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波过后，他们往山林深处走。


    纪云和程寒烟私下达成一致，在苏酒酒面前暂时放下个人恩怨，全心全意呵护她。


    日落西山，一行人又困又累。


    程寒烟示意众人：“停下吧，明日再赶路。”


    纪云环视一遍，这儿树木稀少，仅有一片草地，实在太简陋。


    “我们就在这里过夜？什么都没有嘛！”


    “你还当这里是皎月城呢？出门历练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纪云抱怨着：“我又不是主动来历练的……”


    苏酒酒把从布庄搜刮的枕头被褥分给每一个人，给纪云留了一床最软的：“四师姐，凑合一晚吧。”


    纪云看着苏酒酒瘦小的身子，淹没在一床床厚棉被里，赶快接过来：“我帮你铺床，你等着就好。”


    纪云把二人的被子铺在一起，搂着香香软软的小师妹睡觉，让她历练几天都行。


    趁程寒烟布防护阵，她特地把她的被褥挪到最远，她才不要跟那个女人一起分享小师妹。


    程寒烟无声无息地搬到苏酒酒身侧，每人抱着苏酒酒的一只胳膊。


    睡觉姿势太诡异，苏酒酒瞬间没了困意。


    “程姐姐，重岭山林有没有奇珍异宝或者秘境？”


    她想知道柳心语来这里做什么。


    程寒烟左思右想：“重岭山林地处偏僻，灵气不盛，没什么稀有的天才地宝。不过，我知道有一个关于重岭山林的传说……”


    有故事听，纪云来了精神，披着被子坐起来，加入她们的谈话。


    “快说快说！”


    程寒烟白她一眼，继续讲：“相传三百年前，重岭山林深处住着一只幻妖。重岭山林灵气不多，极难长成金丹期之上的大妖，那幻妖却是个特例，差一步便到元婴。久而久之，它就成了重岭山林的保护神，偶尔有修士进入山林猎杀妖兽，它便造出幻境，吓退敌人。它从不伤修士性命，只让他们发誓，再不踏入山林。


    “有一日，一名仙风道骨的男子闯进山林，要找幻妖报仇。幻妖照旧做出幻境吓他，那人了无惧色，于是幻妖现身，询问缘故。那人的好友曾经来到重岭山林，被幻境吓到，落下惊惧恐慌的心病，修炼时不慎走火入魔，一命归西。男子觉得是幻妖的害他丢了性命，要杀它偿命。”


    纪云怒火中烧：“那男子脑袋里装的浆糊吧？明明是他朋友闯人家家门在先，幻妖只是吓他一下，没伤他性命就不错了！”


    “你安静些，听我说完。”程寒烟拿起被子一角塞进她嘴里，接着说，“幻妖答应和男子比一场，结果幻妖赢了，男子遵守之间的承诺，任凭幻妖处置。幻妖觉得他豁出性命为朋友出头，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就放了他。男子不想欠幻妖人情，决定留下陪它一个月。


    “一人一妖谈天说地，男子告诉幻妖外界世界的美好，幻妖心生向往。最后一日，男子邀请幻妖随他走，一睹人间盛大，幻妖很想去，但是放不下守护山林的责任。它落寞地看着男子离开。”


    “谁知半年后，男子又回来了……”


    纪云吐掉被角：“他要带幻妖去人间吗？”


    “不是，他知道幻妖身负重任，不能任性离开，便打算留下，陪幻妖隐居山林。”


    “哇——”纪云眉眼弯弯，沉醉在想象中，“好浪漫啊！男子为爱放弃在人间的一切，和幻妖过上幸福生活……”


    苏酒酒真想打开她的脑袋，把里面的水倒出来。


    “四师姐，你少看些话本。这种说放弃仇恨就放弃，还与仇人比翼双飞，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程寒烟赞许地竖起大拇指，没想到苏酒酒年纪不大，鉴别渣男是把好手。


    “酒酒说得不错。那男子与幻妖结秦晋之好，嘘寒问暖，无比体贴。好景不长，每月朔日，幻妖的躯体会消散，然后凝聚成新的身体，在此期间，不可以接触阳光。可是，男子与幻妖一起的第一个朔日，他强行破开幻妖的藏身之地，引进大片阳光，致使幻妖重伤。幻妖不敢相信，问他为什么，男子却说他修无情道正在关键时期，杀妻证道方能突破，既然幻妖与他是夫妻，舍命帮他一把也不过分……”


    “太过分了！这就是个骗人感情的渣男！”


    纪云边骂边觉得自己适才猪油蒙了心，怎么会以为他是好人？


    “后来呢？”


    “幻妖生在此地，长于此地，山林里的生灵为报答幻妖庇护之恩，共同保住它的魂魄。幻妖心有怨气，在人间找寻那名男子，亲手杀了他。”


    “杀得好，太解气了！”


    纪云忍不住鼓掌。


    苏酒酒还想听：“后来呢？”


    “没了。”


    “那幻妖去哪儿了？”


    程寒烟摇头：“也许报完仇，跟着怨气一同消散；也许，还在重岭山林。事实究竟如何，无人知晓。”


    纪云打个呵欠：“故事讲完，咱们也该睡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是啊，很晚了。”程寒烟给苏酒酒盖好被子，“酒酒，晚安。”


    “程姐姐晚安，四师姐晚安。”


    “小师妹晚安。”


    不知是否因为太累，三人倒头便沉沉睡去。


    半夜，苏酒酒被一阵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吵醒。


    她睁开眼，所有人都不见了，空旷的草地唯余她一人。


    “四师姐？程姐姐？你们去哪儿了？”


    不对，她们不会悄无声息丢下她一个人，一定出事了。


    抽泣声越来越清晰，苏酒酒观察半天，也分辨不出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


    看样子是个胆小的，斩龙刀杀气太重，万一把它吓跑就没得玩了，苏酒酒选了一把灵剑防身。


    她故意蒙在被子里，一个劲儿抖动：“呜呜呜……四师姐，程姐姐，你们在哪儿啊？我好怕……”


    一只手覆上她的后背，隔着棉被都能感觉到极重的寒气。


    苏酒酒心下大喜，终于现身了！


    身后幽幽响起纪云的声音：“小师妹……回头看……”


    苏酒酒把头蒙起来，不为所动。


    “小师妹……是我呀……”


    那东西移到她前面，冰手拉住被子，往后一掀。


    “啊——”


    那东西瞧见苏酒酒的脸，立刻抱头鼠窜。


    太可怕了！它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