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君凌和颜曦染的能耐是可以溜走的，但都很有默契地留了下来。


    无论最后是哪一方胜利，都会死伤一大片。


    兽群无辜，同样有好一部分人也不该死，这是颜曦染的想法。


    君凌是出于北辰宸王的责任，他再是不喜某几个人，也不会因此见死不救。


    这就是天生的上位者。


    而兽群暴走，多半也是人为，应当就是造成方才那一幕的人！


    君凌唤了一声，当即就有一名暗卫出现，递上了他的白玉长笛。


    颜曦染一顿，上一次见，还是在东风处决内乱，摆空城计那一回。


    旁人把长笛当做雅乐，他倒好，升级成了武器，以音御敌。


    下一瞬，君凌便腾空而起，骨节分明的长指托着玉笛置于绯唇下，混着内力，吹出靡靡之音。


    不似上次的千军万马铿锵有力的奔腾之势，在幽深寂寥的森林中，如同午夜洗涤烦躁的净化圣曲。


    兽群的声音愈发小了缓了，没有再靠近。


    此时，他曲风一转，吹着一曲富有节奏的韵律，兽群迁徙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这次不同，这次的走动声如散步般悠闲，逐渐远离扎营点。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突如其来又加入了另一道横笛的声音，所吹的调子十分阴森，没几下便变成了迅疾的无章之曲。


    兽群停顿了一下，气势又如一开始那样大，再次回到了这边！


    君凌神色莫辨，将长笛放了下来，看了颜曦染一眼。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他沉声道。


    下意识的都自称我了，看来是相当紧急。


    “你要小心！我等你回来！”颜曦染点了点头，担心地看着他。


    下一瞬，她身边便出现了好几层的暗卫，将她围得几乎都看不到外面。


    也不知道那个吹笛人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在君凌手中换转方向，还引得他前去找人。


    兽群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熟悉的，他的笛声再次响起，与另外那人的势均力敌，连带着人的脑子也有些昏昏胀胀，


    约莫过了一息，两道锋芒毕露的笛声均戛然而止，西南方似乎还有打斗声。


    颜曦染黛眉微微攒起，想必是已经找到了，他一定不能有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反复反转着控制，兽群还没平息下来，依旧往这边前进。


    又有守卫来向北辰皇禀报，第一道防线已经被冲破，守卫也被踏死了好几个。


    颜曦染暗道不妙，再这样下去怕是只有武功高强的能躲过一劫。


    她不会君凌那种如此变态的控制神绪的本领，头脑泛起了风暴。


    “姑娘小心！”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让颜曦染回过神来。


    即便是黑夜，但借着月色与篝火，她能感受到有一道庞大的黑影朝自己这边过来。


    她当即慌张地抬头一瞧，便见着君凌的几个暗卫跃起，准备朝黑影投射出的方向砍去。


    转瞬间，便有一颗硕大的白色虎头冒了出来。


    “住手！避开！”颜曦染认出是大白虎之后，立即喊了声。


    那些暗卫奉命保护颜曦染，但是颜曦染的话也不得不从，只能换个方式保护。


    悖了主母的命令，但护好了人，主子最多斥责一番，但若是因为悖了主子的命令，甚至没把人护好，那主子一定会让给他们后悔来到人间！


    暗卫们换了个队形将颜曦染围住，准备随时护送离开。


    夙夜和好几个暗卫是见过大白虎的，因为兽群被控制，不知道大白虎是否幸免，若是一道被控制，难打程度比其他兽类高不止十倍。


    颜曦染自然也想到，但看着大白虎的眼，似乎如同白日那时的清明。


    “都让一让，我要过去。”她相信白虎。


    大白虎逼近暗卫之后就没有别的动作，静静的，就像知道礼仪一般。


    这让颜曦染更加信任了。


    那些暗卫都十分忐忑。


    “不会有事的，有事让夙统领担着就是。”颜曦染故意分散暗卫的注意力。


    夙夜：习惯就好……


    不过，他作为暗卫统领，主子最信任的下属，脑子和武力都是仅次于君凌，他首当其冲站在最前面，让那些暗卫给开了路。


    如果白虎真有异常，他也能先一步给颜曦染挡着。


    颜曦染没有再想其他的，走过去伸出手，大白虎便曲了前掌，还低下了头。


    众暗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准备随侍拔刀。


    结果人家大白虎只是把脑袋放在在他们主母的手心蹭了蹭，就像温婉的猫咪一样……


    不愧是拿下他们最难伺……咳，拿下他们强大的主子的人！


    连老虎见了都不敢凶！


    大白虎看似十分享受，丝毫不担心自己这样会给脖子招来某醋精的刀。


    “我就知道你没事。”颜曦染捏了捏它的虎耳，“你来这里做什么？是关心我，然后来帮我的？”


    她认定了它能听得懂人话。


    大白虎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咬住颜曦染的裙摆扯了扯，放下之后又转向了自己的背部。


    “你让我坐你背上？”


    大白虎又点了点头。


    颜曦染笑着摸了摸它的大脑袋，然后提气跃起，坐到了虎背上。


    大白虎马上站直了四只掌，雄赳赳地把虎脑抬起，一点温顺猫咪的样子也没有了。


    妥妥的百兽之王。


    不待众暗卫多欣赏它的气势，它便转身带着颜曦染跑了起来，留下一堆石化的暗卫。


    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追了上去，可不能让这白虎把主母带走。


    谁知，大白虎跑到了一处有湖泊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颜曦染听君凌说过，这是林子的正中央。


    她一时想不明白白虎要做些什么，下一瞬，白虎便仰头朝着皎月，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虎啸。


    其威势将周围的树叶都震落了好一些。


    而虎啸过后，那兽群的声响便停了下来。


    之后，大白虎又啸了一声，这次一样威严，但没有对前一次那般似乎有些恼怒，反而带有几分命令和安抚在里面。


    随后，它艰难地扭过头看了看颜曦染，颜曦染温柔地摸了摸它虎头和脖颈处的毛发。


    大白虎闭着眼仰起头，似乎在享受。


    “你做得真棒！”颜曦染夸赞道。


    大白虎把头仰得更高了，嘴里还发出细小的啸声，尾巴也甩来甩去。。


    颜曦染轻笑出声，这白虎许是把她当朋友了，明明可以自己在这里把兽群遣散，结果还过来寻她，让她看到这一幕。


    多半是等夸。


    她摸着摸着那些毛绒，忽觉手感不对，似乎是摸到了一道疤。


    细细一看，发现它脖子的左侧有一道刀痕，看起来像是半年前所伤的。


    “老白？”她惊疑地试探着喊了一声。


    去年西越使者来东风祝寿，就带了一只白虎，但那白虎毛色粗糙，体型也只是普通品种的白虎，之后为了上麻药，她在它脖子的左侧划了一刀。


    如果按比例来算，体型大了那么多倍，疤痕也长了同样倍数。


    她一量，还果真是。


    那时候她还给它取了个老友的名儿，老白。


    老白通人性，知晓她给它起了名，叫的时候还把尾巴卷成圈圈。


    它喊出这一声后，大白虎的尾巴也卷成了圈圈。


    真的是当初放到山里的老白！


    “老白，竟然真的是你！”颜曦染激动地俯下身抱住了老白的脖子，“你怎么长这么大了？！还来了北辰！一只虎游遍大陆吗？还有啊，你到底是什么品种啊？我就没见过长这么大的白虎！”


    早知道一遇到的时候就确认一番！


    如果不是因为体型，她一开始见到它就会怀疑，不过现在认出来也不晚。


    “吼——”老白喊了几声，但是和正常虎啸的调调又不同，就像是在认真回答。


    颜曦染笑笑，此刻多希望自己能听懂虎语，它一定是在认真回答！


    “老白，你的听觉能感应到君凌在哪边吗？或者说让那些动物给你传个信儿？带我去找他呗？”


    老白很听她的，也真如她所想，虎啸了一声，就有鸟雀的声音传来，接着他便转头，带着颜曦染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不多时，已经到了君凌所在的地方。


    那会儿刚好看到一道黑影溜走，君凌并没有追上去。


    他在意颜曦染的程度，只需要她人往那儿一站，他就能感知到她的气息。


    这不，下一瞬便看向了她。


    见她坐在老白背上，一个闪身便将人抢了过来抱在怀里。


    “不是让你待在那儿等我？怎么来了？”他的气息很平稳，估摸着那人没有比他厉害。


    也是，能有比逆天还逆天的存在吗！


    “这不是老白帮着赶退了兽群，人没事了说不定就找事，烦得很！还是想跟你待在一块儿！”颜曦染在他身上扒拉了几下，“有没有受伤？”


    “没有，那人本事一般。”他已经在那人身上放了追踪粉，不久就会被查到。


    “真的？那人跟你一样都会那种牛叉哄哄的……呃，什么来着？就那个笛子……”她忽然又觉得自己见识少了。


    “狩魂书，控制动物心神的曲子，而那笛子，确实是你当初感兴趣的魔笛。”君凌解释道，平常心态，“染儿若是不放心，咱们现在就回营帐，本王脱光了给你检查检查？”


    “滚滚滚，荒郊野外的，忍不住怎么办？”她直接给挡住，也没有因为他的话太惊讶，毕竟已经习惯了！


    “吼——”老白适时出声帮衬着她。


    之后，白虎毫无意外地引来了君凌“关爱”的眼神，随后往颜曦染身后躲了躲！


    “啊，忘记跟你说了，原来它是老白！老白你记得吧，就是那时贺燃那些西越人来东风祝寿的时候带上的！真是有缘！”颜曦染没有察觉到男人与白虎之间的眼神交流，只管解释。


    “自然。”倒是那贺燃，为什么这小狐狸还记得。


    老白跟颜曦染摇头晃脑的，想要载颜曦染回去，君凌是看出来了。


    于是也不管老白鄙视，也坐了上去，而颜曦染则是被她抱坐在腿上！


    “你放我下来，我要坐老白软乎乎的皮毛！”颜曦染推了推他。


    两个人的重量集中在一块，这不得重死老白？


    “喜欢虎皮？本王也觉得老白这一身无虎能及，不如问问它能不能割舍给染儿？”君凌将她抱得更紧，顺带警告了老白一番。


    “啧！我是只想现在坐，你别吓老白！”她戳了戳他硬朗的胸膛。


    “所有活物，你只能坐本王一个。”他捏着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


    “至于？”颜曦染甜蜜地白了他一眼，又有些羞涩。


    “至于。”他严肃得紧。


    “那么问题来了，我怎么骑马？”这个免不了吧？在这个没有车的年代，她逐渐喜欢上骑马了。


    “有马鞍。”他煞有介事道。


    “……”意思是她这衣服等于没有作用，在他眼里她是果的？


    “染儿不说话，本王当你答应了。”他嘴角勾了勾。


    “那你身上除了我，也不准出现其他活物？”就不信他以后不抱孩子！


    “心之所向。”他灿灿一笑。


    颜曦染最后只能败给他！


    老白一心只想和颜曦染亲近，所以在走的时候偶尔会特地颠簸君凌几下，但是每次都会让他化为机遇，跟颜曦染不是亲亲就是调情，虎都要生气了！


    也便只能正常走。


    回到营帐驻扎的地方时，已经恢复了正常，侍卫正在清点人数，刚好说到宸王和“君染”。


    众人见到白虎之后都十分惧怕。


    君凌抱着颜曦染在老白背上下来，无视了所有人。


    颜曦染摸了老白好几下，跟它道了个别，老白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回到了森林。


    颜曦染也是不舍的，难得有那么通人性的虎，她本就属虎，对虎有太多好感了。


    暗地里决定，将来稳定之后要造一座森林，套路老白过来，希望它能安心待在那处。


    这样她就可以经常见到老白了！


    不过，现在也得派人盯着，以防北辰皇暗中差人打白虎的主意。


    在老白的身影消失后，君凌才和颜曦染走近了众人。


    北辰皇按例询问了君凌的状况一番，他是他父皇。


    但是眼神时不时就看向颜曦染，让君凌烦得很。


    他一手握住颜曦染的柔荑，而后往前一步将人挡在身后，隔绝了北辰皇的视线。


    “父皇，儿臣未来的王妃今日是立了大功了，收服了能将人一口咬死的白虎，还让白虎号令兽群退去。不过，费了不少神，儿臣先带她回去就寝了，不然累坏了，本王生气，没有她安抚，怕情绪控制不住伤及无辜。”他的话充满了威胁。


    颜曦染另一只手搭上了他握着自己的大掌，还抬起头望向他，一副依恋的神色，与他手牵手离开。


    不仅是真情实感，还配合他告诉众人，他话中的意思。


    大抵就是在警告北辰皇和个别色心重的，白虎杀人是小菜一碟，颜曦染比白虎厉害，更是他宸王的女人，不能碰。


    谁碰，谁死！


    宸王的威压自然没有人敢挑衅，只能叹息自己没有那样的好运得此佳人！


    不过他们好奇另一件事，既然“君染”面具下如此绝色，会不会宸王也……


    “我觉得一定是个绝世美男子！那身高那声音那气势，绝对不是一个丑男会有的！”一个颜控的官家小姐胆大发言。


    “嘘！不要命啦？！宸王还没走远，说不定还有眼线在这里，你就少说两句，心里想想就好了！”说不定过些时候可能连想都不给……


    “这有什么？我是在夸他，又不是有什么想法！”


    “……”


    翌日启程回皇城的时候，老白特地过来扎营地旁边跟颜曦染道别。


    君凌被北辰皇叫了过去议事，颜曦染回来的时候，他才刚在北辰皇帐中出来。


    走到颜曦染身边，他依然扶着她上马，即便颜曦染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而就在他走近自己的马匹时，在他们身边经过的，没把那天被当众否认婚事当一回事的武家嫡女武悠然，崴了脚。


    她跌在地上时，手擦上了硌起的粗糙石头，整个手掌都在冒血。


    接着顺着方向看往君凌，结果那人根本就没看她。


    要知道，武悠然虽不及颜曦染貌美，当然这也是众人昨日才知道的，但武悠然是北辰第一美人及第一才女，背后的武家也相当厉害，是多少王公贵子最想娶回家的存在。


    到君凌这里就像空气一样，更不要说那天直接给拒婚。


    “殿下，臣女不小心摔着了，能劳烦您扶臣女一把吗？”武悠然楚楚可怜道。


    “不能，本王此生只碰染儿一个女子。”君凌翻身上马。


    在场之人无不哗然，昨日“君染”的手臂被擦破了一点皮，宸王紧张得跟什么似的，晚宴上至少问了三次，还把食物亲口递到了人家嘴里，被人家嫌烦了还自省了一番，下一瞬又上前讨好。


    让他们一度怀疑冷情嗜血的修罗战神被掉包的，直到他凉飕飕地看了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人一眼！


    而现在伤成这样都无动于衷……


    只能说驰名双标！


    “殿下，臣女别无他意！”武悠然泪眼汪汪。


    “别无他意就老实去找太医，本王又不会治病。”说罢，就带着身侧的女子策马离去。


    除了颜曦染和那些暗卫，都没人知道他在睁眼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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