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作品:《七光年

    徐女士钦点的红娘——不是,红郎,饭后送与卿回家。


    她在车上还是止不住笑:“痴心错付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瞪眼,“我就不明白了,我哪里不好了?放着我这么个青年才俊不要、要我帮你跟介绍别人?!”


    “不懂吗?想不明白吗?要听真话假话?”


    “假话是什么?”


    “你长得丑,她觉得你配不上我。”


    “真话呢?”


    “真话是你比我小太多,我妈根本没考虑你。”


    “……”


    他思索许久,似乎终于承认自己失败的现实:“当了这么长时间的麻友,她老人家连考虑都没想到我,可能我这人就不讨阿姨们的喜欢。”


    师奶公敌姚申一懊悔地挠挠头,与卿只觉得想笑。


    平时只见他毒舌、骂人,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师奶阿姨们治的死死的。


    见她居然在笑,他急道:“你还有心情笑?给我出出主意啊。”


    “我干嘛给你出主意、对付我爸妈?”


    他咬牙,忽然眼珠一转:“要不我就听阿姨的、帮你找个年纪差不多的中年才俊,怎么样?”


    她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行啊,跟她玩极限拉扯是吧?


    她满脸堆笑:“好的,本中年人的终身大事就拜托了。”


    “我说认真的,我随便找个人给他们看照片,这样你爸妈就不会再催你了啊。”


    她浑身一震。


    好主意啊!


    他见她动心,再接再厉道:“找个幌子先应付你家人,我带你出去玩儿。”


    他这一提议一举多得,以后徐女士都不会再逼她相亲了欸!


    真的好香啊。


    可是,她还是十动然拒……


    姚申一注视她的眼神,嘴角带笑:“其实你是想和我出去玩吧?”


    “才没有!”


    他们一路斗嘴,刚驶出爸妈家里才两三里,穆先生忽然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原来是上次鞋子事件的后续。


    徐女士是个急脾气,回去后把他一顿好骂,气头上话也没说清。


    穆先生是个稀里糊涂过日子的闷葫芦,到底买没买这双鞋子,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刚才他们回去后徐女士又因为这个事情数落他,二人一对账,穆先生这才忆起自己根本没买这鞋子!


    与卿被他骂得找不着北,最后老头子一声令下,要她立刻滚回去谢罪。


    她没办法,只得请姚申一再把她原路送回去。


    姚申一听她说了原委,一时讶然地说不出话来,最后无奈地说:“你们一家人,真是,挺可爱的。”


    与卿郁闷地咬着手,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把这事瞒过去。


    要不,真送老穆一双鞋吧!


    车开回爹妈家,她匆忙下车,姚申一叫住她:“巧克力拿着!”


    她一怔,连忙把座位上的巧克力全都塞进包里。


    刚想退出来,眼角余光一瞥,把刚才放到他面前的那颗巧克力也拿过来:“反正你也不吃。”


    他但笑不语。


    她上了楼,特意在楼梯口那儿站了一会儿。


    等心不再跳那么快的时候。


    她捂着滚烫的脸颊,等热度褪去后才上楼。


    他曾经说过,他喜欢追她,追多久都行。


    她没有恃宠而骄、享受他带来的好处的意思。


    她只是,真的还没准备好。


    先这么着吧。


    她吸口气,上楼。


    在靠近自己家的时候,她隐隐听到摔杯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重物着地的闷响声。


    正奇怪,又传来一声尖叫。


    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根本没把这声音和自己联系上。


    直到发现家门半掩,她登时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家门,只见客厅里躺了一个人、不停地抽搐,身边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水渍;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徐女士此刻跪在地上,不停地哭喊着老穆的名字。


    与卿愣了足足三秒才意识到,躺在地上抽搐的那个人,是她爸爸。


    脚下像是踩了风,她立刻扑到穆先生旁边,发现他脸涨成青紫色,手脚抽搐,还有些不严重的割伤,估计是被玻璃碎片划的。


    她晃了他两下,他没一点反应。


    徐女士哭着说:“我刚才在洗脸,就听到外面杯子摔碎的声音,出来就看见他倒在地上,怎么喊也喊不醒,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与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六神无主、只会哭的徐女士说打120。


    徐女士这才慌慌张张去找手机,结果电话接通,她刚说两句又开始哭,根本说不清话。


    与卿把手机抢过来,跟对方说了病史、大概症状和家庭地址。


    接线员教她先喂常用药和做人工呼吸,结果看了一圈,说暂时没有可以调度的救护车。


    意外发生,与卿强迫自己不准慌,她现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那什么时候可以有车?”


    “大概要一个小时。”


    “不行!不行不行……”


    她脑子乱得很,直觉爸爸可能等不了那么久:“这医院离我家顶多十分钟车程,我自己打车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可是谁背下楼?


    穆先生人高马大,将近180斤的体重,她和妈妈根本搬不动。


    打车后和司机说明情况,对方怕麻烦直接取消订单;


    去敲邻居的门,对面根本没人应。


    怎么办?继续等救护车?


    她刚想再打一个车、加钱请司机帮忙把爸爸背下楼,电光石火之间,陡然想到一个人。


    姚申一的车才刚刚开走……


    人命关天,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打电话的时候,她的手抖若筛糠,第一次还错点到别人的号码上去。


    妈妈哭得止不住,与卿安慰她:“妈,别怕,我找人来帮忙。”


    正说话间,电话那头接通了,姚申一根本没料到这变故,笑嘻嘻地说:“怎么?刚分开就想我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她张开口,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她慌忙捂住唇,他却听到了,焦急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还是说不出话,轻轻抽噎一声,他说:“别怕,我现在就回去,你等我下、马上到。”


    电话那头好像有车疾驶的声音,她终于渐渐放松了些,把爸爸的情况说了。


    他让她把电话公放,一边教她松开爸爸的衣领、一边开窗通风。


    做完了其它,她继续人工呼吸。


    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多少下,只记得爸爸的脸色好转了很多,再一转脸,姚申一从天而降,终于从手机里跳出来到她身边。


    他二话不说,背着毫无意识的穆先生下楼上车,还好医院很近,这个点也不堵车。


    一路进急诊室,两个专科医生开始会诊,家属被拦在门外。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眼中只有急诊室那扇门,那扇紧闭的、白色的门,它似乎在放大、不停地放大。


    里面的是她爸爸,她就这一个爸爸。


    她看不到其他东西,听不见其他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打开,医生出来和她们说不严重,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即可。


    与卿从来没觉得医生的声音如此好听过,简直天籁之音。她像是瞬间泄了力,腿一软,差点摔倒。


    还好旁边有只手扶住了她。


    是姚申一。


    她脚下像是踩着棉花,后背全是冷汗,只得勉力扯了扯嘴角,说了句感谢。


    他关切地看着她,说:“那边有板凳,我扶你们过去坐?”


    徐女士立刻拒绝:“我要等老穆出来,我哪儿也不去。”


    她这样,与卿自然也不能走。


    很快穆先生就被推出来转住院部,人还昏迷着。


    医生提醒她们去缴费。


    与卿连忙和徐女士说:“妈,我去缴费,你陪在爸爸身边。”


    病床被推走,徐女士前脚刚走,与卿准备去缴费,姚申一柔声说:“我帮你去吧?”


    她坚定地摇摇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这是我爸爸。”


    见她这样坚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说:“那我去看着你爸妈,免得万一有什么事你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说得有道理,她点点头。


    姚申一小跑去找徐女士。


    目送他走远,与卿转身的瞬间,终于潸然泪下。


    其实刚才,那些镇静、那些对徐女士的安慰都是她在强撑,爸爸生病倒下、妈妈年纪大了跟不上这个时代,那个瞬间她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她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只有爸妈不在的时候,她才敢哭、才敢软弱。


    医院里见惯了生死,没人在乎她在流眼泪。她缴完费,大厅里没有坐的地方,她就站在角落里,终于平复好了,然后打电话。


    徐女士要她来住院部,但是具体哪个病房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与卿根据她的指示在几栋楼之间绕啊绕,怎么都找不准地方。


    最后徐女士急了:“你就站在四号楼前不要动,我让小姚去找你!”


    外面天灰蒙蒙的,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雨水带来的冷意侵袭着她的皮肤,泛起轻微的鸡皮疙瘩。


    雨水溅起泥土,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芬芳,她仰望着豆大的雨水落下,一切像是开启了慢镜头——


    他跨过风雨,坚定地向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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