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 116 章 赤练点了点头,视线瞥……

作品:《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

    赤练点了点头, 视线瞥过徐大宇,落在他那杨梅头上,欲言又止。


    她想问, 不过却不知道怎么问。


    任是赤练想破了脑袋,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这些凡人身上为什么会有大榕树的炁息?


    这杨梅头又是怎么一回事?


    末了,只听汽车发动声起, 雷虎稍稍踩了踩油门, 又沉又大的卡车启动, 轮子轧过硬实的土地,只片刻的功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赤练冷淡着一张脸,收回目光,内心里有万般的愁绪,只想盘着蛇身叹气。


    算了, 还是正事要紧。


    赤练将视线看向翁志仙离开的方向,只见一阵黑红浓雾起, 此地不见一身黑红裙的女子。


    冬风吹来,卷着浓雾朝前,斑驳夜色中, 隐约能见一条大蛇的身影游弋在半空中, 蛇身蜿蜒而行, 蛇头高昂。


    ……


    城市繁华, 处处有灯光, 远远看去像是繁星点缀着人间。


    周围的房子盖得也高,红灯闪着【四化建设,振兴中华】的招牌,十分气派。


    这一片多是水泥的路面, 晚上九点多了仍然热闹,电车和骑着自行车的行人相互交错,四楼高的百货楼里,门庭若市。


    改革开放,大家对美的追求又起,就连冬衣都是靓丽的色彩。


    城市和乡村,就像隔了数十年的时光。


    ……


    钟鼓楼离小元村有一段距离,翁志仙蹬着轮车,路上也不是没有人拦车,他都笑着将生意推了。


    “得回去喽,劳烦您拦下一辆。”


    赤练不远不近地坠着,约莫过了快一个小时,周围的灯少了,水泥路少见了,脚下成了泥土夯实的土路,路两边也少了气派的砖房,倒是多了青葱的树木。


    冬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这会儿已经出城了。


    赤练抬起头,夜色浓郁,远处一颗星很亮,她记得,那处不单单是小元村的方向,也是月亮湾的方向。


    赤链蛇喜爱夜伏,瞳孔竖起,天生冷冰冰模样。


    想着月亮湾,脑海里便浮起那遮天蔽日的大榕树,蛇冰冷的眼里,好似也多了几分温度。


    随着轮车入了城郊,翁志仙哼着小曲儿的声音顿了顿,渐渐小声下去。


    四周很暗,只车头一个手电筒的光亮,那是他自己加装的。


    黄色的光圈照亮尺长的前路,射程不远,却足以让人看清脚下的路。


    翁志仙摸了摸脖子,那儿还挂着银链子,就是少了装着黄符的红袋子。


    他心里有些不安,喃喃自语。


    “不会这么寸吧,今晚就要倒霉了?”


    嘀咕嘀咕着,脸还垮了下来,脚下的轮车却蹬得更快了。


    翁志仙嘴里念念叨叨,求着祖宗保佑,小大仙保佑,要是有过路的神仙,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日行一善,功满千啊!


    突然,手电筒的光闪了闪,还不待人反应,下一刻就黯了去。


    “不是吧!”翁志仙蹬车的脚步一停,拉了拉刹车,紧着就去拍灯,眉头一皱。


    “没电池了?不该啊,今早刚换的!”


    “还好我有多带。”翁志仙又重新洋洋得意。


    这么多年倒霉,翁志仙发都倒霉出心得了。


    出门在外,东西都备得齐全,宁可麻烦一点,钱多花一点。


    翁志仙侧过身,从车后头挂着的布袋里,摸出了个手电筒,转而又去翻电池。


    这时候手电筒的电池用的是2号电池,一个个块头大,一个手电筒里能装节。


    在车灯再一次亮起的时候,翁志仙耳朵里除了风声,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一开始只是些许,这会儿却越来越大,好像是侧上方传来的。


    “什么声音……”翁志仙侧头看去,手中的手电筒也跟着移了过去。


    “小心!”赤练着急!


    这是一条山道,斗折蛇行,蜿蜒连绵,右边是千岩竞秀,壁立千仞。


    许是树木被伐得厉害,山土失了抓土的根系,一块半人高的山石从斜坡上滚了下来,与此同时,还有小块的泥土塌下。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是山裂的声音。


    山崩只是刹那间的事,山石落下,如轰雷巨响,翁志仙就着手电筒的光,看到那如巨兽一样奔来的巨石,瞬间,他瞳孔也地震了,手中的手电筒抓不住,丢到地上。


    完了完了,这最后一个坎,它哪里是坎啊,这分明是个巨坑!


    吾命休矣!


    这样的情况要是还能活,他得烧高香!


    翁志仙不忍心见自己惨死的一幕,紧紧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危如累卵,千钧一发时,这处山道上腾起黑红色的浓雾,只见一条巨大的蛇尾犹如巨龙摆尾一般甩来,瞬间罡风纵横,卷起飞沙走石。


    只听砰的一声,有巨石砸肉的声音,翁志仙静默了一刻,哆嗦着睁开眼睛。


    ……他,没死?


    下一刻,就着丢在地上的手电筒灯光,以及朦胧月光,翁志仙瞧到将自己蜷在中间的大蛇,简直是两眼发直了。


    这是哪来的?


    难道自己算错了?这劫不是只剩一道,而是剩两道?


    自己是才逃虎口,又落狼窝?


    不怪翁志仙害怕,这蛇真的十分巨大。


    只见蛇身足足有铁皮桶的桶口粗细,黑红交错,蛇鳞泛着冷冷的光,这会儿,它一圈一圈地将翁志仙盘起,盘在中间,蛇头支棱而起,还是角形的。


    此时,蛇头支在半空中,朝翁志仙看来,蛇眼竖瞳,冰冷无情,蛇信子在黑暗中探出,嘶嘶作响。


    赤练关切:嘶嘶。


    你没事吧。


    翁志仙:……


    他吓得几乎要两眼翻白。


    呜呜,他老娘就不该给他取名字叫志仙,该叫志怪,志异……这么大条的蛇,应该都成精成妖了吧。


    赤练叹气,这是被山石吓着了?


    人类真是胆小。


    ……


    山石落下的声音十分响,伴随着泥土滑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滑流的泥土并不是太多,只淹了一小节的路,那崩溃的山势便止住了。


    这处是城郊,荒郊野外的,住的人也少,落石的声音虽大,却没什么人听到。


    不过,也不能说没有人。


    潘垚一家口便听到了。


    声响传来时,潘垚坐在潘金自行车的横杠上,正在往回赶。


    本来这个时候,他们该到家了,一家人出来玩,只瞧马戏哪里够?肯定得有吃有玩,那才圆满。


    人还去夜市里吃了点心。


    生煎包子,炭烤猪蹄儿,热腾腾的炒肝……


    最近天儿冷,炒肝店的老板又出了新菜,叫做了苏灶肉。


    这肉汤浓味鲜,不单单有酥烂可口的肉香,还有心肝肚肺以及打成结子的小肠,咬下一口,喷香又有嚼劲,配着店里的烧饼火烧,那味道是绝了。


    唇齿留香,叫人吃了还想再吃!


    潘垚给老仙儿也带了一份,烧饼火烧也没落下,装了满满一纸袋,只等明儿天亮了,在小院子里坐在红泥炉旁,炭火煨一煨,满院子的飘香。


    “这,刚刚那是啥动静?”听到声音,潘金抓了刹车,脚往地上一踩,支住了自行车,颇为诧异地瞧了瞧天空。


    “是打雷了吗?”


    没瞧到闪电啊。


    “不是雷。”潘垚瞧着远处的山,神情严肃,“是落石的声音,那儿的山崩了一角。”


    万物皆有灵,便是山石也不例外,虽然轻微,潘垚还是听到了一声喟叹,就像是疲惫的人劳作久了,身子骨有些闷痛,它伸了伸懒腰,骨头咯吱咯吱地响。


    声音幽幽,似虚空处传来。


    潘垚不放心:“爸,妈,我过去瞧瞧。”


    潘金和周爱红也不放心,声音这么大声,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人。山崩这东西,他们也知道,一个不小心就是大灾。


    芭蕉村背山靠水,后头也有一处连绵的大山。


    有一些人家烧煤,干净没那么多灰,还方便,不要上山砍柴禾,省老多事了。


    不过,乡下地头赚钱的地方少,开源不成便节流,一分钱掰成两半用,大多数人家的家里还是烧柴禾的。


    十来岁的小孩子就算半个劳动力,夏天时候上山砍柴,晒一晒,再扎成一捆捆的带回来。


    山里的柴也好用,尤其是山里头的松树多,松针晒得干干的,引火时候用它,火烧得特别旺!


    松木还香,柴火灶烧菜都比煤炭的好吃。


    是以,早几年时候,靠山脚的树木也少。


    村里人贪方便,为了少走一些路,就在山脚那处砍柴,这样一来,大半个山脚都被砍秃了。


    有一年,夏日雷雨大,山洪倾泻而下,少了树木,山石滚落,泥土如洪的流下。


    那样的一幕,当真是骇人,瞧过一次便心生了畏惧。


    人就像蝼蚁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山洪泄下,无力抗拒,逃得慢了,还被卷到土里,没了性命。


    自打闹了一次灾,不论是芭蕉村还是白鹭湾,山脚的树便不让砍。


    不单单不让砍,每年还得种树,只一些繁茂的绿树让砍一些枝丫,那一段时候,柴火不够烧了,好几个娃娃还追着老牛跑,就为了捡一坨牛粪。


    无他,牛粪能烧火!


    潘金和周爱红想起那时,还感叹道,现在的日子,真是越来越好了。


    ……


    人到崩塌的山脚时,瞧到眼前一幕,潘金和周爱红倒抽一口凉气,面露惊骇。


    “乖乖!”好大一条蛇啊!


    “盘盘,快跑--”


    潘金吓得两腿打摆子。


    他和周爱红平时也不是怕蛇的人,在乡下,蛇这东西常见,园子里,竹林里,就是家里都能爬进蛇。


    家里进蛇,那还不能打,得将它请出去。蛇也不叫蛇,叫做小龙,进了家门便是保家仙,是青龙入宅,吉祥又富贵。


    潘金脸都白了,周爱红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不怕的是小蛇啊,这样大的蛇,一张嘴,吐出的风都是歪风,他们家盘盘小胳膊小腿儿的,一口下去,保准丝滑还不噎人!


    潘金喊着潘垚和周爱红先走,左瞧右瞧,没瞧到顺手的棍子,一咬牙,扛着大横杆的自行车,打横在前头,只等这蛇要是探头来,就把这铁疙瘩塞它嘴里去!


    瞧着挡在自己前头的潘金,潘垚两眼水汪汪。


    有爸爸的孩子是块宝啊!


    黄莹莹的打鬼棒出现,握在手心,突然,潘垚瞪大了眼睛。


    这蛇……


    刚才才瞧过马戏,从瓮罐里闻笛起舞的赤链蛇,那灵活妖娆的舞姿还让人印象深刻。


    仔细看看,那蛇的纹路,分明和现在这条的纹路一模一样,只大坨了一些。


    只见它受了伤,落石砸落一旁,红黑相见的蛇身上,鳞片掉了好一些,血肉糊糊的,被它盘在中间的人也有些眼熟。


    潘垚:“爸爸,不怕,是赤练姐姐,刚刚蔷薇团的赤练姐姐!”


    会自己赚钱的妖,怎么会是坏妖?


    潘垚看着这一幕,心下便知,定是赤链蛇将人护住了,不然山石落下,人都得被砸成了肉饼。


    潘垚的声音清脆,冬风呼呼中也能清晰听到,翁志仙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了,扭过头就去瞧潘垚。


    果然,他是个有好运道的!


    刚刚还念叨着小大仙,这会儿人就给念叨来了!


    “小大仙!”


    “是我啊,翁志仙啊!”


    话还未落,蛇头也扭了个方向,它也朝潘垚看去。


    蛇身隐隐而动时,有鳞片摩挲的声音,窸窸窣窣的,翁志仙窒了窒,半点不敢再出声了。


    蛇这么大,真的好吓人。


    “嘶嘶。”你认得我。


    赤练张嘴,蛇信子探出,发出的是蛇语,这时,她才发觉自己说话没人能懂,蛇头顿了顿,腹腔处有女子清越的声音响起。


    “你知道我是蛇妖?”


    “知道。”潘垚点头。


    她不单单知道她是蛇妖,还知道这蔷薇马戏团里,另外个成员,一个是虎妖,一个是蔷薇花妖,还有一个是初初通了灵智,还没有化形的猴子妖。


    赤练沉默了下。


    蛇头瞧了眼翁志仙,又瞧了瞧潘垚,她想着,这人叫这小姑娘小大仙,还这么激动的样子,瞅着就像是遇到了救星。


    ……这么说,那画符的人修便是她?


    那她们方才表演的马戏,这小姑娘不就瞧了个分明?


    莫名地,赤练有些害臊。


    仗着别人不知道妖身,她们几人表演得卖力,这叫人知道了,怎地让人这般羞赧?刚才跳舞的时候,自己会不会扭得太欢快了?


    赤练冷着一张脸,沉思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