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酒见大师兄半天没有反应，出言询问：“大师兄，你还好吧？”


    “哦，我分心了，你继续。”


    “两个大铺子，一间改成无为宗专用落脚点，另一间留给五师兄卖他的灵器。


    “五间中等的铺子全部打通，我要开一家皎月城最豪华的客栈！温泉洗浴、唱戏说书、室内园林……


    “还剩四间小铺子，一间用来卖符咒，一间贩卖妖兽，一间交易修仙界的各种消息，最后一间专门当做联络点。”


    乔见青眉头紧锁：“小师妹，咱们宗就这几个人，上哪儿打探消息啊？这个想法很好，可人手不足，无法实施。”


    苏酒酒早料到他会如此：“大师兄，我可不是善心大发才收留那群散修的哦？”


    “什么？”


    “天下散修何其之多，他们游历四海，居无定所。所见所闻所知，连大宗门也比不上。


    “我招揽散修，一来他们修行艰苦，我以高价买他们的情报，为了赚钱，他们就会去找更多有用的情报；二来散修背后无人，我向他们示好，救他们于危难，这种情感一旦建立，要比普通交情深厚得多，只要我的铺子开业，李无衣他们自然会告诉其他散修，散修认识的人遍布天下，一传十，十传百，我还怕没有生意吗？


    “三来，大师兄你也说了，无为宗只有我们几个，若能将天下散修都拉拢到我们的阵营，你能想象得到，那是多么恐怖的力量吗？”


    乔见青听完苏酒酒的解释，后背惊起一身冷汗，如当头棒喝，双耳嗡鸣。从前他以为苏酒酒古灵精怪，充其量只是灵气比一般人足而已，天知道她的心智和谋算居然不亚于大宗门掌舵的那帮老怪。


    “小师妹，你何时有此想法的？”


    “城门口呀……”苏酒酒转念一想，这个回答不是很准确，“不过这个念头早就在我脑子里生根了。”


    她回想起备受欺凌的时候，无依无靠，任人羞辱，后来遭天道分身威胁，她成了整个世界厌恶的弃子。


    她不想就这么放弃，她想要强大起来，想要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付出代价。


    她想拥有足够的力量，能够保护师兄师姐，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


    自打她违抗命运活下来，就没有回头路了。


    “大师兄，你觉得现在的修仙界如何？”


    “自先法时代的纷争结束，如今已然和平数百年，各个宗门相安无事……”


    苏酒酒轻笑一声，眼中既是嘲讽，也是悲哀：“和平？相安无事？未见得吧？”


    乔见青察觉她的情绪变化，问道：“此话怎讲？”


    “对宗门世家子弟来说，现下自然是千年难遇的好时候，可是对那些无权无势的散修和凡人呢？大师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记起话本中不惜费十多章笔墨描述柳心语跟某个后宫赌气，离家出走，那位后宫形容疯魔，四处寻找柳心语。他遇妖杀妖，遇人杀人，用情至深，感天动地。柳心语躲在一座凡间小城，不愿跟他回去，那人一怒之下屠城。


    他一剑挑起新生婴儿的身体，追问柳心语跟不跟他回去，柳心语娇滴滴嗔怪一句“你把血溅到我的衣服上了”，二人遂偃旗息鼓，那位后宫乐呵呵带她去换衣服，拂袖而去，留下一地血海尸山。


    她没告诉乔见青故事的主人公是谁，只说是自己卜算之时无意发现的。


    “大师兄，你以为故事中二人是否有错？”


    乔见青双拳紧握，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他们怎配为人？滥杀无辜，还不知悔改，定遭天谴！”


    “如果天道站在他们那边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最为公平，审判世间善恶，他们迟早有报应！”


    苏酒酒摇头：“不见得吧。凡间有句话叫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天道也有喜怒，也会害怕，只要有了感情，哪怕一念之差，公平便不复存在。我追逐的公平，不是某些特例的气运加身，而是苦心人天不负，再卑微渺小的人也能看到曙光，属于他们的、天道也无法夺走的、永恒的光芒……


    “所以，改写那些散修的宿命，也是我的梦想。”


    乔见青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女，眼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他直觉认为小师妹一定有过非同寻常的经历，甚至可能窥见世界的本源，若只是单单因过往经历而失望，她绝不会有此追求。


    修仙界自古传唱：一念成仙，一念成魔。


    若非经历过绝望，谁愿意去争取那一丝丝微弱的希望？


    但若希望破灭，恐怕连绝望都不会再有。


    苏酒酒从不给自己设限，把自己囿于一个个条条框框之中。修仙与修魔对她而言是一样的，她的本心不会改。即便有一天，她控制不住妖气，完完全全变成妖，也绝不会做出戕害无辜的恶事。


    她有良心，但不多，恰好保持住她的“人性”而已。


    “小师妹，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全力支持你！”


    苏酒酒安心地抚平皱紧的眉头：“我知道，所以大师兄，你要努力修炼，等你飞升，我的梦想就能进一大步……”


    乔见青：我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刚刚不是还在说支持的事儿，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督促我修炼上了？


    他脸色耷拉下来。


    苏酒酒小嘴一撇：“大师兄，你只是口头说两句支持的话，不愿意真的去做吗？”


    他慌乱地解释：“不是，小师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会全力支持你，就像……”


    他顿了顿，似乎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就像你要我养灵植，我会尽全力做好，不辜负你的期望！你一个人扛着那么大的压力太辛苦，尽管分给我一些，无为宗的所有师兄师姐都会在你身后，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开口，一直到你成功的那一刻，所以小师妹，别害怕，大胆做你要做的！”


    “大师兄……”


    苏酒酒心中一暖，眼眶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