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青年微笑着看向中原中也，手中的匕首稳稳抵住中也的心口。他稍一用力，锋利的刀尖便划开衣物。


    分明是最亲密的姿势，两个人之间却没有丝毫温情。冰冷的杀.意仿佛将空气都冻结。


    中原中也能够感受到停留在自己心口皮肤上的那一抹凉意，冰冷刺骨，随之而来的却是与其截然相反的火热的兴奋感。


    肾上腺素涌进血脉，先前被拉扯到极限的神经此刻被注入一股全新的动力，将所有疲惫都一扫而空，每一个细胞都在为这生死边缘的时刻而战栗。


    中原中也控制着自己的肌肉，缓慢而不留痕迹地深吸一口气，让冰冷刺骨的氧气填充自己的肺部，缓解自己体内的灼热感。


    或许太宰以前并没有说错。


    中原中也感受着自己彻底兴奋起来的神经，没忍住在心底喃喃。


    谈判桌上的波涛汹涌再怎么险恶，也比不过这种实战中走在生死边缘的感觉。


    而他，从来都更喜欢这种踩在悬崖上的命悬一线的极限拉扯感。也只有这种时刻，让他真正体会到原来自己曾经那颗躁动鲜活的心脏依然存在。


    ……我果然是个武力派啊。


    中原中也嘴角的苦涩一闪而过，短暂得连对面的青年都未能发现。


    “怎么不说话？”青年眯起眼睛。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显然已是强弩之末，表情却没有泄露出分毫的痛苦。


    “我当然不惊讶。”中原中也语气平稳，淡淡地说道，“从我发现你在刻意对我保留信息起，就已经料到了你还留有后手。”


    “更何况之前在走廊上躲避那些黑色火焰时，你的身手和反应速度可并不在我之下。对死亡的预判可不是简单打几场架就能练出来的，想必你也早已身经百战。”


    “换句话来说，之前你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被我制服才是我要诧异的点。”


    “……原来你并不是单纯的武力派啊。”青年眨了眨眼睛，用有些调笑的语气说道。


    ……这人是会读心术吗？


    中原中也没忍住皱了皱眉。那双鸢色眼眸过于强烈的即视感，搭配着同样轻而易举窥探人心的能力——


    要不是他知道某位混蛋上司早已长眠地下，甚至连尸体都是他亲手收拾的，也是他亲手将骨灰埋入地底，否则中原中也真的很容易产生一些超现实的幻想。


    “窒息死亡需要1到6分钟不等，而一般来说大脑最长耐受时间是4分钟。也就是说，如果你现在就选择掐死我，那么我的大脑也要等4分钟之后才会彻底死亡。”


    青年的嗓音已经因为连续说这一长串话而变得破败不堪，但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饶有趣味地用目光盯着中原中也。


    “所以就算你现在就动手，四分钟的大脑耐受时间也足以让我把手中这柄匕首送进你的心脏了。”


    “所以你会怎么选择呢？”


    “继续在这里僵持不下，直到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火焰灼烧殆尽，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化成一团灰。”


    “还是现在就亲手把我送进地狱？”


    “据说窒息死亡十分痛苦。不仅会手脚痉挛，胸部出血，而且还可能舌头外吐，眼部外突，出现许多淤血和肿胀。这可是一种相当惨烈的死法。”


    青年的语调越说越上扬，到最后竟显出些许的愉快和期待来。


    中原中也没忍住被他说得心烦意乱。尽管他知道青年是想要向他的精神施压，逼迫他在两人僵持的场面下先做出举动，但他却明白这是一个明谋。


    正如青年所言，武器上的劣势决定了他杀.掉青年注定比青年杀.掉他困难百倍。更何况还有时不时可能瞄准他们的黑色火焰这一威胁。


    不过……


    “我想你可能是搞错了一点。”中原中也注视着青年的眼眸，开口道，“仅凭一把匕首就想干掉我，还没那么容易。”


    “……我记得，匕首的刀尖是抵住了我的皮肤，没错吧？”


    中原中也的异能——污浊了的忧伤之中，能够在触碰物体的瞬间进行重力操控。当初就连子弹都能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被他操纵，更何况是这一柄小小的匕首。


    未能等青年对中原中也的话语做出反应，他便感到手中的匕首猛地一扯。


    中原中也将匕首重力的方向调整为面向青年，于是下一秒匕首直接从青年的手中脱出！


    锋利的刀尖在空中转向180度，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而去，直直地扎入了青年的心脏中！


    “噗——”青年没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猩红色的液体染红了中原中也身前的衣襟，飞溅到他的脸侧。


    心脏是全身最重要的供血部位，是维系身体氧气与营养物质输送的动力源。一个人一旦被扎破心脏，只会立即死亡。


    中原中也松开了一直掐着青年脖颈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微微垂眸，看着身下已经逐渐有血泊汇聚的青年，轻声开口。


    “你说得对，窒息而亡是一种痛苦又不体面的死法。而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发誓过——只要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在我的手下以窒息的手法死去。”


    “哪怕那个人恶赢满贯，哪怕那个人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中原中也看着地上的青年，微微敛下的眼眸中无喜无悲，浮现出的是一种近乎于神性的冰冷与淡漠。


    “哪怕那个人是你。”


    “我也不会这么干。”


    青年已经放弃了挣扎，身体在不自觉的抽搐后渐渐归于平静。中原中也知道那是生命从身体中流出的景象。


    就在青年的身体彻底不动的那一刻，似乎有一层光环笼罩了他，让他倒在血泊中的身躯逐渐开始变得虚化。


    中原中也微微蹙眉，立刻蹲下身子将手按在青年的胸膛上。


    然而随着虚化的加深，手底下衣物和鲜血的触觉逐渐变淡。直到某一刻，中原中也的手直直穿过了青年半透明的胸膛。


    这虚化的过程极快，一两秒的功夫，不到一眨眼时间，青年人的身体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空气中。


    只留下一滩血泊，和站在血泊旁边维持着蹲下的姿势，神情晦涩不明的中原中也。


    “……奇怪。”


    中原中也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穿过另外一个人的胸膛，哪怕那个人是半透明的，也是一种极其古怪的体验。更何况一切都发生得如此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不过令中原中也感到微妙的并不是这一点。


    ……刚才，当中原中也将自己的手掌贴在青年的胸膛上之时，那本该早已没了呼吸的尸体皮骨之下，是稳健而有力的跳动着的心脏。


    扑通、扑通……


    鲜活地，有力地，充满生命地，在中原中也的手掌之下跳动。


    ……


    然而未能等中原中也做出任何反应，空气中突然响起沙沙的电流声。就如同被切断了的连接重新恢复，一些无意义的电音噪声后，突然响起的是一道欢快的童音。


    “叮咚！恭喜您进入‘闯关世界’！”


    “玩家身份：滋……滋……错误。”


    “玩家基础数据：无法获取。”


    “登入时间：滋……滋……错误。”


    “主线任务：滋……滋……警告！警告！您属于未登记在案的非法登录游戏者，无法监测您的数据！无法获取您的基础闯关信息！”


    “系统将不给予主线任务发布！”


    “支线任务：警告！警告！系统将不给予支线任务发布！”


    “生存还是死亡，这从来不是一个选择。亲爱的玩家，请您尽最大的努力，去通关主线任务，闯过这个关卡吧！”


    “……”


    “……”


    中原中也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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