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千金一尺的火蚕丝，极为难得，只有一处地方有，而一年也不出十匹。莫说这衣服，本座的所有东西，包括你方才擦拭的帕子，都比黄金要贵得多。”君凌很有耐性地给他解释，还指了指一边的帕子。


    “那我还是给你缝一缝吧，赔是不可能赔的了，赔不起的，变卖家产也赔不起！”颜曦染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有千言万语要出来，最后还是变成了弱弱的一句。


    说着，还惆怅地戳了戳桌沿。


    君凌被她逗乐，绯唇不自觉地扬起。


    “有什么好笑的？我们穷鬼是这样的啦！”她略带忧伤地嚷嚷，


    笑是啥意思啊？她穷有这么好笑吗？那他那么有钱，估计见到的人都比他穷，是不是要一直笑个不停？


    “穷鬼？倒是个有意思的词。也罢，那亵衣你就拿去补，免得说本座欺负一个穷鬼。”君凌饶有兴致道，随后补充，“你的事无须担心，本座会差人帮衬一二，你只管放手做。”


    他这两日的所为，着实自己也费解，奈何就是下意识地就安排下去了。


    疯魔了。


    “既然谈好了，本公主就先回宫了！”这年头，都沦落到要给人缝缝补补了！


    颜曦染站起身，好不容易站稳，就听到了门外的通报声，接着就是夙夜进来向君凌汇报，还将她绞尽脑汁都想拿到的却没能拿到的毒发现场的帕子呈给了君凌。


    君凌看了几眼，便让夙夜递过去给颜曦染。


    “国师大人，您真是料事如神，知道本公主想拿到这帕子，还帮忙拿到手，不愧是您！我对您的敬畏之情啊！犹如……”尊称都用上了，还如国宴那会儿准备朗诵一番。


    “忙，不是白帮的，之后来当侍女，本座可是记在小本本上了的。”君凌无情地打断她。


    颜曦染靓女语塞。


    草，又是小本本！要不是打不过他……


    “这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国师大人，你说差人帮衬一二，那在我探查的这段时间，能不能把夙夜借我？你放心，夙夜精明能干，有他的帮助，我肯定很快就能解决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让夙夜回到你身边的！”她双手合十，尽力挤出一个还算“甜美”的微笑。


    “夙夜是精明能干，可你不觉得本座比他更甚？”君凌沉吟道。


    莫名的比较，就是诡异，十分诡异……


    这话问出来，君凌也是一愣，毕竟是可以但没必要。


    “啥？”智商不比君凌的颜曦染听得一头雾水，眼珠子一转，谄媚道，“害，这还用说嘛？国师大人是天底下最优秀的人，但是总不能把国师大人借了去，我才多大面子啊，你说是不？”


    不管懂不懂，夸就对了！


    “夙夜，这几天跟着她。”君凌轻咳了一声带过。


    “是！属下领命！”夙夜其实有点不想，这女人可是两次算计过他……


    颜曦染领教过君凌的套路，他极有可能会坐地起价，趁机让她拿点什么来交换，虽说她认同公平交易，可智慧的古人也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主动提，最好他也忘了！


    于是，颜曦染立即转移话题，试图干扰君凌的注意力。


    “国师大人，现在我该回去探查了，我就先带着夙夜离开了，后会有期！”


    “慢着，本座把人借给你，你有什么表示？”君凌岂会被颜曦染的小把戏糊弄，他好整以暇地支着精致的下巴，另一只手，玉指在桌面时不时地扣着，问道。


    “你不是都让我之后来当侍女了吗？怎么还要表示？”这事儿她已经接受了，现在又被逮着薅，说不过去啊。


    “那是本座应得的补偿，方才那一说，是看公主的诚意。”他倒是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行。


    “九转还魂丹要吗？”颜曦染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


    现在，九转还魂丹估计已经是禁忌了，不会再有人有想法。


    “你这甘草大蜜丸能戏弄颜启那蠢货，但骗不了本座。”君凌鄙夷道。


    “那你说吧，我这穷鬼能给你啥？只要能做到的都答应你，我颜曦染可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品格高尚着呢！”颜曦染被当场揭穿，有些局促，可身板儿依旧挺直。


    弄西北货都能知道？他接触过那颗药丸吗？不过想来，他情报网这般厉害，只怕到处都埋了眼线，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压根没联想到他是特别关注她！


    不过他说的什么话，颜启那蠢货？不叫皇上就算了，还用蠢货来形容，看来是真没把颜启放眼里。


    好酷！她也想这般！就是自己做不到，将来来当侍女的时日，也要狐假虎威一把！


    君凌被颜曦染直勾勾打量着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句话终结。


    “你借了夙夜多少天，便在本座原来想让你随侍的一个月上多加几天。”


    “就这么说定了！”颜曦染偷乐，当机立断就就开口，这条件还算不错，到时候她干不下去了就装病，啊哈哈哈……


    “备上进宫的车马。”君凌盯着她窃喜的小脸，不忍心戳破她的小心思，吩咐了小栗子。


    事实上，他今日没事要找颜启，也更不需要去看望。


    小栗子应了声，连忙差人去准备。


    颜曦染又打起了小九九，满目期待地看着君凌。


    “国师大人，反正你也要进宫，不如，把我也捎上？”她绝对不会自恋到以为这妖孽专程送她。


    国师府离皇宫不是很远，但乘坐马车能缩短不少时间，她想快点回去处理，多耽误一刻，危险也就多一分，皇后巴不得马上把她弄死，而且，菘蓝还在等着她。


    最重要的还是她的腿，之前扭伤了还没治，自己走回去，不知道要多久。


    “本座有洁癖，马车上不坐外人，你要想跟着，就赶车。”


    “你……信得过我的驾车技术？我可不会关于马的任何技术！”


    “本座可不敢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付给你，安分地在那儿坐着，自然有人驾车，跟上。”君凌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说罢，他站起来，抬步往外走。


    颜曦染真诚实意地一笑，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此时太兴奋忘了脚踝扭伤的事实，不似来时那般就着，刚跨了一步，就因为痛感没能站稳，直挺挺地往刚好经过的君凌的背上扑了过去。


    一男一女，一高一低，一前一后，男子身姿笔挺，气度非凡，肩上那两只莹白的小手显得格外纤细娇柔，明明是那么和谐，却被女子一头栽到背上的画面一改画风！


    颜曦染双目瞪大，连忙退了回来，勉强站稳，扭伤的地方感觉更严重了。


    “脚扭了？”他问道，剑眉微攒。


    颜曦染解释的说辞都想好了，没成想，君凌没有第一时间追究她，她含糊地应了声。


    “啊？嗯！”


    “夙夜，去把药拿来。”君凌扫了她的脚踝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目不斜视莫得感情地吩咐。


    “是！”夙夜心领神会。


    “怎么弄的？”他破天荒地关心道。


    “就，半夜从宫里溜出来，在一座高楼那里找国师府的路，不小心摔下来的。”颜曦染摆了几个自创的手语辅助，随后又问，“国师大人，你的重点不应该是……”


    “待会儿把药涂了，两次可痊愈，省得一瘸一拐的，让本座看着不顺眼。”他问清原因后便不让她继续说。


    “哦。”她平淡地应了声，随后又皮道，“那我涂完一次紧接着涂第二次，是不是就好了？”


    “公主，核桃是个好东西。”他故意用她的话打趣。


    “嗯，挺好吃的。”她假装没听懂，不让他口头上占上风，就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颜曦染现在是真·在逃公主了，除了国师府，呼延诀那儿是最安全的。


    想着进宫之后就往西越使臣所在的钟粹殿跑，却发现马车停下的地方就是那处。


    而君凌竟是自己打脸自己的洁癖形象，破天荒地让颜曦染哟同坐进马车，让颜曦染整个人都是懵的。


    有点点小幸福的亚子……


    “谢谢国师大人！再会！”颜曦染下马车时发自内心地扯出一抹灿烂的笑，跟他别过。


    没有他的授意，是不可能在此处停的。


    君凌没有理她，只让小栗子直接掉头。


    回府。


    “主子，不是去看望颜启？”小栗子私下也没把颜启当皇帝看。


    “颜启住在皇宫，本座来过皇宫，相当于看了。”他随意道。


    要是菘蓝在，必定要激动地说上一句，君凌和颜曦染绝对师出同门！


    “夙……小栗子，让红绡现在去视察，将城内那些高大的建筑派人修缮一番，以后不要出现上去一趟把人给弄伤的情况。”他顿了顿，才想起精明能干的夙夜现在在颜曦染身边。


    “是！”小栗子只管传达。


    不得不说，君凌那药相当好使，颜曦染涂过一次已经不痛了，倒也没有接着涂第二次。


    一般得隔四个时辰。


    她走到别馆里间的时候，呼延诀正在书桌那里，拿着一根笔，认真地画着什么。


    还没走近，呼延诀便放下笔，拿起刚刚忙活的纸张，兴奋地朝颜曦染走来。


    “仙仙，你看本殿刚才画的画，好不好看？”他眉目含笑，又带着点期盼和小心，像极了等待夸奖的小孩。


    那幅画是一株奇特的花，叶子圆得像铜板，甚至还有那些花纹，花瓣则毫无规则可言，每一片的形状都不一样。


    颜曦染一脸狐疑，有这样的花？是他自己想象的？还是他的画功不好？


    她探究地瞅了一眼呼延诀，斟酌着怎么用词才不致于对他的自尊造成极大的伤害。


    “我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花，嗯，堪称鬼斧神工！你自己想象的？”


    “本殿才没那么无聊！那天本殿刚到东风，是你们东风的左相府接待的，本殿在他府上待了一会儿，逛园子的时候看到了，不过应该是杂草，那里种的一大片全都是茉莉花，这花只有零星的几棵！”呼延诀摇了摇头。


    “真的长这样？确定不是你画功不好？”颜曦染打趣道。


    “仙仙，你这话就过分了！本殿虽然样样没学好，可这作画的本事还不赖，你看这一笔一画，怎么也称得上佳作了！”


    “嗯，确实不错！不过……”颜曦染拖长了声音，“你不看这些物证，坐那里画画干嘛？”


    “仙仙，本殿不是说了吗？除了作画，本殿样样没学好，你不在的时候，本殿看了大半天，都没发现什么，注定不是查案子的料！可是本殿不放心你，等等着你的消息，为了不打瞌睡，只能作画来提神，你不感动，本殿都被自己感动死了！你还是自己好好看吧，这里绝对安全！一夜没合眼，本殿要去歇息一番，免得眼下乌青，影响本殿的美貌！”呼延诀打了个哈欠，拍了拍颜曦染的肩头，转身走到床榻。


    颜曦染眨了眨干涩的眸，一夜没睡，其实她也很困，她想她的床榻了！


    无奈之下，颜曦染给自己泡了杯浓茶提神。


    呼延诀事先将拦截下来的物品整齐地摆放在一张宽大的长桌上，都是一些碗、勺子、托盘、水壶之类的。


    颜曦染鄙视了一番，一个人用这么多东西，也不嫌浪费资源！


    后来的某一天，颜曦染偶然多了一个外号，就是双标染，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同样被她鄙视的事儿，放君凌那儿都变没事儿了！


    她扫视了一遍，没有任何的收获，也想不到有什么东西会在这些物品上面留痕迹，毕竟药都已经没有了。


    绝大部分器皿也都洗过，只剩下最后给颜启解毒的那药碗，还有一点点药汁残存碗底，就是勺完最后一勺，没法再勺起的那种。


    听闻，那碗还是在她进天牢之后才用的，盛解药的。


    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君凌待了一早上，她似乎被他传染了一点点洁癖，现在拿起药碗查看，也是下意识地先拿一张帕子隔上。


    她慢慢地转着药碗，从里看到外，再从外看到里，不见有什么异样，黛眉逐渐攒起。


    看不出个所以然，暂时将碗放下，放下的瞬间似乎发现了新大陆，双眸瞪大，再次拿起来，将碗稍微倾斜，看清楚了碗底的玄机。


    刚放下去的时候，由于她的手指托着底部，碗是有点不平的，她眼尖地瞧见碗底那里有一小个药汁颜色，但不曾随药汁往前端流的圆形。


    她不认为这是碗的花纹！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颜曦染找了一根细长的签子，在那圆形的边缘戳了戳，竹签竟然到了圆形的底部。


    颜曦染的心一下子亢奋起来，这说不定就是一个关键线索。


    她用签子沿着圆形划了一个圆弧，再轻轻一挑，那圆形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圆”挑出来放在桌子上，隔着帕子按了按，竟觉得有点弹性，类似于果冻那种，脑中闪过一道光。


    她记得，刚回宫那天，菘蓝给她准备的糕点里，就有一种像果冻的，那时候她还好奇地问菘蓝，这东西是怎么来的，这时代应该还没发达到利用海藻和琼脂来制作甜食。


    当时菘蓝只说了，这是玉冰糕，是慧贵妃娘家特产的原料制作的，也就是西越送过来给她的玉冰粉。


    相传只有慧贵妃一人会做。


    慧贵妃将玉冰粉做成了点心，分给了宫中有位份的主子，估计是想在颜启那里留一个贤良的好印象。


    就是连颜曦染也分到了。


    颜曦染眸色一闪，一个想法油然而生，为了判断这想法的可信度，她得去问一问慧贵妃。


    转念一想，君凌知道的事那么多，他的贴身暗卫应该也是知道不少的，先试试运气看看，她朝虚空小声问道。


    “夙夜，你可知玉冰粉？”


    “有所耳闻，是用来做甜食的一种材料。”夙夜没有出现，只是回了声。


    主子没有让查过，遂没有深入探究，不过目前估计在调查。


    “那你可知这种东西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知。”


    颜曦染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床榻上睡得正香的呼延诀，一时不忍心吵醒他，遂让夙夜带她去天牢找慧贵妃。


    “夙夜，现在把我悄无声息带去天牢找一个人。”都不用问，就直觉相信他可以办到。


    夙夜直接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来，拎住了颜曦染的领子，准备带她走。


    “大哥，你小心点，我只是普通人！”颜曦染吓了一跳，却很满意这种本事。


    夙夜觉得她有点烦，但确实也算善待，风度还是有的。


    在夙夜的帮助下，颜曦染很顺利就跟慧贵妃碰头了。


    颜曦染先是给菘蓝和慧贵妃都塞了点吃的，见菘蓝没事，便把关注点放在慧贵妃那里。


    她靠近慧贵妃，离她耳朵不远处小声问道。


    “贵妃，问你件事，你那玉冰粉，可有什么特性？比如在水太烫、水温暖以及水凉了的时候，是否有不一样之处？”若非如此，那碗底的东西就太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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