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多活一刻，都是对本尊的侮辱。”旭凌看向邪君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具已经凉透的尸体，凌厉的凤眸，此刻有些空洞，仅剩杀伐。


    邪君没有办法再从外界获取邪气，周遭都被旭凌封锁，他不可能逃出这里，除非旭凌死了。


    但这俨然不可能。


    邪君一时乱了阵脚。


    旭凌不想再多花时间，对着邪君猛攻，每一招都带着无尽的杀意，邪君没多久就被他打得夹着尾巴逃窜。


    就在他想方设法让这里的一切与他一同毁灭时，旭凌便将他控制住，令他无法动弹，随后开始吊着他的意识，把所有最折磨人的狠招都用上了。


    时机差不多时，旭凌召唤出了烛照剑，那是和颜曦染的幽荧剑一对儿的上古神剑。


    邪君看见烛照时，慌张得就差跪地求饶，但是被旭凌压制住了，根本没法动弹。


    他知道，自己这次比上次还要死得彻底，可以说绝对不可能重生了。


    烛照剑的圣光能斩断一切阴暗与污秽，那是至阳之剑，自问世就只承认旭凌一个主人。


    方才就是旭凌派出烛照，在他与颜曦染最后对话时，将外界邪气尽数消去。


    邪君知道，不用旭凌出手，烛照也可以将他打散，但是旭凌怒了，怒极，他一定会亲手替颜曦染和赫连琰报仇。


    最后，旭凌在邪君惊惧的目光中，将烛照剑从一把形化为上千把，包围了邪君，而他自己则是站在邪君身前，手中凝聚了一团耀眼的铂白光芒，外围还泛着淡淡的冰蓝色。


    还没出手，邪君已经被旭凌的威压震惊得几乎要碎了神识。


    之后旭凌便将那股灵力投向邪君，加上烛照剑，把所有的黑烟净化掉。


    邪君也是死得彻底了，旭凌已经斩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旭凌面无表情地回到颜曦染身边，打横把她抱起，消失在原处，再次出现，便是一片清幽宁静的神境。


    这儿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比外界的大，参天的巨树连成片，流淌不息的河川萦绕蜿蜒，伴着上古的气息，似乎还有神物的鸣叫，幽深、旷远。


    这便是龙之涧。


    旭凌转生成妖之前，旭凌帝尊的洞府。


    帝尊，是六界共主，是神。


    这里的灵气时六界最充沛的，也是最纯粹的。


    旭凌在入口处出现，便没有再用瞬移，他抱着颜曦染，一步一步走过曾经眼熟于心的景致。


    上一世，他为帝尊，她是花神。


    世有奇花，并生双相，一为山茶，一为海棠，双花神。


    只是山茶得天独厚，把灵力都汲取了，海棠逐渐失了神韵，直到山茶化形，徒留海棠继续休养生息，才不致于枯萎。


    山茶便是孟啼妆，海棠则是颜曦染。


    孟啼妆一直很担心颜曦染，不断为她寻找更容易吸收灵气的方法，却始终不见成效。


    最后无意间遇上了旭凌，颜曦染待在旭凌身边，能越长越好。


    要知道，那时候的旭凌帝尊比这一世还要不近人情。


    最后，旭凌逐渐喜欢上这一株娇弱的海棠，甚至要助她化形，可邪君出现了，阴差阳错之下，颜曦染在旭凌和邪君的打斗中被打碎了神识。


    旭凌斩杀邪君之后，把自己的一滴心头血放进了颜曦染体内，助她稳固神元，最后让凤凰夫妇孕育，让她得以拥有更强的身体。


    这也就能解释，颜曦染靠近帝尊的结界会使之破碎，她又能轻而易举地进入旭凌布下的结界，以及旭凌在她身上施加的结界和连心咒会逐渐消失，或者说同化、吸收。


    旭凌在颜曦染前世最喜欢待的地方坐了好久，最后才把她抱到房中，那会儿也如今生一般，睡在同一间房。


    他拿出一个雕刻了龙和海棠花的小盒子，盒子很精美。


    他逼出了内丹，亮铂白的丹体，外围是一层极薄的冰蓝色，整一颗都盈着圣洁的光。


    经历一世为神一世为妖，原有的神内丹一直潜藏着，这也是为什么每到十五会被神力盖住妖力。


    而那身躯，便是重塑才有妖皇旭凌，手臂掉落的鳞片，便是颜曦染那会儿不小心弄掉的。


    妖丹与神丹的融合，现在还加上了颜曦染的，这回是真的在一块儿。


    他把内丹放了进去。


    取出内丹后，一般都会丧失原有的力量，但是旭凌比较特殊，竟然没有两样。


    他原本想把他送给颜曦染的逆鳞道放进去的，结果颜曦染身上没有逆鳞的气息，旭凌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或许，是被颜曦染的执念带走了吧。


    把东西放进去之后，旭凌便把盒子盖上，接着将她手上的紫魂玉摘下来，放到盒子上，摧毁。


    紫魂玉的微茫即刻包饶在盒子上，萦绕了一会儿后，渐渐消失。


    她说，来世世想当人，只有这样，紫魂玉才不用神力驱动。


    他最后施了一道术法，将盒子封印起来。


    能解除封印的唯一方法，就是他和颜曦染两人的意念。


    而盒子被打开后，散落的紫魂玉，会将他们的记忆带回来，


    随后，他把盒子埋到了门前的海棠花树干里，才带着颜曦染离开。


    离开前把龙之涧的入口用了同样的方法封印住，还加了一道隐藏的阵法，才回到月升沧海的大殿。


    此时，孟啼妆正呆呆地坐在地上，身边已经不见了赫连琰的身影，想必已经去了。


    颜曦染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消弭，也是多亏了旭凌当年注入她体内的心头血。


    即便当年没有，方才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那样做。


    “帝尊来了。”孟啼妆见到旭凌后，木然地站起身来。


    有些事早就定好了结局，她知道旭凌准备让她做什么，而她本来也必须去做。


    “孟婆，你大概已经知晓本尊会让你做什么。”旭凌抱着颜曦染一刻也没松手，“本尊会留下人冥二界，随后会陪着染儿一起入轮回，届时还得孟婆照看一二。”


    “这是自然，你是我恩人，曦儿是我妹妹。”孟啼妆应道。


    旭凌还把龙之涧和小盒子的事一一交代给了孟啼妆，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孟啼妆想知道却没有办法得到的消息。


    “阿琰的魂魄分在了十世，哪一个时空，得靠你自己去寻，这九世，只有过完一世，下一缕灵魂才会出现，若能把他的魂魄收齐，第十一世，你便可以与他相守了。”他把仅能知道的都告诉她。


    旭凌是知道的，赫连琰给自己和孟啼妆绑了红绳，生生世世都是绑定了的，只不过在那天到来之前，都走不到一起罢了。


    这一消息无疑是唯一能让孟啼妆欣慰的。


    旭凌还给了孟啼妆一个往生铃，那是收集魂魄的法器。


    “本来是一对的，但染儿当年用了时光沙漏，不小心把其中一个落在了某个时空，你要尽快找，第十世的灵魂最强，得用丢失的那一个来收。”


    往生铃只能为一人所用，赫连琰用了，那颜曦染的灵魂，便是得用他的心头血。


    他不会吝啬，他会全给。


    旭凌让孟啼妆把颜曦染还有其他人都带到了冥府，冥府还有地，能葬。


    除了他和孟啼妆，所有人都死了。


    她的染儿是那般善良，必定希望牺牲之人都能有个好去处。


    “本尊摧毁了这四界之后，会去冥府接染儿。”


    旭凌说罢，孟啼妆就领着鬼差清场。


    一瞬间，旭凌便闪身到了一片苍穹的中空，他在那儿凝聚着气息。


    与此同时，天变了，乌云滚滚，遮住了所有日光，恍若黑夜。


    在冥府利用法器目睹一切的孟啼妆，也不由得被震惊得一时忘记了伤悲，她看到的，只有旭凌的背影。


    那一身凝夜紫盈着白芒，他只伸出一只长臂，衣袖和发丝在风中划着美得惊心动魄的弧度。


    白芒从他掌中倾泻，此刻的衣袖翻飞得快要挣脱一样。


    孟啼妆在冥府也能感受到明显的山摇地动，再看，半空中那身影已经不见，剩下的都是四界瞬间崩塌，万物崩裂而后凭空消失，最后竟化成一片漆黑的虚无空间！


    生灵涂炭，冥府却没有亡魂涌入。


    她知道，旭凌这是那四界给颜曦染陪葬了，没有任何生灵能幸免。


    若不是旭凌和颜曦染约在下一世相见，孟啼妆觉得，今日灭的就不是四界，而是……六界了。


    不多时，旭凌再次出现在孟啼妆眼前，他抱着颜曦染，走向了轮回司。


    “帝尊，这一跳，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孟啼妆跟着过去提醒道。


    方才已经通过生死簿找到了赫连琰的第一世，她会把旭凌交代的处理完之后，就到人界去，陪在他身边。


    “本尊已经想好了，既然染儿相当人，本尊便陪她当，生生世世守着她。”旭凌无比坚定道，“孟婆，本尊估计是不会记得阿琰的了，也不一定会与他相遇，但你们不同，你以后，一定要和阿琰长相厮守。”


    赫连琰是他两辈子的挚友，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是赫连琰和孟啼妆的羁绊，犹如他与颜曦染的。


    对方在，就好。


    “会的，多谢帝尊。时候不早了，该去了。”孟啼妆已经平静下来，只要等，等着等着，熬过千年万年的孤寂，她就能重新和赫连琰相遇，会好起来的。


    而孟啼妆也猜到了，司命能免于一死，并且出现在冥府当二把手，就是旭凌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让司命把他们每一世的结局都安排到他心中所想。


    但除此之外的其他，估计是不让动的。


    “染儿，本尊会找到你的，生生世世。”旭凌垂眸看了看怀里熟睡的人儿，不轻弹的男儿泪，落了一滴在她脖颈上。


    话落，他将心头血全数逼出，输送到她身子里。


    等到鲜红悉数不见，便抱她纵身一跃，跳入轮回。


    他们的幸福，从下一世开始。


    万年后，冥府。


    “孟婆大人，帝尊大人和小花神相遇啦！”司命兴奋道。


    “竟然是这么小的时候。”孟啼妆看着画面里的两个小孩子，浅笑着说。


    旭凌和颜曦染在轮回司里蹉跎了许久，孟啼妆知道，旭凌在给她修复灵魂，确保她不会转世就夭折，而且还天时地利人和。


    所以这一等，便是这么多年。


    “酆都大帝也真是的，每一世都没有追妻成功！”司命不住吐槽。


    “快了，过了这一世，冥府就要有女主人了。”那时候，她也该离开了。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结局，但相同的地方就是，结局都是好的。


    司命啊，真不愧是旭凌留下的唯一一个司命，上道！


    只是，司命不像书写人世那样，司命动不了他们的过程，只能给出结局。


    “咦？人间的邪念竟然又长了灵智，这下又得生灵涂炭了！”司命担忧道。


    “想不到竟是如此顽强，不过，都会好的，所以这次，他会彻底死绝。”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条红线，她竟然得了一些查探未来的能耐。


    “孟婆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司命见孟啼妆起身，疑惑地问。


    “回泠山，等人。”话落，便不见踪迹。


    下一瞬，便在人间。


    ——第二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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