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看招！”


    “师兄，你都练很久了，该到我了……”


    “啊！苏酒酒，你的血沾到我的剑上，脏死了……”


    “苏酒酒，起来！别装死……”


    “苏酒酒，你在干什么……”


    “喂！再不认真，我就告诉长老，让他罚你……”


    ……


    将近午夜，苏酒酒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柴房。


    她挪步到水缸前，鞠一捧水，狠狠喝了一大口。


    神色逐渐清明，她掏出怀中冷冰冰的馒头，和着冷水啃起来。


    饭堂只供未辟谷的内门弟子使用，外门弟子则要每月交两块下品灵石，才能在饭堂用餐。


    她只不过是陪外门弟子练剑的，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上山时身上只有一块饼，上山后也没人给她零花钱，哪儿交得起饭钱？


    幸亏饭堂帮忙的凡人大叔心善，每日趁夜深，在后门给她留点残羹冷炙，这才没有饿死。


    苏酒酒摸出枕头下的话本，仔细翻看。


    娘亲去世前，苏酒酒一直跟着她隐居山林，这是她偶然间在娘亲房中发现的。


    话本名叫《玛丽苏白月光的团宠修仙路》，女主叫柳心语。


    呵呵，跟掌门真传小弟子同名同姓。


    柳心语天生八品水灵根，被岳山宗掌门看中，收为真传。她是气运之子，天道宠儿，走路上摔一跤都能捡到极品灵草那种。脸蛋儿漂亮，身段更是婀娜多姿，岳山宗大师兄对她呵护备至、妖族少主为她弑父篡位、无数修士为她魂牵梦萦……柳心语边和他们暧昧，边收集天才地宝，修为突飞猛进……


    最后？


    没有最后。


    话本只到一半就没了。


    娘亲说作者渣更了。


    娘亲经常说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苏酒酒也跟着学了个七七八八，以致她初来岳山宗的时候，与人交流都有点困难。


    话本中有一个炮灰女配，巧了，也叫苏酒酒。这个苏酒酒是岳山宗的陪练，身为低贱的半妖，不仅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反而想修仙。有一次柳心语下山试炼受了重伤，听闻半妖心头血可以医治，大师兄周至俭、二师兄赵霁云和小师弟贺秋泽逼她挖心取血，苏酒酒不肯，被周至俭活生生剖出心脏。事后他们禀告掌门，掌门称赞他们遇事果断，关爱小师妹。


    “啪——”


    苏酒酒合上话本。


    “小丑竟是我自己。”


    自打进岳山宗，她就发现这里的一切都跟话本里描述的一模一样。她推测娘亲之前有什么机缘巧合，得到了这本预言书，又故意让她看见，希望她能改变自己的结局。


    娘亲曾说修仙界太过残酷，想要生存就不能引人注目。苏酒酒早就发现话本的奇怪之处，她以为只要自己逆来顺受，不走话本里苏酒酒的老路，就能改变命运。因此时刻把娘亲的话放在心上，受再多委屈、吃再多苦，哪怕被那些弟子打得动弹不得，依旧默默承受。


    可这样真的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今日在校场，听见有人说周至俭下山历练快回来了。


    跟书上写的时间一模一样。


    按照话本的剧情，他即将为爱挖心。


    挖她的心。


    “去你老娘亲的！”


    苏酒酒想通了。


    凭什么她要在这儿受窝囊气？


    凭什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就要丢掉性命？


    凭什么一个损人利己、只会谈情说爱的圣母玛丽苏，什么都不做就能成就大道？


    这样的修仙路本身就是个笑话！


    苏酒酒收拾好行李，其实也就只有两件破衣服，准备跑路。


    炮灰女配谁爱当谁当，她不伺候了。


    天刚亮，苏酒酒摸到后勤处，管理后勤处的朱长老还在呼呼大睡。


    苏酒酒大喝一声：“着火啦！”


    大腹便便的朱长老惊醒，僵尸一般立地跳起。


    “快救火！”


    苏酒酒装作疑惑不解。


    “二师……”


    兄。


    “朱长老，没有着火啊。”


    难道他在做梦？朱长老捋捋炸毛的胡子。


    嗯，一定是他在做梦。


    他整理好仪容掩饰尴尬，对苏酒酒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拿工钱。”


    做了这么久的陪练沙袋，当然得要报酬。


    朱长老翻出账本：“你是做什么的？”


    “人肉沙包。”


    “什么玩意儿？”


    朱长老没听懂。


    “陪外门弟子练剑的。”


    “哦，叫什么名字？”


    “苏酒酒。”


    “苏……”


    朱长老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打量她。


    “哦，你就是校场的那个半妖。”他合上账本，懒散地靠在桌子旁，轻蔑道，“岳山宗收留你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你竟然还想要工钱？”


    苏酒酒一本正经：“岳山宗收留我，那我就算岳山宗弟子喽？”


    “当然不是。”


    “那我算什么？”


    “充其量只是为岳山宗办事而已。”


    苏酒酒露出崇拜的表情：“哇，岳山宗可是修真界五大宗门之一，福利一定很好吧！”


    “那可不，连扫石阶的每月都有一块下品灵石。”


    苏酒酒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我干的活可比扫石阶重要多了，外门弟子要比石阶高级，就算每月三块下品灵石。从早到晚全年无休，再加三块。我每天都被打得伤痕累累，医药费再加四块。每月就是十块，我干了三年，一共三百六十块下品灵石。给我吧！”


    发现自己被耍了，朱长老气不打一出来：“没有！”


    苏酒酒歪头冲他嘿嘿一笑，瞬间委屈巴巴：“岳山宗家大业大，不给工钱，我能怎么办呢？我就只能走了。可怜我无父无母，无处可去，只能坐在山门口，拿着破碗求好心人施舍点饭吃……”


    “你敢……”


    “岳山宗是仙门大宗，来往肯定都是有脸面的大人物。人家要问我怎么坐在大门口讨饭，我就只能如实相告，岳山宗雇佣童工，还不给饭吃，克扣工钱……”


    朱长老脸都黑了，忙不迭从乾坤袋拿出一堆灵石。


    “行了行了！给你！三百六十块！赶紧走！”


    苏酒酒止住眼泪，认真数起灵石，一块不差。


    她把灵石收起来，换上笑容：“谢谢啦！”


    然后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山门冲刺。


    终究晚了一步。


    快到山门口，就远远看见周至俭怀里抱着一个人，匆匆上山。


    他眉头紧锁，脸上汗水如雨下，手上力气却始终有度，怕弄疼了怀中的人。


    他抱着的一定是柳心语了。


    为什么不御剑呢？


    肯定是这样才能表现出深情。


    苏酒酒心想。


    与苏酒酒擦肩而过，周至俭的脚步停下来。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