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海盗先生，要惩罚我吗？


    巴斯卡比鲁旅馆，三楼，客房。


    进门处的千叶草，好似察觉夜晚微冷的海风，叶片蜷缩，让枝干保持一分温度。


    名贵的鹅绒地毯铺满整个房间，紫色的大花纹显得十分有韵味。


    房间内，陈设简单，除去一张松软大床外，只有一套宽大的实木桌椅。


    大大的落地窗边，内外都有两盏点燃了黎明蜡烛的壁灯。


    昏黄的烛光，配合天花板垂落的吊灯灯光，使得房间亮堂许多。


    即便是那轮红月照射的光辉，也像是失去了色彩，被房间内的光亮挡在了窗外。


    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就是最好的发现……”


    卫恩站在落地窗前，眼神平静的看着那些从城邦中心角斗场走出的人群。


    没有发现那位隐藏在角斗场内的强大超凡者，至少证明他并非是阿莱斯一方的。


    如果他是，刚刚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哪怕不出手，也应该会露出杀意，或者对他进行精神扫描的探查。


    但卫恩很确定――没有！


    仿佛那人就是为了观看几场角斗似的，从始至终都扮演好自己的观众角色。


    甚至还学着那些受到恐惧嚎叫影响的海盗、贵族一样，装作呆滞和喃喃自语……


    “啧！”


    卫恩笑了一声，这么一想，那人还挺有趣。


    萨尔瓦托雷?塞缪尔?卡波，身为一名至少是传奇级的存在，竟然还会演戏。


    看来要通过其他渠道询问一下关于他的情报了，相信这样强大的超凡者，想来应该很好查。


    不弄清楚他的身份，卫恩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剑，让他不能全力在阿列克谢岛的布置。


    当，当当。


    这时，房间门敲响。


    “请进。”


    卫恩精神感知扫了一圈，旅店的老板埃里康?巴斯卡比鲁？他怎么来了？


    紧接着，埃里康老板推门进来，一丝不苟的行礼道：“卫恩巫师，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休息。”


    哦？


    卫恩转过身打量他一眼，挑眉道：“没关系，有什么事情吗？”


    这位旅店老板的态度，好像变的更恭敬了……


    “刚刚角斗场的芙兰达女士联系我，让我将这枚空间戒指转交给您。”


    “芙兰达？”


    怪不得，原来埃里康已经知道那边发生的事情了。


    不过，没想到“漂亮手”女士这么快就把钱送过来了……


    看来刚刚在角斗场给她冲击很大，竟然连一晚都不愿意等待。


    “多谢，埃里康先生。”


    “不不不……您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埃里康脑袋微低，眼睛注视着地面，耳边嗡嗡作响，仿佛依旧回荡着刚刚家族那边族长大哥的话。


    “埃里康，你和那位‘畸变巫师’卫恩?洛夫特的关系怎么样？”


    “啊？”


    “啊什么啊，说！”


    “大哥，你知道的，白天那批千叶草……”


    “哦对，那还是我帮着准备的。我现在告诉你，绝对绝对不能得罪他，一定要提供最高规格的服务！”


    “?知道他刚刚在角斗场干了什么吗？他不仅杀了‘独眼’，还让所有人都陷入到绝望情绪，是所有人！”


    “我听说是你给他的邀请函？现在，立刻，马上让店里那些蠢货们动起来，让所有知情人保守秘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扩散！”


    “我现在还不好判断，角斗场的事情会引起什么后果，暂时先这样，明白吗？”


    “我，我记住了，大哥……”


    而就在埃里康迷迷糊糊，还没消化完家族那边传信时，“漂亮手”芙兰达?卡内罗亲自联系他，要他把五十万金镑转交给卫恩巫师。


    两相比较之后，即便是白痴也反应过来――角斗场那边发生的事情是真的，而且非常恐怖！


    卫恩?洛夫特巫师在那边闹出的动静，大到连远在南大陆的巴斯卡比鲁家族知道了。


    甚至让阿列克谢城邦实际掌控者芙兰达女士，都不得不低头……


    埃里康没想到，他只是随手送出去一张邀请函而已，竟会引起这样的后果。


    如果知道……他一定亲自陪同卫恩巫师一起去！


    想到这里，埃里康恭敬的将空间戒指放在桌上，“另外，关于那批千叶草，家族刚刚也传信过来，明天下午就能送到莱西女士手上。”


    “明天？这么快？”


    卫恩有些意外，问道：“即便是梦魇教派的信使，也没有这个速度吧？”


    “家族那边联系了梦魇教派的一名主教，所以才会那么快。”埃里康如实回答。


    不过，事情不像他说的这么简单。


    虽然那信使是梦魇教派弄出来的，但想要让信使加快速度，即便是梦魇教派的人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为此，家族那里直接送出去了十万金镑，用以弥补那位主教消耗掉的梦魇本源。


    卫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次道谢，“多谢。”


    他自己就有契约一只信使，很清楚那梦魇蠕虫的能力。


    加速寄送这样的事情，要么让它吃饱，要么就得联系梦魇教派……无论哪一种，都说明巴斯卡比鲁家族对他的态度，是友善的。


    “您客气。”埃里康行礼道：“那我就不多做打扰，希望您能在巴斯卡比鲁旅馆度过愉快一晚。”


    “嗯。”


    卫恩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哑然。


    看来角斗场的事情，影响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啊。


    【恭喜你，你又一次平安度过一天。评价：弱鸡这个称呼已经不合适了，现在你的新称呼是――壮鸡。奖励：生存点+3。】


    壮鸡？


    卫恩翻了个白眼，转身躺到床上，睡觉。


    面板一如既往的不当人，就不能给他取个正常一点的称呼？


    比如，无敌，无冕之王，或者散布恐惧的巫师……


    ……


    ……


    砰！


    房门破碎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悠扬的音乐，也让躺在躺椅上悠闲安睡的老杰克惊醒。


    他起身看清门口那道穿着墨绿色礼服的年轻人，眉头微皱，语气不悦的说道：


    “乌布利，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解释？”乌布利咬牙迈入房间，脸色阴沉的瞪着老杰克，哼道：“我才需要一个解释！”


    “嗯？”


    “老杰克，你知道阿莱斯要对付的那位畸变巫师已经到了这座岛上吧？”


    “知道，你不会提前去见他了吧？”


    乌布利没有回答，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实力？”


    “他的实力？”


    老杰克眉头又皱紧几分，思索几秒后，他招手开启房间布置的符文法阵，示意道：“坐下说吧。”


    乌布利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没有立即开口。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微卷长发有些凌乱，整齐的礼服因为奔跑起了一些褶皱。


    在回来的路上，他越想越是后怕。


    那可是将近一分钟的时间啊，这么长时间，都足够他死八回了！


    真要是在后面行动的时候，被那位巫师施放的法术命中，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醒来……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老杰克抿了抿嘴，问道：“告诉我，你发现什么了？”


    以他对乌布利的了解，这样一个性格张扬的强大超凡者，极少会露出恐惧、混乱的情绪。


    即便是当初的阿莱斯，也没有让他屈服。


    “呼……”


    乌布利回过神来，长出一口气，驱散脑海中那张模糊的死亡国度景象，整理了下思绪，缓缓开口。


    “从你这里离开后，我循着欲望本源的痕迹，去了城邦中心的角斗场，在那里……”


    “……当我醒来的时候，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幽邃深渊一般的景象――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陷入失神状态！”


    “他们，要么是呆滞的喃喃自语，要么彻底昏迷，还有的跪倒在地哭嚎……”


    讲到这里，乌布利脑海里又浮现出当时角斗场内的景象，脸色阴郁的看着老杰克。


    “‘独眼’被摘了脑袋，浑身上下全是伤口。”


    “‘漂亮手’芙兰达在疯狂的拍打‘杀戮者’的脸，尝试让他提前醒来，但，没有效果！”


    “无论她怎么做，霍纳坦就像失去灵魂一般，不躲不避，没有任何清醒的意识……”


    “你能想象它给我带来的恐惧吗？如果当时我也是那种状态……那不就说明我只能任由人宰杀……”


    静静地听完他的讲述，老杰克眉头紧皱，默默思索着。


    覆盖整个角斗场的所有人……


    其中还包括三位实力达到王国之手级别的大海盗，以及乌布利这位拥有特殊超凡特性的人……


    由此可以推断，卫恩施放的那道法术范围极广，威力更是极其恐怖。


    毫无反抗能力？


    看来这一个月来，不仅阿莱斯的实力在提升，那位在卡斯特城邦温和腼腆的年轻调查官的实力也突飞猛进。


    老杰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问道：“对此，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打算退出这次任务！”乌布利语气十分坚决，“面对那样一道无法抵挡的法术，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留下。”


    “除了退出之外呢？你知道的，阿莱斯不会同意的。”


    “他不同意，那就拿出应对办法！”


    “还有呢？”


    “还有……”


    乌布利一怔，看着面色恢复平静的老杰克，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不着急？还是说，已经想到对付他的办法了？”


    老杰克摇了摇头，说道：“只不过我很清楚，阿莱斯已经等不下去了，为了这次行动，他几乎付出了所有。”


    “那他有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乌布利讥讽道：“如果无法抵挡那道法术，我们根本进不了他百米范围。”


    “也不可能因为一道法术，就停下计划，不是吗？”


    “那你们继续，我退出！”


    “契约……”


    “比起付出生命，我宁愿承受契约反噬的代价！”


    “哪怕变成丑陋的畸变种？”


    “我……”乌布利想到那份契约的内容，脸上阴晴不定。


    看到他的表情，老杰克心里明白。


    如果不拿出应对那道法术的办法，即便他最后迫于契约参与任务，恐怕也会缩在后面。


    “先不要着急做决定，一切等阿莱斯到了再说，可以吗？”


    乌布利沉默几秒，点头道：“可以。”


    “那好，”老杰克松了口气，“这两天先不要出去了，我会想办法提前和阿莱斯取得联系，告知他这件事情。”


    “嗯。”


    乌布利点燃雪茄，抽了一口，缓缓吐出，银灰色的眼瞳深处依旧残留些许恐惧。


    对他们这样的超凡者来说，越是强大，越能感受到那个国度的真实以及那道身影的恐怖。


    哪怕这时候他脑海里关于那里的记忆已经微弱到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老杰克，你知道吗？我怕的不是死亡，我怕的是那一位未知的存在。”


    “或许，那个年轻巫师的背后，就是――一位神明！”


    神明？


    老杰克沉默无言，以他的见识，当然清楚神明是真实存在的。


    但?们又远超他的认知……


    “好好休息吧，乌布利。”


    “嗯……”


    老杰克无奈叹了口气，起身收拾好房门，耳边不时传来的海盗们的呼喊声，都在佐证乌布利所讲述的事情。


    “我看到了，看到了一位伟大的神明――”


    “他长什么样子？”


    “我不记得了，奇怪，我明明印象深刻，那里……很恐怖！”


    “有多恐怖？”


    “有……哎呀，你不相信我吗？真的很恐怖的，其他人都和我一样看到了……”


    或许，乌布利是对的。


    如果真的有一位随时庇护卫恩，愿意为他出手的神明存在……


    那他和阿莱斯这些人，就只有一个下场……


    死亡！


    ……


    ……


    阿列克谢城邦外，港口街区，金色酒馆。


    因为深夜，明亮的瓦斯灯早已关闭。


    酒馆内外，黎明蜡烛灯火照亮昏黄的光芒，也映照出那些面色红润的酒客。


    罗南晃晃悠悠的走进来，学着其他海盗们的样子，搂住一位穿着清凉的姑娘，穿过略显拥挤的酒馆大厅，进入后面装饰精致的房间。


    “海盗先生，您是从角斗场那里过来的吗？”


    “嗯？你怎么知道？”罗南有些不解。


    “你身上的味道告诉我的。”姑娘妩媚的笑道。


    “味道？”


    “是血腥味，整座阿列克谢岛，只有那里允许杀戮。”


    “那如果我不是从那里出来的吗？”罗南挑了挑眉，不大的三角眼让他的表情略显滑稽。


    “那我就只能祈祷您为了享受极致的服务，宽恕我了……”


    姑娘的手掌滑过那两只略显粗糙的机械手臂，落在衣领处，帮他敞开那件夹克外套。


    “宽恕？”


    “或者，惩罚？您定。”


    姑娘看着他强壮的胸膛，舔舔嘴唇，然后轻轻褪去身上那件丝裙，转过身背对着他。


    “海盗先生，要惩罚我吗？”


    罗南瞪着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一番。


    这就是海盗的生活？


    感觉，没有研究所里的亡灵生物有意思……


    砰！


    “呜？”


    承受重击的姑娘瘫倒在地，最后的意识闪过一个念头――艹！不会真喜欢！


    罗南咂咂嘴，嘟囔道：“可惜了，是活的。”


    说着，他转身来到房间角落，布置好符文法阵。


    然后拿出一个黑色奖杯，按下中部的宝石按钮。


    “内部编号28，姓名：萨尔瓦托雷?塞缪尔?卡波，请问您要联系的是？”


    “安妮特，是我啊，别装死。”


    “抱歉，工作时间，拒绝闲聊。再次确认，您要联系谁？”


    “知道了知道了，”罗南甩动机械臂撑着额头，一副被打败的样子，“我找博拉斯?G?麦克卢尔副席，内部编号：112。”


    “稍等……”


    不一会儿，灰雾升腾，虚幻画面投影出博拉斯那颗略显阴冷的骷髅脑袋。


    “嗨，博拉斯。”罗南挥了挥机械手臂，“我这身装扮，怎么样？”


    “很不错，很适合你，萨尔瓦托雷巫师。”


    博拉斯身体后仰，靠在高背椅上，喀嚓问道：“相信你已经见过那个小家伙了吧？”


    他看了眼那躺在旁边地毯上的姑娘，幽邃眼眶中红芒闪烁。


    这混蛋玩这么花？！


    “见到了。”


    罗南，不，萨尔瓦托雷解除幻形法术，恢复本来模样。


    只见他穿着黑色礼服，身材修长，胸口有一条精致的红宝石项链，灰白相间的长发披散，衬托那张依稀能辨认出帅气的脸。


    更惹人注目的是他的眉心，那里有一枚由复杂纹路组成的图案――幽魂的黑火标志！


    “和你说的一样，一位很年轻的秘术巫师，天赋极其出众。”


    “符文学、魔药学、法术都精通，而且法术效果都有异变，等级也不低……”


    “老实说，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很难相信这些都是他用两个月时间完成的。”


    博拉斯微微颔首，问道：“说点我不知道的，有没有发现特殊本源异变痕迹？”


    “你指的是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萨尔瓦托雷传奇！”


    “这个嘛……”萨尔瓦托雷沉吟片刻，“的确有些异常。”


    “哦？”


    “先说法术，”


    萨尔瓦托雷那双黑色如幽邃深渊般的眼睛，没有一丝光彩，即便面前是虚幻屏幕，那眼瞳里也没有映照出任何身影。


    他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法术的异变，不像是符文修改之后的效果。”


    “符文融合？”


    “对！我很确定，他融合的符文非常罕见，甚至有可能是那位提出的理论。”


    “你的意思是……神明本源符文？”博拉斯猛地凑到屏幕前，“确定吗？”


    “没有深入研究，当然不确定。”萨尔瓦托雷摊开手，无奈的说道：“除非你愿意让我把他放到实验台上……”


    “那就不必了，说其他的。”


    “我就知道是这样……”


    萨尔瓦托雷嘟囔一句，然后指着自己眉心的黑火标志，问道：“第二个异常之处是他的本源子体，你应该清楚法术烙印的潜在限制吧？”


    “继续。”


    “巫师级的本源子体的极限是十枚法术烙印，但那至少要求他的本源子体数量达到八个才行。但我发现，那小子的本源子体只有四个，但其中两个子体上的法术符文已经达到十个了！”


    “四个？”博拉斯下意识的磕了下两排晶莹牙齿，“本源异变！？”


    萨尔瓦托雷点了点头，“除了这个以外，我想不到还有其他情况。而且我觉得，他应该还有隐藏得更深的异常！”


    “嗯？”


    “那个让他实力增长迅速的存在！你不会以为真的有巫师可以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变得像他一样强吧？”


    “我是这样以为！”博拉斯那双红芒眼瞳闪烁不定，喀嚓喀嚓的说。


    萨尔瓦托雷：“……”


    这样短时间提升这么多的，从巫师出现起，也只有过那么一位而已。


    这骷髅不会真当我在研究所待久了，变成傻子了吧？


    “总之，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的职责是保护好他，而不是把他带进你的研究所拆成零件！”


    “你认真的？”


    “当然！”


    萨尔瓦托雷颇为遗憾的说道：“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会完成学派安排的任务的。”


    “嗯，”博拉斯再次提醒道：“这不仅是我的意思，还有首席。”


    他不得不这样提醒，否则以眼前的传奇巫师的性格，很可能会在保护卫恩的时候，把他拐到那间研究所去。


    到时候，变成零件，还是变成傀儡，亦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是他能想象的了。


    “知道，知道了……博拉斯，你不要一直拿我哥哥压我好吧？我也是幽魂学派的一份子啊。”


    “抱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希望等我返回学派后，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萨尔瓦托雷撇撇嘴，说道。


    “可以。”博拉斯点头，“希望那时候瓦克拉夫首席已经从亡灵世界回归。”


    “最好不要，他太烦了……”


    话音落下，萨尔瓦托雷主动关闭黑色联络器，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不能让那小子进研究所躺着，但没说不能让他站着进去啊。


    要不，给他在禁忌研究中心安排一个助理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