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很爽快地命人去将“九转还魂丹”取来。


    颜启昏迷着，一颗东西无法咽下去，皇后就让人将丹药溶在水里，当汤药来喂给颜启，但还是有药汁滑下来。


    皇后连忙用手帕给他擦干净，喂一勺擦一次，手帕就没离开过手，紧张得不行。


    就在半碗药下去之后，颜启猛地吐了几口黑血，脸愈发苍白。


    “太医，快给皇上瞧瞧！怎么更严重了？”皇后立即把碗放到一边。


    “娘娘，皇上体内多了一种毒啊！”太医慌张道，随即拿过“九转还魂丹”的汤药嗅了嗅，再难以置信地用银针一验，见银针发黑，便即刻说，“娘娘，这九转还魂丹汤药有毒！”


    “怎么可能？！烧水用的是银壶，这碗和勺子在一开始也都用着，怎么可能还有毒……曦染，你确定你给皇上的是九转还魂丹而不是毒药？”皇后故作震惊与疑惑状。


    “继后娘娘，本公主敢保证这丹药没毒。”颜曦染冷笑道。


    还真是拙劣的手段，喂药之前不验毒，毒发之后才验，是个人都该知道其中的猫腻。


    以她的做事风格，最喜欢的便是将危险扼杀在发生之前，但这次她不想忍了。


    干脆让事情闹大，越大越好，到时候扭转局势，对方亏得肯定更多，就是过程太窝囊，有些不爽。


    不过想想到时对方落魄的神情，她也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没有毒，皇上又怎会多添一种毒？你这丹药来历不明，本宫很是怀疑！来人，将十四公主抓起来！”皇后急不可耐。


    “继后，你不怀疑拿药过来的奴仆有没有动手脚，第一时间将疑心放在本公主这里，不觉得有点可笑吗？”颜曦染尽可能把人牵扯得更多出来。


    “每一个有嫌疑的人，本宫都会审问，这个不需要你操心！先把她带到天牢里！还有慧贵妃和她的丫鬟，好好审问！”


    “皇后，本宫说了这件事与本宫无关！”慧贵妃怒道。


    “你的贴身侍女都招了，还想狡辩？你在茶中下了毒，方才太医也验了出来！”皇后居高临下地说。


    “只听一个侍女的片面之词，继后未免有失中宫的气度，欠缺思考。”颜曦染与慧贵妃不熟，只说了常理实话。


    而且，这本就是局。


    “那侍女说得十分详细，而慧贵妃跟你一样，都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清白，本宫只好先将你们关起来，待查清楚了，再放出来也不迟！这侍女，明知主子要害皇上，却隐瞒不报，着实该死，即刻凌迟！”


    “你并没有给本公主和贵妃证明的时间，就直接下了定论，自己不觉得失理吗？！”颜曦染反问道。


    “既然有证据，那就立刻拿出来，但这时间里，本宫没见着。”皇后力争到底，一边吩咐，“立刻带下去！”


    “皇后娘娘饶命啊！贵妃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慧贵妃的侍女半夏此刻正不断磕着头。


    便是她指认的慧贵妃。


    “还不拖下去！”皇后心烦地摆了摆手。


    “皇后娘娘，请让奴婢再跟贵妃娘娘说几句话！贵妃娘娘，奴婢想跟您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奸诈之人随处可见，贵妃娘娘的照拂，抵得上奴婢的性命！有很多事无法告诉您，正如老一辈的人所说的那心肠……剧毒如蛇蝎的人很难防！今日奴婢，快一步先走，去孟婆那儿喝碗汤，找一户平凡人家，试试寻常百姓不用担惊受怕的生活，一定很好，风景肯定很好看……”那侍女开始狂吐血，“贵妃娘娘，奴婢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奴婢相信……相信……相……信……”


    “不好，她服毒自尽了！”一名太监尖叫出声。


    颜曦染听得一头雾水，半夏想表达的都有表达出来，就是这个语序和逻辑，总感觉怪怪的。


    皇后可不管这些，迅速命人将颜曦染、慧贵妃带走，以免横生枝节。


    天牢。


    “慧贵妃，你为什么会被继后抓住？”颜曦染觉得自己的礼貌还是够的，可人家估计是还在为赐婚的事生气所以没理她。


    她只好恐吓。


    “你不说也可以，只是，继后那人，你比本公主清楚，能不能出去，你我都不敢肯定，可若是联手，说不定没多久就能出去，甚至反将一军。”


    若不是淑妃卉南枝今日碰巧启程出远门，想必会与继后斗一番，她的处境也不会这么被动。


    “本宫今晚给皇上送了点夜宵，就是普通的茉莉花茶和红豆糕，茉莉花茶，本宫平日里也在喝，都没事，那红豆糕还是本宫亲手做的，结果皇上睡着没多久，旧疾突发，太医一诊，就说还中了毒，肯定是皇后在搞鬼！可本宫没有证据，就连半夏都跟撞邪了一样诬陷本宫！”慧贵妃冷哼了一声。


    “你当真没害皇上？”差点说漏嘴直接说颜启。


    “本宫位至贵妃，还有儿子傍身，害他做什么！你想到办法没有？”慧贵妃不耐烦了。


    “慧贵妃，你信我的话，保护好自己，然后好好配合我，等着就是！”她尽力稳住友军。


    慧贵妃沉思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点头。


    颜曦染见她站队站了过来，虽只是暂时的，可也能撑过这一件事，现在她可得好好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而就在这时，呼延诀带着菘蓝出现在牢里，也不知道呼延诀这个异国太子是怎么买通这里的守卫的，竟然能毫不掩饰地进来，狱卒还很客气地把她的门打开。


    “仙仙，有没有受伤？”呼延诀难得没有吊儿郎当的模样，这会儿脸上尽是担忧。


    他说着，打量了颜曦染一番，见她完好，才没那么紧张。


    刚才菘蓝来告诉他的时候，他正在提笔作画，乍一听，心里一紧，连手都不利索了，一幅好画硬生生地被墨汁给毁了。


    想着颜曦染可能有事，他就急忙出门。


    “啧，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巴不得我被用刑？放心吧！本公主聪明美丽，怎么可能有事儿？”颜曦染可不知他想了多少东西，只想将气氛变活跃些，便调侃着开口。


    这速度可以啊！


    最关键的是菘蓝够机灵，呼延诀够意思！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本殿去查？还是你想自己查？”呼延诀出奇的没打趣，一心放在正事上，他严肃道。


    颜曦染不想一个外人替自己担忧过度，就算他是朋友，她也不能将自己的情绪传给他。


    “就冲你这名声，等你查完我都埋地底下了！还不如想个办法让我出去噻！”她故作嫌弃道。


    呼延诀看了一眼慧贵妃，颜曦染朝他递了个放心的眼神，他才堪堪往下讲。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菘蓝替你，你先别急，听我说，菘蓝是你的侍女，你有事，她自然不会独善其身，幕后之人肯定会趁你在天牢，对菘蓝不利，可若是菘蓝进来这里又不被发现，你和她都安全！”


    “只是，不被发现我们两个互换，又谈何容易？你既然这么说，是有想法了？”颜曦染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呼延诀有这智慧，倒也没有太让她惊讶，即便是再草包，也是一直稳居太子之位，人好得不行，说不准还真就是掩盖自己的才智。


    让她有些惊艳。


    “那是自然！本殿终日流连花丛，怎么可能没点收获？女子梳妆打扮的功夫，本殿敢说，不比你们女子差，尤其是这上妆，本殿自认手巧！”呼延诀得意一笑，习惯性地将玉骨扇打开摇了摇，又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那还不赶紧的！等本公主重见光明，就请你吃大餐！”颜曦染用手肘推了推他。


    在呼延诀给菘蓝上好妆容之后，颜曦染又被惊艳了，不是自己的颜值，而是呼延诀那出神入化的技术，现在菘蓝和她站在一起，说是双胞胎都可以了。


    “呼延，好样的！”颜曦染大方比了个大拇指。


    “小爷就是这么厉害！”呼延诀嘚瑟回道。


    “行！诀爷，咱出去说，尽快把这件事查清！”颜曦染哥俩好地搭上呼延诀的肩膀，走之前又转身对菘蓝千叮咛万嘱咐，“菘蓝，保护好自己，我会很快处理好的！”


    “公主，菘蓝相信您！”菘蓝目光坚定，一点也不怕事。


    在呼延诀的帮忙下，颜曦染顺利地出了天牢，在呼延诀提议跟他一道去查的时候，颜曦染相当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援手。


    就是有些疑惑，慧贵妃按辈分该是呼延诀的姑姑，怎么这两人方才没有一点互动？就跟陌生人一样。


    欲言又止。


    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她忍住了没问。


    颜曦染想的“一道”，并非两个人一同行动，她让呼延诀去颜启寝殿，务必将当晚出现过的东西原封不动一个不落地截留。


    她自己则是溜去皇后和颜初的寝殿，看看有没有佐证的东西。


    呼延诀是一国太子，就是名声再不好，权力也在，截获一些物品不成问题，截获不了的，就是那物品有问题。


    届时她就可以从可疑物品下手，还省得她去思索什么有问题。


    其实她不确定是不是皇后和颜初的阴谋，目前就这两人跟她有仇，但没有蛛丝马迹之前，先探探风，总好过干等着呼延诀将物品拿来，自己在这段时间什么都不做。


    说不定还真是她们呢？又或者能趁机钓出真正想她死的人……


    颜曦染在皇后和颜初的寝殿都逗留了一会儿，皇后整宿未归，但是宫人还在，她没有准备，不好查。


    而颜初那里，因为出了那些事，颜初在静养，没有来现场整她。


    看她睡得挺熟，颜曦染有点手痒痒的，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不好出手引人怀疑，便放过了这个恶搞的大好机会。


    来日方长！


    眼见就是寅时末，她没有什么收获，只好溜去西越使臣的宫殿，好不容易才找着呼延诀的房间。


    此时，呼延诀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回来歇着了，让颜曦染没想到的快速！


    这里都是西越的仆从，呼延诀下了命令不准乱看乱说，颜曦染在这里倒是稍微放松了些。


    “太子就是好，干啥都行！”看着基本上齐全的物件，颜曦染不禁感慨。


    “错，是本殿聪明，不然怎么从那老虔婆手中抢过来！”呼延诀往后一靠，后背贴着斜斜的椅背，双手给头枕着，还悠闲地翘起二郎腿，骄傲地说。


    颜曦染被他的称呼逗乐，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明艳的脸比平时更加灿然。


    这骚包比她还会用词，老虔婆。


    “那你说说你怎么拿到的？”


    “本殿在她匆忙撤下这些东西的时候，用药迷晕了给她办事的人，只是她的手帕没有离身，擦完都已经脏了还揣怀里了，本殿没拿到。”


    颜曦染若有所思地垂眸，这手帕肯定有问题！


    帕子是贴身之物，皇后不沐浴，她基本没有拿到的可能，除非能买通皇后身边的人，只是这可操作性不强。


    眼见目前拿不了帕子，她有些急，万一迟了那么一点，皇后将帕子销毁怎么办？


    用过的帕子都藏着，不就是有问题吗。


    “你有暗卫不？”她略带希冀地问。


    “你看本殿像是有的人吗？不过你真想让本殿帮忙，本殿可以尽力试试！”呼延诀蛮不在意道。


    颜曦染微张的嘴闭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换了其他。


    “算了，我有办法，我出去一下，你先帮我看着这些东西，记住不要清洗，我去办一件事再回来！”


    果然，对呼延诀可以抱有期望但不可过多，可他身份摆在那里，怎么就没有呢？


    等她处理完这事儿，势必与他畅聊一番，好增进彼此的了解，兄弟就是用来八卦的！当下她要先去找某只大妖孽帮忙……


    “做什么事？”呼延诀见她心事重重，关切道。


    颜曦染不想让他掺和太多，现在给他的麻烦已经不少了，不好意思让他再做什么。


    “别问，知道了对你没啥用，走了！”说罢，没有一点犹豫便走了出去。


    被落下的呼延诀收拾脸上一贯的随意，正儿八经地端详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若有所思。


    颜曦染出了西越使团暂住的宫殿，又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匆忙地找到了分发太监衣裳的地方，偷偷拿了一套新的太监服回去换上，才敢在宫里挺直腰走。


    以防万一，她还特地在脸上抹了点遮掩肤色的膏，五官也稍微整改了一下下。


    她方才打听过，君凌没住宫里，咳，她先前还把人家的蓬莱殿给炸了……


    她必须到宫外的国师府才能找到他，他是当下唯一一个能帮到她的人，就是不知愿不愿意！


    不过自信还是要有的，毕竟当时贺燃被陷害那会儿，君凌就帮忙了。


    颜曦染躲在运输的车上“偷渡”出去，若不是形势严峻，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有如此潜能……


    好不容易逃出了皇宫，颜曦染又犯愁了，天还没亮，人人都在睡觉，她不识路啊，关键还找不到人问！


    在她千辛万苦到达一座高楼顶时，已接近清晨，她抹了抹十一月末不该存在的汗珠，略喘着气道。


    “有时候不逼一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能干！”


    从高处俯瞰，凭借着自己那天跑错地方去国师府的印象，颜曦染绕了好一会儿，终于找着了。


    只是从楼顶下来时不小心摔了，把左脚脚踝扭伤，现在已经肿成了猪蹄，但她还是咬咬牙忍住，想做完正事才处理。


    巍峨府邸在平日里尽显威严肃穆，现在天色蒙蒙亮，看上去更加森严，人往那儿一站，都似乎能感到压力。


    大门处依旧站着同样数量的守卫。


    再一次看到那匾额，她不禁感慨，当时怎么就会错认成了左相府呢？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是个人才……


    颜曦染像瘸了一般别扭地往前走，想让守卫给她传话，结果刚一走近，最里侧的一侍卫就主动跟她说话。


    “十四公主，请！”


    “你怎么知道本公主？”颜曦染后退了一步，有些错愕道。


    乖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国师大人说，从半夜至今晨，若是有人来访，那必定是十四公主，让我等不必阻拦！”


    绕是颜曦染再恼君凌之前的行径，也不得不感慨他料事如神的聪明。


    再次进入国师府，颜曦染没了上次的心虚，所看的景色比那会儿都美上几分。


    她被带到了一处小亭子，一个人坐在那儿干等，等啊等等啊等，不知过了多久，小栗子才走了过来。


    “十四公主，主子醒了，快随咱家去伺候主子更衣洗漱，别让主子等着！”小栗子着急道。


    “伺候？这不有的是人？”她连伺候自己都觉得烦。


    而且这不是她的活儿啊。


    “主子说了，公主有求于人，要识时务！”小栗子瞪了她一眼。


    颜曦染收回对君凌的赞赏，气呼呼地跟小栗子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终于灰溜溜地跟着他往君凌的寝房走。


    这就是识时务的弱鸡有求于人的排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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