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眠不再挣扎，好像想起以往的事，目光看向虚空：“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小姑娘，你有心爱之人吗？”


    “没有，我还是个孩子。”


    “哈哈，真好，希望你永远不会爱上别人。”


    他们围着柳无眠坐下，认真听他说。


    苏酒酒问：“为何？”


    “爱别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事，不知你了解多少？”


    她言简意赅：“传说你被一个修士骗身骗心，他还杀你证道，最后你反杀他报仇。”


    “错了，我没杀他，我只是把他关起来。他想修炼，我把重岭山林灵气最盛的地方送给他；他想回家，我给他建了一座大宅子……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唯有一点，他不能离开我。”


    许瑶瑶愤愤不平：“他要杀你，你还放不下他？”


    柳无眠否认：“自打他刺我那剑开始，我对他只剩怨恨。”


    “那你干嘛不直接杀了他？”


    “我自出生便一人生活，不管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是他给我家的温暖。那种感觉一旦沾染上，再不舍得抛弃。我以为只要他在我身边，就能重新找回那种感觉，可是他的心冰冷，哪里会有温暖？”


    情窦初开的缺爱孩子真可怕。


    苏酒酒：“你要杀我师姐做甚？”


    “他教给我一句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爱一个人最深的表现，就是为他去死。既然现实中我得不到，给自己编一场小小的美梦也不错。”


    “就这还小小的美梦？”苏酒酒恨不得掰开他的脑壳，把里面的水倒出来，“大宅子、花轿、迎亲队，还搞出个二女共侍一夫，你真能折腾！你复生之后变成山魅、修炼媚术，是为了让别人爱上你，实现你的梦？”


    柳无眠欣慰道：“苏姑娘，真是我的知音。”


    苏酒酒：大可不必。


    “你的梦不会实现。”


    “为什么？”


    “你把重点搞错了。”苏酒酒解开擒妖网，跟他面对面坐着，“你向往的爱，不该执着于爱情，这种爱太过狭隘。一叶障目，你盲目追逐爱情，忽略了你已经得到的爱……”


    “已经得到的？”


    “你身亡之后，是重岭山林的生灵共同救了你，给你重生的机会。你一直保护山林，对山林有爱；生灵感恩你平时的护佑，对你更是爱。这不就是你所追求的‘直教人生死相许’吗？”


    柳无眠茅塞顿开：“是啊，为什么我没想到？”


    他一会儿放声大笑，一会儿抢地痛哭，程寒烟和纪云担心不已，表情跟着他在愁云惨雾和万里晴空之间来回变换。


    “你哭够没有？快把他们恢复原样！”


    苏酒酒一眼都看不下去了。


    柳无眠噙着泪解除法术，程寒烟和纪云昏过去。


    “等她们醒来，自然就好了。多谢苏姑娘为我开解，后会有期。”


    “唉？事情还没完呢，这就想走？”苏酒酒和张飞一前一后堵住他。


    “你们……还有什么事？”


    “忘啦？你给花芷柔下的诅咒还没解呢！”


    听见“诅咒”二字，柳无眠心虚地低下头：“这……这个……”


    “别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我解不了。”


    李子显着急地质问他：“诅咒不是你下的吗？你不可能不会解！”


    他支支吾吾道：“是我下的没错，但是这个诅咒……太过恶毒……只能用太阴真火灼烧全身三天三夜……”


    “太阴真火？”李子显怒火中烧，破口大骂，“混蛋！我师妹哪里得罪你了，竟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害她！”


    苏酒酒不明白他缘何突然暴怒，问道：“太阴真火是何物？”


    李子显恨得咬牙切齿，还是张飞解释说：“太阴真火，极阴之源，至阴至柔。太阴真火所在，万物凋零，冰封千里。真火灼烧的不仅仅是肉体，对元神和灵魂一旦损伤，无法恢复。”


    一向好脾气的吴千帆都气到跺脚：“我师妹与你何怨何仇？”


    “事出有因，事情到这个地步非我本意。”柳无眠表示歉意，“一月前，有修士偷偷潜入我的住处，偷走一株情花。我才对你们防备甚深，不惜下诅咒……”


    一月前？岂不是跟柳心语受伤的时间对上了？


    苏酒酒验证心中猜测：“情花所在之地可有瘴气？”


    “当然，那是我为保护情花特地设的。”


    果然是柳心语，她要情花做什么？


    “情花有什么用？”


    柳无眠打开话匣子：“情花唯有山魅才能养育，待情花完全盛放，取花瓣煮水，送给别人喝下，那人从此以后便会对送水之人情根深种、死心塌地。除非用太阴真火烧去情毒……”


    苏酒酒：我说什么来着？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柳无眠：是我说的！


    李子显催促着：“苏姑娘，别管情花了。先带芷柔解开诅咒要紧！”


    苏酒酒把程寒烟和纪云推到柳无眠面前：“她俩怎么还不醒？”


    “哦，她俩都是金丹期，我下手重了些，稍等啊……”


    柳无眠手心凝出四颗光点，分别弹进二人的眼睛。


    再度睁开眼，程寒烟和纪云丝毫记不得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在这里？小师妹，离他远点！木屋就是他设的陷阱！”


    纪云把苏酒酒护到身后，程寒烟拿出符纸防备柳无眠。


    “四师姐，程姐姐，路上再解释，咱们快回去带花芷柔解咒！”


    回到分别的地方，留下照顾花芷柔的两个人等得望眼欲穿。


    “大师姐，你终于回来了！芷柔她……她快不行了……”


    程寒烟疾步跑到花芷柔身前，查看她的情况：“她的身体要支撑不住了，最多还有半个时辰。”


    苏酒酒拽住柳无眠：“太阴真火在哪里？”


    “重岭山林北面的山涧，御剑到那里最快也要一个多时辰。”


    许瑶瑶抱着花芷柔，哭着给她顺气：“芷柔岂不是没救了……”


    苏酒酒：“你有没有暂缓诅咒发作的办法？”


    柳无眠心有顾虑：“有是有，不过……”


    “人命关天，快说。”


    “她修为太低，无法承受诅咒，我可以把诅咒转移到一个修为更高的人身上，他立刻启程去找太阴真火。只是，弄不好等同一命换一命……”


    程寒烟没有片刻犹豫：“我来。”


    玉溪宗弟子一致阻止她。


    “大师姐，不可以！”


    “你若是出事，玉溪宗就后继无人了！”


    “让我来！”


    “不，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