也不明白宋知节的漫画有什么意义。女朋友喜欢的，就让她做吧，反正日后养家有他。他们是成年人之间的成熟交往，互不干涉事业，爱好。


    只是，有时候，梅清和，会对宋知节未知的世界产生好奇。


    宋知节难得周末，拿出了油画。油画是缓慢的，一层一层的颜料铺上去，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成品是什么样的。她答：“你猜猜看？”


    红色的橙色的褚色的混杂在一起，涂抹在画布上。梅清和看着铅笔的痕迹，猜测：“一个人在奔跑？可是为什么要用红色？”


    “你不觉得他像太阳么？”宋知节，用画笔指了指梅清和，意有所指：“你在我眼里，就像太阳一样，发光发热、尽职尽责的好警察。”


    梅清和摸了摸鼻子，哑然，还从未有交往的女伴是这样看待他的。发光发热的好警察。梅清和无声地念叨，莫名的不安萦绕在他的心头。


    梅清和走上前，从后面抱住宋知节，撒娇：“可我觉得你才是太阳。”我是黄昏，糟糕的，一无是处的黄昏，夹杂在规则正义与虚无之间。


    若是你发现，我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的警察。你会跟我在一起，会和我交往吗？黄昏迷恋着太阳，迷恋着终将逝去的一切。


    宋知节，用头蹭了蹭大猫咪的脑袋，安抚着莫名不安的猫咪。


    世上最繁忙的职业是警察，最难做的职业是警察的女朋友。


    梅清和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少次失约，迟到。看电影，熬了大夜的他睡了半部电影，至今不记得结局；订好餐厅吃晚餐，姗姗来迟，女朋友一个人独自度过了半个约会；走了一半的博物馆，临时任务就得抛下自己的女朋友……


    女朋友善解人意，甚至过于善解人意，从不生气，也不发火。男朋友心怀愧疚，拥抱着自己的小白猫。小白猫很是体谅，安慰道：“因为我喜欢的就是这样尽职尽责的你。”


    梅清和感到很甜蜜。他在变得更好，不是吗？


    恋爱跟出轨一样，是藏不住的。梅清和交往的第3天，敏感的同事就笑着打趣，“大梅，最近有情况？干劲十足啊。下班都走得飞快，怎么，家有胭脂虎？”


    梅清和害羞地笑了笑，“陪女朋友。”


    “大嫂吗？”警队里的淘气的小伙子立刻调侃：“梅老大也有春天啊，什么时候见见大嫂？”


    梅清和：“什么话。你梅哥的行情一向很好。干你的活去。有机会带你们几个臭小子见见。”语罢，马不停蹄地准点下班。


    “梅老大，藏得也太严实了吧。以前，不是都会顺水推舟介绍介绍。就我跟梅老大三四年，大嫂见过五六个了。”


    “看来队长这回好像来真的。”


    “怎么说？”


    “他戒烟了。上回我请他抽烟。他说不抽，女朋友不喜欢。”


    “不知是何方神圣，竟收得了这关公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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