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昭一顿，缓缓开口：“分公司的一个员工，一年前在加班的晚上，从公司楼上跳下去，当场死亡。公司赔了一笔钱，他父母不满意，天天去分公司闹，找张齐兴的经理，要他还他们儿子的命。后来经理也跳楼了。张齐兴的父母又找到总公司，时不时要来闹一下。”


    “来要钱的？”


    “嗯。我们做过好几次让步，但他们每次拿了钱又会反悔，接着要钱。所以现在我们的态度是不理会他们的要求。”


    李莹烛点点头，不再过问。


    沈容昭忽然起身，李莹烛立马弹坐起来。


    “沈总，要回家了吗？”


    “我去一下洗手间。”


    “哦，那我跟着你。”


    沈容昭一个眼刀飞过来。


    “李莹烛，你年纪不小了，怎么在男女关系上这么没分寸？男洗手间是你可以进的吗？”


    李莹烛一撇嘴：“拿钱就要办事，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你忘记月容了吗？”


    想起那张女鬼的脸，沈容昭脊背发寒，但仍然坚持：“这次我带着护身符，应该不会有事。”


    两人拉扯了一阵，最后沈容昭同意李莹烛在洗手间外面等着。


    男厕里很快响起水流的冲刷声。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没声儿了，却迟迟不见沈容昭出来。


    “沈总，好了吗？”


    无人回答。


    李莹烛眼眸瞬间变得警觉。


    “沈总？”


    还是没有声音，李莹烛走了进去。


    小便池没人，李莹烛又把厕所隔间一间间推开，都没人。


    沈容昭，凭空消失了。


    厕所门“砰”的一声自动关闭，灯光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墙上渗出骇人的血迹。


    李莹烛冷笑：“就这也想吓跑我？”


    她拈起符纸，朝空中一扔。


    “破！”


    瞬间，灯光恢复正常，墙上的血迹也消失不见。


    某间厕所隔间里传来一声闷哼。


    李莹烛找过去，看到沈容昭跌坐在地上，额头上渗出冷汗。


    “沈总，坐地上干嘛？屁股不凉啊？”


    沈容昭气息有些不稳：“我刚刚在洗手池这边，听到厕所隔间里有人叫我。我进了隔间，门立马自动反锁了，打开门，一脚踏出去，还是会回到原点，怎么都走不出去。”


    李莹烛心想，这八成是她见过空间范围最小的鬼打墙了，这是想让沈容昭在厕所里被熏死？


    “沈总，现在没事了，起来吧，坐久了，小心肚子窜稀。”


    沈容昭看着李莹烛伸过来拉他的手，犹豫一秒，将手掌递过去。


    一股暖意瞬间流过全身，驱散了因遇到鬼打墙而产生的寒意。


    “沈总，你尿完了吗？尿完了赶紧出去，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出了厕所，眼前诡异的一幕让两人顿住。


    办公区域，一个工位上的电脑忽然亮起，键盘自动开始打字，寂静的室内响起清脆的“噼里啪啦”声，电脑屏幕上跟着出现一排排字迹。


    这还没完，周围的电脑接二连三地亮起，空无一人的办公区成了大型加班现场。


    李莹烛盯了电脑屏幕好一阵，确定不是胡乱打的字。


    “什么玩意儿？没见过这么喜欢工作的鬼。沈总，这鬼你可得把它留下来。有它在，保证你公司效益翻番，还不用付工资，这应该是每个资本家梦寐以求的事吧？”


    沈容昭懒得理她半开玩笑的讽刺。


    “李莹烛，来的是恶鬼吗？会不会伤害我的性命？”


    话一出口，沈容昭愣了一下。


    以前不耻被李莹烛保护，自认为他一个大男人不应该躲在女人身后，现在倒是依赖上李莹烛了。眼下到底有没有危险，直接交给李莹烛判断。


    “我看没多大个事，”李莹烛抬起一只手在空气中游走，感受气息的变动，“真要有危险，你在洗手间就能遇到更刺激的事，绝不会是鬼打墙这么简单。”


    第一台亮起的电脑前出现一个虚影，虚影逐渐清晰。一个年轻男人死气沉沉地端坐着，手指机械而快速地敲击键盘。


    “张齐兴。”


    沈容昭看到男人……不，应该是男鬼的脸，脱口而出。


    李莹烛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他是在加班的时候跳楼的，执念也就诞生于此，因此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但他是在分公司自杀的，怎么还追到总公司了呢？”


    沈容昭说的那个同样跳楼自杀的经理，估摸着是看到了眼前的这副场景，心理上一时承受不住，直接冲出窗户。


    李莹烛上前一步：“张齐兴，我看你不是恶鬼，也没有伤人的意思，阳间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为什么不离开？是因为你父母今天来过这里，你舍不下你的父母？”


    张齐兴停下手上的动作，呆滞、惨白的死人脸转向李莹烛，慢慢磨着牙齿，磨牙的声音越来越大。


    忽然，他眼神变得凶狠恶毒，张开嘴凄厉嚎叫，猛扑向李莹烛。


    “什么情况？”


    李莹烛心里纳闷，不明白张齐兴好端端的怎么变得戾气暴涨。


    “李莹烛！”沈容昭惊呼。


    李莹烛镇定而迅速地掏出符纸，在张齐兴咧着大嘴扑过来的一瞬，将符纸按在他脑门上。


    张齐兴惨叫一声，极速后退，翻身跳出了窗户。


    所有亮起的电脑屏幕瞬间熄灭。


    李莹烛和沈容昭匆忙跑到窗边，从二十几层高的窗户口往下看，早就没了张齐兴的影子。


    李莹烛掏出罗盘，盯着指针转动的方向，手指向窗外的西南方向。


    “沈总，那边是什么地方？”


    “那边……”沈容昭眸光一动，“是张齐兴父母的住处。”


    李莹烛收起罗盘。


    “追。”


    看张齐兴刚才那个样子，原本温良无害，却突然暴怒，想要扑过来撕咬李莹烛，恐怕已经压不住鬼性，想要害人了。


    “叮咚——”


    破旧的居民楼里，李莹烛按响张齐兴父母的门铃。


    “谁啊？”


    张母不耐烦的声音传出，大门被打开一条缝，张母透过门缝瞧着两人。


    “沈总？这么晚到我们家干什么？想通了？要给我们赔钱？还是想威胁我们，让我们不要去公司闹？我可告诉你，我儿子是死在公司里的，沈氏集团就应该负责到底！”


    张母神情倨傲，眼神里满是怨毒。


    李莹烛觉得不可思议，眼前的妇女似乎没有失去儿子的悲痛，反倒是张口闭口都是“钱”。也不知道她是真为儿子鸣不平，还是嫌赔的钱少，想要狠捞一笔。


    沈容昭正要开口，李莹烛抢先一步。


    “阿姨，我和沈总来，就是想要和你们商量赔偿的事宜。你放心，你们提的要求，沈总都会尽力满足。先让我们进去吧。”


    沈容昭：？


    张母立即喜笑颜开：“那好那好，请进请进，沈总，当心门槛，别磕着。”


    李莹烛和沈容昭一进门，就看到张父趴在茶几上，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看到两人后，顺手将本子塞进了沙发底下。


    李莹烛眼尖，只是一瞥，就知道那是一本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