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覃姚之乱后的两日，颜曦染在国师府还算过得平静，君凌依然会每日抽时间给她教学。


    今天是一年里的最后一天，也就是除夕，国师府上下都在布置，准备迎接新年。


    年关准备除旧迎新，政事上也比较繁忙，君凌今天早上进宫后，到现在都还没回来，颜曦染无聊地一个人习字。


    她习惯了习字时君凌在旁边处理事务，现在她一个人静不下心来。


    于是丢下君凌安排的任务，走出书房准备散步，顺便看一下装饰得如何。


    她一边看一边感慨，有钱人就是不一样，除了春联和红灯笼，某些房间的帘子还换成了红水晶红玛瑙珠帘。


    都让她有一种错觉是今天有人要成亲了。


    “小栗子，你们国师府有什么活动吗？”她心血来潮地问。


    “活动没有，不过主子会请大家吃一顿团圆饭！”小栗子对颜曦染的态度十分恭敬。


    “那也挺热闹啊！”说起团圆饭，她晚上是不是该回宫过除夕？


    如果不是团圆饭这几个字，她都忘了自己家在皇宫了！


    “咱们是热闹了，可主子他每年都是一个人过，孤清清的！”


    “他怎么不跟家人一起？”说起来，她从没见过君凌的家人，也没有听他提起过。


    她这个对象也没问，挺不像话的！


    “主子他……主子的家人在比较远的地方，见一面也很麻烦！”


    “那不是有夙夜和你陪着他吗？”


    “公主您是不知道，每逢大节日，主子都会让我们回隶属的组织里跟其他人过，他就一个人待着，纶邑的摄政王殿下倒是偶尔会来找主子说话！”小栗子吐苦水般说着，看得出来是真心向主。


    “这样有多久了？”她忽然有些心疼。


    “有十几年了！”


    颜曦染黛眉一皱，意思是他几岁的时候就不跟家里人住了？


    说起来，她对君凌真的算不上了解，只知道他是国师……


    “公主，咱家看主子对您是真的很喜欢，如果您能成为主子的家人，主子就不那么孤单了！您出现之前，主子都是冷冰冰的一个人，您来了之后，主子变得鲜活了很多，就拿笑这件事来说，主子现在一天笑的，比以前一年加起来的还多，而且以前都是算计人的笑，哪像现在这样笑得那么开心！”


    “你主子的经历是不是非常苦啊？”她基本可以肯定地说着问话。


    “主子强大之前都没有舒服的日子，具体是什么事，公主想知道的话还是得自己去问主子，有些事咱家不能说！”小栗子守口如瓶。


    “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小栗子，让我想通了一些事情！”她暗地里做了个决定。


    “公主，主子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子，值得您托付终身，咱家希望你能一直陪在主子身边！”小栗子诚挚道。


    “你之前不还挺嫉妒我抢了他的注意力的吗？”颜曦染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那个人如果是未来主母，咱家是乐意接受的！”小栗子放松道。


    “你说的这些该不会是君凌教的吧？”


    “咱家今天的话都是肺腑之言，公主居然这样想？！咱家太难过了！哼！”


    颜曦染嘴角抽了抽，这小栗子还真是……真是个活宝！


    行，今天晚上就让她给君凌一个毕生难忘的除夕夜！


    君凌回府时，已是戌时。


    他就是在随性，有些事还是上心，会去处理好的。


    在颜曦染看来，君凌对颜启也就那样，他的筹谋，远不止表面的国师这些，却真的尽力一个权臣的责任，有在好好为东风的事尽力。


    是真心的。


    说回来，先前宫里派人通传过，让她去参加出席宫宴。


    她对着宴会上的那些个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也就吃和赏赐有盼头，但这些，同君凌的相比，让她一点兴趣也没有，索性就推了。


    正好他也不喜欢。


    而且，她还特地布置了一点儿东西，想和他两个人过除夕。


    颜曦染在门口等了君凌许久，为了给他惊喜，她都没让暗卫去查探他的行踪，省得被他发现。


    “公主今儿个怎么在此迎接本座？”他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当即朝她大步走去。


    “不喜欢？”她见到人之后，也往他那边过去，嘴上不依不饶地问。


    “喜欢！让本座觉得，公主这般，就像妻子在等着夫君回家一样。”他在离她还有几步距离时，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拥入怀中。


    “今天除夕，本公主不跟你计较，姑且让你胡思乱想一会儿！”颜曦染很自然地任他揽住。


    “吃过没？”


    “没呢，等你！”


    “以后别出来了，冻坏了，心疼的可是本座。”他微微一愣，随后眸底溢着柔和，一边拢了拢她的斗篷。


    “咦惹！你啥时候学会的这些土味情话？”她攥紧他的大掌。


    “有感而发，说不定公主以后也会。”他心情颇好道。


    “才不会！好了，快进去，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她在他面前，总是不经意间就从女汉子变成了小女子。


    “什么惊喜？猜对可有奖励？”


    “奖励你再教本公主一套剑法！”


    不消片刻，两人便手拉手来到了府中的一处湖心亭。


    颜曦染简单地在那里装点了些喜庆之物。


    刚坐下，便有随侍呈上一直热着的晚膳。


    是她亲手做的。


    所以君凌吃得比往常要多一倍。


    想起上次，也是“永生难忘”的说辞，烧了人家膳房呢。


    合着时间其实也不是太久远，但是事情多，让人有种回忆陈年往事之感。


    “君凌，以后只要我还在，我每一年都和你一起守岁，一起过年，啊，还有元宵生日中秋，全都陪你，好不好？”她双手支着下颌，脑瓜左右摆了摆。


    颜曦染觉得，像君凌这样的男子，什么都有了，最能让他开心的，便是旁人的真心。


    所以，只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把自己最真心的想法让他感受出来，便是她想给他的。


    “不好。”他沉声道，纵有灯火，但背对着月光，亦看不出他的情绪。


    颜曦染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回这样一句话，错愕了一下，“不好就算了”这句话就在嘴边，却被他捷足先登。


    “得加上七夕和你我的生辰，而且还要说明，是我们两个单独一起过。”他轻笑道，笑得满足、纯粹。


    “说话就好好说！一块儿一块儿的！”颜曦染体验了一回巨大的反差感，免不了一阵小牢骚。


    “那还不是公主心急。”他说着，还轻轻地在她唇上窃了个香。


    “歪，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娇羞地瞪了他一眼。


    妥妥的就是催情剂。


    君凌乘胜追击，“卖乖”了好几回，才放开她。


    颜曦染被收拾妥帖，一时间只能软软地靠着他。


    在午夜爆竹声中，她主动了一回。


    君凌被这猝不及防的甜蜜勾得有些把持不住，反客为主之后许久，看向她无辜又带着点媚意的眼神，还是咬咬牙忍了。


    啧，大年初一的凌晨便要泡冷水澡！


    这事儿还是在哄她睡了之后才干的，省得被她说活该，然后又起火，泡了等于没泡！


    不过这一夜于他而言，确实是美好的。


    回去抱着她，从未有过的满足。


    翌日，日上三竿，颜曦染才悠悠转醒。


    她醒来时，红绡和菘蓝都在一旁等着她传唤。


    “公主，您可算醒了！”菘蓝激动道。


    “睡到自然醒，气爽又神清！哈唔~”颜曦染伸了个懒腰，还打上了哈欠。


    冬天盖棉被睡觉睡到自然醒，是最舒心的事了。


    “公主您可得快点了，国师大人正在给大家发红包，去晚了，国师大人都不知道进宫没！”菘蓝叽叽喳喳地催促。


    “他进不进宫事儿小，红包事儿大，快快快，随便给我整整就好！”颜曦染一听到那两个字就来了精神，“你说你们也是，怎么不叫醒我呢？”


    “公主您有起床气，还好意思说！而且……而且国师大人吩咐了，您昨天睡得比较晚，累了半宿的，今天早上不要吵醒您！不过为什么会累啊？睡觉还能累吗？公主，您是不是晚上干了什么？”菘蓝几乎是原话照搬，神色倒是单纯。


    “菘蓝，你这是虎狼之词？！他那说的是我做饭累了！”颜曦染恼羞成怒道。


    君凌这货，就知道趁她睡着，在那里胡说八道！


    “公主，我可是原封不动按国师大人的话说的，不信您可以问问其他人，国师大人都吩咐了，就是想给你睡个安稳觉！”菘蓝以为她是不信。


    “公主，这个红绡可以作证！”红绡憋着笑说。


    “啊！君凌你个杀千刀的王八蛋！”颜曦染为自己即将，不，是在明面上已经逝去的清白默哀，并且大有一种暴揍某人一顿的想法以及知晓自己打不过的火气！


    很快，颜曦染依旧收拾好自己来到君凌所在的膳厅。


    “来了？跟本座一起用早膳，待会儿消消食，再一同进宫。”君凌没有错过她白里透红的脸上充满了羞愤，非常宠溺地过去牵着她。


    “我问你，你今天早上为啥要这样跟府上的人说？这样很容易误会诶！”颜曦染任由她握着手，但是奶凶奶凶地兴师问罪。


    “会么？本座只是如实说而已，昨夜守岁，半夜才歇下！莫不是公主自己想歪了？”他欠揍道。


    “没有！吃饭！”她回想起以前在他嘴上吃过的亏，再结合他说的事实，瞬间看开了。


    传也传了，还能咋样？对着这张脸，她承认自己就是太不争气了，动不了手！


    “给你，新年礼物。”见她气消之后，他宠溺地笑了笑，随后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她。


    “嘶……你这礼物是不是有点奢侈了些？”颜曦染双眼放光，连盒子都价格不菲吧？


    “送你刚好。”他淡淡道。


    颜曦染拆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支由白玉和紫玉打造的发钗。


    两种颜色的玉，质地都是接近透明却带有一点冰感，带着缥缈空灵的仙气。


    “这什么玉啊，这么好看！”


    “琉璃玉，现世仅有的两块，被本座磨了。”


    “我这样出去不会被打劫吧？”颜曦染拿着玉钗的手抖了抖。


    “当然不会。”至今也只有她敢挑战他的权威，并且相安无事，更确切地说，还把他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转手就拿过来给她簪上。


    识时务的小栗子早已备好镜子，此时就呈上。


    “那就好！”颜曦染也不问为什么，就那样信任他。


    随后拿着镜子端详起来，觉得自己又好看了几分。


    “公主长得辟邪，没人敢对你动手。”君凌忍不住打趣，贱兮兮道。


    “一天不毒舌嘴巴欠收拾是不是？”颜曦染当即抄着镜子拍了拍他，倒也没舍得太大力。


    “收拾不缺，倒是欠了点儿这个。公主总嚷嚷着新年的第一杯牛乳茶，本座也念叨新年的第一个问候！”他挥手让人端上一杯牛乳茶，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薄唇。


    “问候是吗？好！你今儿吃了吗喝了吗拉了没？怎么样，本公主够意思了吧？呀，忽然好尿急，我先去趟茅厕！”颜曦染快速把牛乳茶干掉，还别说，这味道开挂了，比现代的还要好喝。


    或许她可以问他那个配方去发家致富？


    一杯牛乳茶下肚后，她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在他的薄唇上快速一印，飞快躲开。


    “新年快乐！”


    说罢，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羞的！


    君凌伸出去想要揽住她的手，被她那一吻克制了一瞬，让人给逃了。


    他抚上沾了点牛乳茶香气的绯唇，笑了，如少女怀春。


    君凌很快又追了上去，颜曦染正在不远处的梅花树下看雪，看着看着还转起了圈圈。


    “天啊，是雪！君凌，你快看！”方才溜出来，刚开始下，她一个没见过下雪的人，别提多兴奋。


    “做什么大惊小怪的。”他缓缓朝她走去，走近后，给她弹了弹头上和肩上的雪花。


    “我第一次见到雪，激动嘛！”颜曦染不知不觉中暴露了某些重点信息，“之前那些雪都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下，看到的时候都是积雪了，虽然有冬天的感觉，可是没了雪花飘落的动感，总是觉得不完整！”


    “年后，本座带你去北方游玩，那里的雪比这里的好看多了。”之后回北辰，便打算带上她。


    “好啊！不过，现在还是可以堆雪人的！你也一起呗！”


    “幼稚，本座看着你堆就好。”


    “那你更幼稚！不过……先尝一记爷爷牌雪球！”颜曦染趁君凌没什么防备，抓了一小把雪揉成球向他砸过去。


    君凌理所当然的没有被砸中。


    “胆儿又肥了不少。”语气中只有无限的纵容。


    “那都是你给惯出来的！”她吐了吐舌头，恃宠而骄。


    “倒成了本座的不是了？”君凌轻笑道，见她缩了缩手，便快速将人拉了过来检查，“手怎么了？给本座看看！”


    “我就不该冲动，忘记带手套了！”她懊恼道。


    “本座给你暖暖。”见她的手掌冻得通红，也不忍说她什么。


    他将她的两只小手都包在掌心里，为了延长时间，他特地没运功传输热量，只是这般捂着。


    好不容易把她冰冷的小手捂热，忽然刮起了一阵夹带霜雪的寒风，把她的鼻子都吹得通红通红的，格外惹人怜爱。


    君凌运起轻功带着她飞身到亭子里，顺势将她往怀里压紧，再把身上的斗篷拉开，将她包裹住。


    “冷么？”


    “不冷了。”


    “就这样看雪吧，正好下雪了。”


    “等下我忍不住一个喷嚏把鼻涕粘你衣服上怎么办？”


    “你尽管试试。”君凌威胁道。


    颜曦染小女生姿态地转过了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这白雪红梅可真是相配，我有时候都在猜想，很久很久以前，是不是这梅花和雪都是有灵性的，机缘巧合之下成了好朋友，但是后来它们都逃不过变得没有感情的命运，然后约好了在冬天一起相见！”还被别说，她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文学细胞和浪漫情怀！


    “真不知道你这么多想法是怎么来的。”他捏了捏她的小脸。


    “看话本看来的！”说起来，上次在纶邑后来偷偷又瞒着他买的那两本男性之爱的话本上哪儿去了？


    光坐着也无聊，但是美景太好，颜曦染又不想回去，便让君凌给她画一幅白雪红梅图。


    然后她在一旁偷师！


    君凌就没拒绝过她的要求，只不过没有自己画，而是握着她的手一起。


    顺便借势亲了几口，美其名曰福利！


    雪停以后，颜曦染便嚷嚷着要去赏牡丹。


    在现代那会儿，她住的地方只能买切花牡丹，种不得，早就想看看栽在地上的了。


    她“丢下”君凌先走开，想要在梅花树下欣赏着等他把最后的一点点收笔。


    向前跑了几步，没留意到脚下的积雪下还覆盖着一层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君凌第一时间便察觉到，即刻丢下手中的笔，朝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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