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泽康明和林羲和是大学里有名的对家同期。


    没有任何青春浪漫的情怀，纯粹是这两娃太折腾了。两人都是帝大法政系，在外人看来，柳泽康明是个清爽向上的好青年，林羲和是个乖巧机灵的好青年，但他两在一个空间时的化学反应却格外神奇，大学四年从来没有消停过。


    比如关于某岛屿的划分上，当柳泽康明拿着小喇叭在校园里高呼着中间线划分是真理时，林羲和就是那个踹飞他的宣讲旗，抢过他的喇叭说着没文化真可怕、大陆架划界、自古以来听没听说过的“彪悍女鬼”。再比如，林羲和因为参加某游行，被跟踪被人肉时，柳泽康明就是那个找出所有曝光视频，放大林羲和的脸、把“间谍”大字报贴的满校园都是的“阴险小人”。关键，他两不仅是同期同专业，还是同一个社团，同一个研究室，甚至申请交换留学的项目都是同一个。


    两个对家从课堂吵到社团，从研究室吵到辩论赛，从地球东边吵到地球西边，意见从来没有相同过，下套下的有来有回，到最后鸡飞狗跳的全校皆知。可能因为平时辩论的太多了，两人的毕业论文还意外的写的不错，却也是完全相反的针锋相对。


    毕业之后，关于林羲和的消息总是断断续续的，柳泽却也没想到林羲和真来参加他的订婚典礼了。


    明天就是仪式，研究室的老同学们却并不放过柳泽，一次会不够，还约了二次会，狼人杀今晚都是第三轮了。


    “不玩了不玩了，林君和柳泽君把把同队碾压局，tm毫无游戏体验。”同学起哄到。


    “这都喝第几轮了，你俩居然还没撕起来，青春一去不复返啊。”


    作为上一轮的赢家，柳泽康明和林羲和可以不用喝眼前的这杯威士忌，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笑。


    A5级的和牛生吃简直能将人原地融化掉，林羲和抿了一口新调的黑加仑橙汁，不紧不慢的提议道： “不是不撕，这不是没机会么，要来就来个大的，但是......”林羲和眼神乌溜溜的转着，调笑的看着柳泽康明： “即将入赘豪门的柳泽同学，可能玩不起~”


    看着林羲和穿着浅粉色的浴衣，小小一只、笑容甜甜眉眼弯弯的样子，柳泽康明不由一阵恶寒，僵硬着嘴角说出了今晚最后悔说出的一句话： “来啊，怎么玩？不到最后还不知道谁玩谁。”


    林羲和兴奋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一只手举了起来： “诸君诸君，都过来听好，有笔和本子的都拿出来记好，咱们研究室未来的柳泽大议员的绝密新闻，记好了之后去周刊文春投独家！”


    “柳泽人家可是风流浪子，大一的时候就撩的隔壁二中一堆小妹妹对他死心塌地的，禽兽啊，高中生都不放过。只管撩不管灭，转头就喜欢上了隔壁医学部的学姐西园寺桑，对对对，就是西园寺家的大小姐，啧啧啧，我还不知道你，教养学科选修了法医学就是为了去偷窥人家，可惜啊，入赘失败了呀~”


    “还有之前去B国留学的时候，就他帮我打架那次，对方的姐姐本来说找他理论，结果在他病床那儿就结巴的走不动道儿了，为他那叫一个忙前忙后，还帮他协调签证，他个人渣，只管该用用，剩下的全部选择性眼瞎。”


    “最绝的是东南亚有一妹子，你们肯定都不知道。我还是做援助去那村里看我资助的孩子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个妹子，哦哟哟，初中生吧，把他留下的书都要翻烂了，就差把他当信仰了。东南亚那边这两年死人死的这么惨，你们来问问这人渣，知道不知道人家是死是活？”


    “有图有真相！晚点我放群里！”


    大家哄笑的闹成一团，都要争着争着表白表白几句，柳泽康明又好气又好笑，拉住了这个捂不住那个，只得大声说道： “你们说我就算了，乱说人家姑娘干什么。事实怎么样你们不都知道吗，那是纯爱啊，纯爱！”


    林羲和举起手中的黑加仑橙汁向柳泽举杯，笑的贱贱的： “怎么玩？玩你啊，就这么玩~”


    柳泽康明： “......”


    将最后一个喝醉的同学扶上出租车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作为外国来宾，林羲和的酒店被安排在订婚场地所在的酒店。


    林羲和与柳泽结伴而行，酒店离他们出来的这家居酒屋并不远，闪烁着的霓虹灯广告牌装饰着黑夜，除开他两路上并没有行人。


    柳泽康明看着夜空，脸在光影中闪烁明灭，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 “饥荒开始之后我就再没收到阮桑的信了，你呢，信用卡的支出里还会固定划走她弟弟的生活费么?”


    "谁知道呢，"林羲和附和着，音色很浅，像是有点小醉。


    柳泽揉了揉头发，想要绕开这个沉重的话题说些俏皮话，但话音里还是带着些许黯然的涩意： “恭喜你啊，本来以为我自此飞上枝头，你从此默默无闻，我此后一直能压你一头。没想到兜兜转转咱两还是在同一条道上。”


    西川议员在知道了林羲和也要来参加订婚仪式时显得格外热情，追问之下才知道，林羲和现在做的‘国际贸易’每一笔都踩在政治的钢丝线上，显然，她与西川已经不止做过一笔生意了。柳泽也不知道是该感叹一声林羲和是本事大，还是胆子大，只是觉得莫名的心安。虽然立场截然不同，林羲和却是唯一一个与他一样，心中选择了一条很难走的不同于世俗的路，某种意义上真正的友人。


    林羲和从西川手里购买的全套新型种子和配套的技术人员，在订婚仪式结束后，柳泽会亲自护送出海。这些东西算是各大商社各个实验室的核心机密，也不知道林羲和花了什么样的代价，一向不在乎金钱的的西川居然松了口，经济产业省那群安全人员严防死守，却还是没守得住。只是这些东西绝对不可能明面上从东瀛的港口直接到华国的港口，为了程序上不出错、必须去东南亚的港口借道一圈。


    林羲和拔下头发上的蝴蝶发簪，整个人显得惫懒又清爽，漫不经心却又任性的说道： “反正咱两都要去东南亚，不如去阮明英他们姐弟的村子看看吧，”林羲和斜眼，抬头望向柳泽康明，眼神有着莫名勾人的潋滟： “就咱两，悄悄地。”


    回到房间，艾丽卡已经备好了醒酒的中药，并妥善的点燃了特制的熏香————就算是宿醉，第二天起来也不会头疼想吐。


    林羲和靠在小沙发上，一手扶着额头按住太阳穴，一手端起盛着中药的碗。


    虽然不知道柳泽康明在咬牙切齿些什么，但看着他一面愤懑不平一面全盘答应、临了还不忘帮林羲和复盘的样子，实在是过于有着少年的意气风发，与记忆中曾经张扬傲气的背影重合在一起。


    有了柳泽的同行，这趟东南亚之行，感觉会有意想之外的收获。


    林羲和不无乐观的想。转过身，却看见了一脸郁色，欲言又止的艾丽卡。


    “BOSS,出事了。云滇省青县出现了针对缉毒大队警察及其家人的暗杀事件，同时作案五起。塞耶的独生子丹尼尔放出风声说为此次事件负责。基本可以确定，是有内线造成的信息泄露。”


    林羲和瞳孔瞬间缩紧，起身拉开靠椅、坐到书桌前，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具体伤亡怎么样？”


    艾丽卡将书类递给林羲和： “三个小时前，陈立心报上来的。他没有在云滇，所以报上来的时候已经延迟了一段时间，明臻阁正在全力协助警方的安全隐退。第一轮的五起，基本同时发生，根本没有反应时间，重伤两人死亡七人。明臻阁和警方反应都很快，后续爆发了几次火拼，具体伤亡情况未知。”


    林羲和迅速浏览过文件，照片没有打马赛克，绽开的鲜血像是要沁透这薄薄的纸片，看的林羲和有些晕眩。近距离的枪杀，相当的挑衅。


    “丹尼尔是疯了吗？他不知道，塞耶那个老鳏夫还能不知道？在华国的地盘杀华国的警察，还敢放消息出来？不想活了！”


    林羲和眼圈有些发红，声音颤抖着有些破音。


    “明臻阁同步收线查了，丹尼尔的女朋友阿兰因在华国吸毒被捕，毒瘾引发了器官衰竭，死在了华国的监狱里。”


    “呵，这么说，还是正义的报复杀人咯？”林羲和哑着嗓子冷笑道： “查出来内奸是谁了吗？”


    艾丽卡有些于心不忍，轻轻盖上了文件夹： “暂时没有关于内奸的消息，在您回来之前，我要求明臻阁全力协助警方转移，提防新一轮的冲突的同时将已知的钉子全部收网。查内奸的事，我建议推迟。”


    林羲和合眼，点点头： “没毛病。另外通知Joe去暗网以X东南亚分舵的名义发悬赏令。丹尼尔的杀人坏了道上的规矩，即刻起，重金悬赏丹尼尔以及参与杀人的同伙。生死勿论。”


    “生死勿论？Boss,我们有不杀他们的理由么？是因为塞耶吗？”艾丽卡有些不解，在以往，这样的坏规矩乱来的人，都是立即被安排‘执行死刑’，到了丹尼尔这儿却有了例外。


    林羲和解开了束缚在腰间的腰带，披着薄薄的浴衣缓步移向窗边，望向了天边的月亮： “不，不是因为塞耶。这次不仅是丹尼尔，加上塞耶跟他那帮子长老团，自有人会去收拾。”


    艾丽卡沉思： “您是觉得时机不对吗？塞耶这边牵扯的线太多，偏偏又是咱们刚刚摸出门道的时候。”


    林羲和赞赏的看着艾丽卡： “没错，搞这么大，摆明了落在塞耶这边的是死局。规矩要立，但咱们还有自己的棋局，不能不问缘由的上头做了别人的棋子。点到为止即可，顺便找找这个做死局的人是谁。草菅人命，敢拿X当棋子，胆子不小。”


    “明白。”艾丽卡微微颔首： “另外，您吩咐的五位指挥已经按时到达指定地点就位。我会通知Joe和罗曼，最近盯紧塞耶方的情况，有消息及时汇报，尽量将此次突发状况带给我们的影响降到最小。”


    汇报完工作，艾丽卡收拾好设备，正准备鞠躬离开，抬头不经意间望去。月光很美，林羲和靠在墙边，大约是有些疲累，远眺的目光微微的出着神。


    就算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也总有能染亮天空的星辰，而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艾丽卡合上了房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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