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第 155 章

作品:《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

    毛水萍搁了推车, 将上头的家什搬下来,视线一转,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潘垚。


    她有些眼生, 迟疑了一下,多瞧几眼, 还是觉得自己不认得这小姑娘。


    小姑娘生得好, 之前要是见过, 她一定记得。


    “阿妹,你是——”


    潘垚回过神,连忙打了声招呼,“阿姨好,我叫潘垚, 是小汪和小萤的好朋友。”


    本来还在垂头丧气的小黑狗听到这话, 当即眼睛一亮。


    只见它毛脸蛋一昂,欢快地摇着尾巴, 振作起了精神, 超大声地应了一声。


    “汪!”


    对, 好朋友!


    “是呀, 咱们是好朋友呢。”潘垚蹲地摸了摸昂头的小汪,笑着应道。


    她悄咪咪地将小汪拨动黑疙瘩的细木头踢远。


    虽然是玩便便的小狗, 可它还会咬木头拨动呀,勉勉强强的, 也、也算爱干净啦!


    她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就不能相互嫌弃, 得包容!


    潘垚拉着小汪的手手脚脚检查了一通,见是干净的,这才用力地薅了薅它蓬松的黑毛, 好气又好笑。


    “小家伙!”


    ……


    “是小萤的朋友啊,快快,到屋子里去玩,这儿太阳晒。”毛水萍笑着招呼。


    她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个大海碗,里头搁着早上没有卖完的早食,有三角糕,酥炸麻团,酥油饼,炸素丸……


    油炸的面食就是香,便是放凉了也好吃,潘垚吃了几个,尤其喜欢那炸素丸。


    咬下一口,外酥里嫩,面团有筋道,带着鸡蛋的香气,萝卜丝和土豆丝的香气夹杂其中,添一分清香,咸香中还带两分微微的焦甜。


    “好吃!”潘垚赞不绝口,“阿姨的手艺真好。”


    小孩子的夸赞是这么真实,毛水萍被逗乐,还有手艺被肯定的熨帖。


    “好吃就多吃一些,阿姨这还有,你不嫌弃是卖剩下的就好。”


    潘垚笑了笑,“怎么会!”


    ……


    又在毛家玩了一会儿,潘垚抓着小汪的两只前肢,脸蛋对毛脸蛋。


    “小汪,姐姐回去了,走的时候,姐姐再和你说两句话。”她语重心长,“乖,咱都是三个月的狗宝宝了,是大毛孩,要爱干净讲卫生,嗯?”


    “汪!”


    真不臭。


    ——好吧好吧。


    小汪勉勉强强应了潘垚。


    ……


    拎着一袋毛水萍给的酥炸素丸子,肚子吃的圆乎乎,潘垚告别小汪和毛家人,走出巷子,准备去榕树下寻潘三金。


    夏日的太阳明媚,照得毛家这一处老屋都没那么破旧了。


    毛水萍在洗洗刷刷,一边忙,还一边和毛老太唠嗑。


    “小萤这小朋友不错,长得好看,性子也好,和咱们家小萤能玩到一块去,我刚刚都瞧到了,人小姑娘很照顾咱们家小萤呢。”


    毛小萤眼睛瞧不到,和小孩子玩起来时容易吃亏,别的孩子也不爱和她玩,毕竟小孩都爱跑跑跳跳,心没那么细。


    每一回,和别的小孩一起玩,毛小萤都得受点伤,让人瞧了就又心酸又心疼。


    毛水萍知道,这怨不得旁人,要怨,那只能怨她这个妈妈不好,没把小萤生好。


    久了,她也就不让孩子离开大人的视线了。


    没伴就没伴儿吧,总得平平安安长大的才成。


    “姑,这小姑娘和咱们小萤怎么认识的啊。”


    毛老太不解,“不是你带着小萤的时候,人和咱小萤认识的吗?”


    毛水萍手中的动作一停,诧异不已。


    “不是我啊。”


    “潘垚姐姐是小汪的好朋友,是小汪带姐姐来咱们家的。”这时,坐在小杌凳上玩魔方的小萤细声细气地应道。


    魔方是潘垚送的,她自己做的,每一面本该是不同的颜色,潘垚刻了小圆点在上头,从一个点到六个点,毛小萤就是瞧不到也不要紧,摸着上头的小圆点就能感知。


    这不,刚才潘垚教了她玩法,她就坐在那儿,手摩挲着魔方上的小圆点,唇角微弯,勾一道浅浅的笑意。


    “小汪?”毛水萍诧异,瞥了一眼小汪,这会儿,它正绕着毛小萤脚边,时不时挠挠自己,又或是瘫在地上,露出肚皮呜呜汪汪地叫,想让毛小萤给它挠肚子。


    皮实得紧,没个安静时候。


    “还真是小汪的好朋友?刚刚就听潘垚说了这话,我还道这小姑娘说话有趣呢。”


    哪有人煞有介事的表示小狗是朋友的?只有小孩才这样。


    毛水萍好笑。


    “小汪也是我的好朋友。”毛小萤声音细细,语气却坚定。


    毛老太和毛水萍一听,又是相视一笑。


    得,这也是个小朋友。


    这时,屋子外头传来一声颇为响亮的女子声音。


    “毛大姐,潘家那姑娘在你这儿么?”


    毛老太和毛水萍看去,就见门口站着魏舒华,大热的中午,她应该是跑着来的,喘着气,出了一脑门的汗。


    “这是怎么了?”毛老太唬了一跳。


    毛水萍也紧着将人迎了进来,倒了杯温水过去,“歇一歇,喝口水再说——人走了一会儿了,说是去榕树下找她爸爸,准备回去了。”


    “嗐,那儿我去了,没人!看来是家去了。”魏舒华一拍大腿,有些懊恼自己脚程慢了一步。


    毛水萍和毛老太颇为好奇,“舒华老妹儿,你找她作甚?还这般急。”


    “还不是我家那臭小子,刚刚买了瓜回去,我家小子听到是潘家的西瓜,一下就激动了,站起来又坐下,吭吭哧哧模样,一瞧就不对。”


    “这不,我一问,这才知道,他和巧峰那浑小子做了混蛋事,中元节那天在路口敲碗,引了饿死鬼!”


    魏舒华干脆利落,一碗温水下肚,滋润了嘴皮子,三两下就将自己从儿子鲁鸿平那儿问出的话说了说。


    “真是叭儿狗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


    中元节引饿死鬼啊,这一招惹不得是一大串么!


    “我家鸿平说了,幸好遇到了潘家那小姑娘,那是个懂行的,帮着布施送走了——不成,我再去瞧瞧,这样的大事现在才说,我得谢谢人家去!”


    救命救家的大恩呢,没点表示,不用别人戳脊梁骨,她自己都得弯了腰去喽!


    “走了走了,老姐姐,咱回头再唠嗑。”魏舒华坐不住了,微胖的身子灵活地站起,摇了摇手,不让人送。


    紧着,人风风火火地又往外头跑去。


    ……


    等胡同里没了人影,毛老太和毛水萍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懂行的人——这说的是潘垚那小姑娘?”


    一口一个素丸子,吃得两腮帮子鼓鼓,特别欢特别香的那个?


    舒华老妹儿/婶儿是不是弄错啥了?


    同一时间,这个念头浮上了两人的脑海。


    “是着火那天。”毛小萤喜欢潘垚,听到魏舒华提到潘垚,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这会儿,她手中转着木头做的魔方,木与木相碰,嘎哒嘎哒响。


    “小汪也是那天带着潘垚姐姐来咱们家的,很亮。”


    毛小萤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天夜里的潘垚是亮的,今天却又不亮?


    可能就和故事里的萤火虫一样,只黑黑的夜里特别亮吧。


    毛小萤只想了一下便不想了。


    “妈妈,姑婆,我不去瞧医生了,姐姐说我是地眼通。”


    “是什么?”


    地眼通?


    这是什么?


    毛老太和毛水萍都不解,待毛小萤想了想,说出阴阳眼三字后,两人这才明白。


    “你瞧到鬼影子了?”两人失声问道。


    毛小萤点头。


    毛水萍急得不行,“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你是要急死妈妈了。”


    眼睛瞧不到是一回事,瞧到鬼又是另一回事。


    见鬼,这事多吓人啊,小娃儿魂还没稳,一个惊吓,说不定还得丢魂呢。


    毛小萤委屈,“我说了呀,那天鸿平哥哥和巧峰哥哥跑了过去,后头跟着好几个影子,瞧不清楚样子,我就说了。”


    毛水萍只想了想,就想起那天的事。


    小丫头,说什么热闹,谁知道是这个热闹啊!


    她们还以为是说鸿平和巧峰那两小子闹腾呢!


    ……


    潘垚不知道毛小萤将地眼通的事儿和家里人说了,她还想着,等明白毛小萤的师父是谁后,她再上毛家牵线,到时再好好说说这事儿。


    接下来几日,潘垚跟着潘三金去市里卖西瓜,一边卖瓜,一边还想着这师徒缘分的事。


    “哼!府君真是小气。”就石头做的公鸡仙人,小气到家了。


    爬在高高的树枝上,潘垚挑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坐下,脚丫子晃呀晃。


    阳光斑驳的从树梢落下,落在小草帽儿上,帽檐处一朵黄色的小娟花,风一吹,绸带飘飘。


    “咦,爸,那儿卖的是啥,好热闹呀。”


    树梢下头,潘三金也躺在一块石头上,草帽扣着脸,这会儿正眯眼打盹儿。


    “哪呢?”潘三金坐了起来,顺着潘垚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前头一阵的热闹。


    只见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开着一辆烧柴油的三轮车,车上好几口的大锅,还有一些刀具砧板,锅碗瓢盆这些东西。


    “赊锅喽,不要钱的锅,不要钱的刀,咱们江家兄弟送春风给乡亲父老……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喽!”


    “只一家,别错过喽!”


    年纪稍微大一些的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年纪小的那个跟一句,只两个人的摊子,愣是拉扯出一台子人的热闹。


    “不要钱的?”


    “真不要钱?”


    “真!我两耳朵可没有背,听得真真的!”


    “那还等啥,没听到不要钱么,走走,咱们瞧瞧去!”


    “……”


    大家都爱凑热闹,听到一句不要钱,你推我涌,几下便将那一处的摊子挤了个满满当当。


    ……


    “爸,是卖锅卖刀的,不要钱,赊给大家的。”


    潘垚站得高,很快便瞧明白了那一处的热闹。


    她稀奇极了,“爸,这做生意还有赊账的呀,一口锅可不便宜。”


    她前几天才买过一口,花了三张大团结呢。


    潘垚跟着潘三金来卖瓜,今天倒是没有去市里,只坐了渡船,到了凤凰洲这一片就不再坐公交车了。


    正好,凤凰洲今日是赶集日,忠关街这一处来了好些个摊贩,卖啥的都有,吃的用的,自家扎的簸箕扫帚也有。


    潘三金的西瓜卖了大半车,日头渐大,人少了些,就在树荫下贪阴凉,也歇一歇嘴儿。


    这做生意啊,也老大不容易呢。


    原先逐渐萧条的市集,因为这突突开来的三轮车,一句赊锅喽,不要钱喽,就像热锅里掉了粒冷水一样,一下便炸锅了。


    ……


    潘三金:“不要钱?那不能吧,谁做这亏本买卖,又不是傻。”


    做了几日卖瓜生意,潘三金现在是一肚子的生意经。


    买卖买卖,总得有赚头,还得是颇多的赚头,不然这样辛苦地折腾一通,风里来雨里去,白天背太阳,晚上扛着月亮的,谁要遭这个罪啊。


    潘垚探头看去,这会儿,人群里也有人提出和她一样的问题。


    “小哥,这锅真不要钱?”


    “现在不要钱,算我赊给大家的。”被拉扯住衣袖的老板小哥脾气不错,乐呵呵又耐心。


    他左右瞧了瞧,见人引的差不多了,冲自己一起来的另一个兄弟点了点头。


    下一刻,只见这稍微年轻一些的小哥跳到了旁边的长条凳上,手中拿着个梆子铜锣。


    “梆——”的一下,铜锣被敲响。


    “各位父老乡亲,叔叔伯伯婶婶大姐儿,大家听我说,今儿我小江跟着大江哥一道,送春风送便利给大家,所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没有一口好锅可怎么能行?”


    下头围着的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潘垚也差不离,换了根树梢,特意挑树叶少,不挡眼睛的。


    小江哥这话一出,潘垚跟着点头。


    是极是极,努力赚钱,努力种田,那不都是为了吃吃吃么!


    “可一口锅贵呀!”小江哥拍了拍大腿儿,再摊开手,皱巴着脸,再连连叫苦。


    大家伙儿一听,更是情不自禁地点头。


    可不是贵么!搁几年前,买口锅买把刀不容易,还得用工业券,老爹老妈给分家,锅还是重要资产!


    见挑动情绪差不多了,小江哥满意,这才又道。


    “今天!”他环顾众人,声音铿锵有力道,“我大江哥说了,带来的锅都能赊给大家,这锅一口二十八块五毛钱,你们要买也成,要赊也成!”


    “赊给大家,能赊几年?”


    他抛出问题,自问自答。


    “等猪过千,牛过万,番薯一斤一块钱,到时,我们再上门拿锅钱,也不多要,这番薯涨了十倍,我们这锅涨个五倍就成,到时,抹个零头,收大家一个一百四,没有做亏心生意吧。”


    人群中哗然。


    猪过千,牛过万,番薯一斤能卖一块钱?


    会有这种时候?


    在猪肉一斤一块二,牛肉一斤两块五,番薯一斤一毛,丰收时候贱卖,只得个七八分一斤时候,这话就像天方夜谭一样。


    “一百四——”人群中,有人抽冷气,有人倒嘬牙花。


    偏偏人还不能说他贵,人白赊的,赊期也不定,要真番薯一斤一块,这一百四——哎,洒洒雨的事啦,小意思!


    小江哥气沉丹田,声音自带喇叭效果,远远的,潘三金都听了个正着。


    他颇为意动,“盘盘,你说,这番薯真能卖一斤一块?”


    要当真这样,那是怎样的一场富贵啊。


    地里冒金疙瘩喽!


    潘垚:……


    “哪才一块钱,一斤打底3块起。”


    什么烟薯蜜薯紫薯,那还得更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