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


    两边的中原中也同时发出了一模一样的疑惑声，又一起往同一个方向歪了歪头，就连语音上扬的尾调都分毫不差。


    中原中也愣愣地看着对面的自己，一时间仿佛听见了自己大脑罢工的声音。


    自己可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这算是什么……某种将自己3D投影到对面的高科技？还是说自己在这个关卡内分裂了？克隆人？无性繁殖？


    一时间千万种可能性在中原中也脑中闪过，一个比一个精彩，一个比一个大开脑洞。


    而随着中原中也逐渐变得复杂的神情，他也能够看到对面的中原中也露出了一模一样微妙的表情。


    先前空间炸裂的能量波仿佛无穷无尽，而隔着风暴对视的两个人就如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对视的目光专注又空白，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中原中也这辈子见了那么多异能，却扎扎实实没有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情况。


    “你──”两个人再次同步发出疑惑的声音。


    脑细胞已经在喧嚣着罢工，中原中也感到自己的大脑一片混沌，却不知为何莫名对另外一个自己产生了一股好感。


    如同被蛊惑一般，他缓缓伸出自己的右臂，就连风刃划破衣物嵌入骨血的痛感都变得混沌而遥远。


    对面的中原中也同样，颤抖着对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直裹着的黑色手套走在伸出手的那一刻就被划的破破烂烂，同样的伤口，同样的手套，布料和血液混合在一起，产生近乎于快感的刺痛。


    最终，在风暴眼的中心，他和另一个自己指尖相处触。


    刹那间，中原中也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指尖传来的触感很快就变为了湿热与粘腻的感觉，整个人的身体也突然一轻。中原中也这才意识到，原来就在他和另一个自己指尖相碰的那一刻，一直肆虐着的能量风暴停了下来。


    不，准确来说，是一整个空间都凝固了。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对面的自己睁着的瞳孔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已经失去原有形状的走廊，有着诡谲配色的天花板，包括对面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就像是面对猛然按下快门的照相机，全都在一刹那间定格。


    接着，仿佛是动画CG开头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迅速褪色淡化，变为了单调的黑白。


    “恭喜你，通关了新手关卡‘莫比乌斯带’，获得为期24小时的生存时间！”


    “……”


    “…………”


    不再是先前那个系统的童音。此刻响起的这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轻佻中带着温柔沉稳的音色，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停顿风格，都实在是过于熟悉。


    中原中也曾在梦中千百次直面对方，在臆想出来的不存在的幻境中死死揪住那人的衣领，在他纵身一跃之前用尽全力扯住他，然后在风声喧嚣的天台上吼着毫无逻辑的话语，试图将自己那些恐惧与害怕传递到另一个人总是隐藏在层层迷雾之下的大脑中。


    甚至说不清楚梦中谁更摇摇欲坠──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什么都阻止不了的中原中也，还是一心求死的首领。


    而太宰治总是会任凭中原中也扯着衣领大吼大叫，却依旧用那种带着些许解脱和笑意的眼眸看着中也，就像是知道自己终究会飘落的枯叶，不反抗也不挣扎，任凭早已被预知的命运裹挟着自己归根。


    而在中原中也发泄完了自己所有一切的悲伤与不甘，愤怒与痛苦之后，那人便会用这种依旧轻佻快活的语气，笑着打碎中原中也的梦境。


    在此之前，生命的轻盈和脆弱从未如此清晰的映射在中原中也的脑海中。他是一整个□□最强大的即战力，甚至曾经有人将他认为是神明在人间的存在，但是他却无法从死神手中抓回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他抓不住。


    却也放不开。


    而那个无数次让他午夜惊醒，在一身冷汗与狂跳不止的心跳声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如同刻进骨与血中的声音，此刻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再次发出了礼貌的祝贺。


    “中也，恭喜你通关了哟。”


    中原中也捏紧了拳头，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直到尝到嘴巴里浓郁的血腥味，这才意识到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你……”中原中也从未意识到自己原来也会发出这种沙哑到难以辨析的声音。


    用力闭了闭眼，强迫着自己重新夺回对手脚的控制权，中原中也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太宰治。


    但那又不是太宰治。


    中原中也见过太宰治的模样，准确点来说，他应该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太宰治模样的人之一。


    从15岁在擂钵街见到太宰治，到22岁见到太宰治血肉模糊的身体最后一面，再到夜夜梦境中的质问。


    中原中也在自从一片青黑中醒来后的不多的年岁中，有大半都和名叫做太宰治的混蛋牵扯在了一起。


    因而他此刻一眼就认出，对面那个长得像太宰治，声音也像太宰治的家伙绝非本尊。


    这无关对方天衣无缝的伪装，也无关任何此刻并无法找出的破绽，而是单纯来自中原中也野兽般的本能性直觉，和刻入心脏的对太宰治的了解。


    “怎么了？”


    “太宰治”仿佛对中原中也眼中流露出来的戒备与不可置信一无所觉，他微笑着，未缠绷带的鸢色双眸中露出纯粹的快乐，轻轻开口。


    “你可是通关了在闯关世界中最难的新手关卡之一，本关卡的存活率截至目前不足0.23%，通关的人可以算得上是凤毛麟角。”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想用一只缠满绷带的手去触碰中原中也对脸颊，却被连着后退几步的中原中也迅速躲开。


    “太宰治”停顿了一下，露出了有些委屈迷茫的表情，就连声音都显得有些微微低落。


    “中也能够顺利通关，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才对。”


    “那么为什么，你现在却那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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