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将车开到图书馆地下室，避免了叶栀和顾望舒撞上来第二图书馆看书的其他人。


    青年与叶栀对视，显然没想到这个经常见面的女人如今是这番模样。


    性感的墨绿色吊带裙，精致艳丽的妆，和顾望舒离着一米远，偏偏身上披着顾望舒从不外借的西装外套。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叶栀在上车前对顾望舒说，“你办公室有更换的衣服吧。”


    她背对着司机，听语气很寻常，只有顾望舒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眉眼，上下打量着他。


    顾望舒分明照过镜子，确定自己的着装没有大问题……里面有点问题，但是外面肯定没问题，被叶栀这么一说，他差点自我怀疑。


    叶栀低头轻笑，“那我回去了。”


    ……所以果然是开玩笑的。


    “好，”顾望舒咬牙送她进后座，起身后对司机说，“送叶小姐回别墅区。”


    司机心里猫抓狗啃，职业道德却让他只能端起从容的笑：“是，少爷。”


    车开走的那几秒，顾望舒还能看到叶栀笑眯眯跟他摆手道别。


    只是随着车开远，顾望舒深吸几口气，也快速冷静下来。


    脑海中将30个院系重点培养人才都过了一遍，又用手机询问助理期末考试监控的事，“之前自查不是说没事吗？那三十个学生的考场监控调出来检查了吗？”


    “正在检查。”


    “我过去看一下。”


    她说期末作弊的人和那30个人有关，会对应到那“两个蠢蛋”，还是对应到“代码都写不明白”的四个人，或者她只是随口说一句逗逗他而已。


    一旦将Z的身份对应到叶栀身上，她说的话也变得虚无起来，分不清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顾望舒心里惦记着学院的事，电话响起时都有点没反应过来，看到是父亲的来电，立刻想到叶栀临走前的叮嘱。


    她像装可怜，又像开玩笑似的叮嘱……


    走在林荫道上的顾望舒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避开人群，将电话接通：“爸爸。”


    “小舒，听说今天有个女孩子接近你。”父亲说着大家都知道的信息。


    顾望舒一边走一边直白道：“之前查过的叶栀，怎么了？”


    “爸爸不是不让小舒交朋友，但是叶栀她有点问题，”父亲温声道，“我们查到一些新的消息，传给你，你看看好吗？”


    顾望舒脚步顿住，视线茫然几秒后聚焦到前方的石质景观，“知道了，发给我吧。”


    “发到你邮箱了，小舒如果喜欢的话，可以让妈妈给你找……”


    “不喜欢，不要……”顾望舒立刻打断父亲的话。


    冲动说完，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对不起，爸爸。”


    顾爸爸反而很开心的样子，哈哈笑道：“没事没事，你看看她的信息，就喜欢她也没关系，我们小舒那么棒……”


    顾望舒用力深呼吸几次，克制住再次打断父亲的冲动，反复重复这样不礼貌，终于等到父亲说完。


    “我会看信息的，您不要管我和她的事情好吗？”快速说完这句话，有些急切地补充，“我要去忙了，爸爸。”


    “好好好，去忙吧，注意身体。”


    手机烫手一样急匆匆挂断电话，绕过石质景观，计算机系的办公大楼也到了。


    刚才还很关心名单和作弊的事，知道邮箱里躺着叶栀新的信息，顾望舒反而不着急去关心前者了。


    当然这不意味着他就关心后者，只是铭刻在本能里的旺盛好奇心，让他下意识选择难度更大的问题。


    第一次调查叶栀时他们知道叶栀的大专文凭是买的，她只是高中毕业而已。


    顾望舒知道她三次高考都意外失利，具体情况众说纷纭，他只看到结果而已，真的很衰，第三次还差点要了她的命。


    正因这样的同情，加上叶栀确实有南粤菜传承，也确实有更权威的营养师资格证，更通过了王教授苛刻的招聘要求……只是大专学历造假而已，在顾望舒看来没必要因此就砸了她的饭碗……


    那时他以为叶栀是家里破产的落难少女，并不想再增加她生命中的风雨，王教授也是这个意思。


    后来她手受伤，顾望舒会在早晨失眠时去窗前看她。


    她在晨光中像纤细优雅的加百列大天使，宁静而美好，令他心情有些许的放松。


    现在再看第二份调查，顾望舒才发现故事之内更多的隐秘。


    叶栀竟然在几年前得到过S大的特招，那场比赛已经过去几年，但顾望舒优越的记忆力稍一调动就能全部想起。


    本来是让他去担任裁判的，只是实验突然取得成果，他需要亲自向上汇报，决赛便委托给计算机系另外一位教授。


    原来他差点就能跟那时的叶栀，那时的Z有交集了。


    还有他现在正比较看好的张奕东……


    被称为计算机系的学霸系草，在编程方面有几分天赋，肯努力也敢争取。


    去年的机器人大赛原本是研究生才能参与，因为他的优越表现，顾望舒做主给他破格参与的机会——只是参与而已，并不是代表参赛。


    但就是这个张奕东，却是叶栀的前男友，被叶栀一家供养几年，到大学后劈腿了崔院长的孙女崔安绮，两人还联手羞辱了找来的叶栀。


    这件事就发生在大半年前，顾望舒那时在研究所里跑数据，如此沸沸扬扬、大学城论坛都有贴子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第一次调查叶栀的人只关注她是不是个合格的营养师，哪里想到去调查她的感情生活，这不是随便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


    而顾望舒跟张奕东什么关系？


    师生，上课时不止一次对张奕东表达过赞许的师生，圈定院系重点培养人才时，给过张奕东一票的师生！


    顾望舒猛地关闭网页，一个多小时前吃下去的芒果千层突然让他哽得难受。


    叶栀是因为张奕东的关系才靠近他的吗？


    Z这样优秀的HK，今年22岁，发布蝴蝶病毒时才17左右，怎么说也是个天才，怎么会喜欢张奕东到这种地步？


    难道他不如一个背信弃义的张奕东？！


    “教授。”助理敲敲他的办公室门。


    顾望舒抬起眼，仍是那个不染尘埃的谪仙人，“什么事？”


    “信息安全部的老师修复了全部监考录像，确实有几个考场的监控被修改过，已经查到考试作弊的人和培养名单上不合规的人，学院要开会讨论一下处理方案。”


    “现在？”


    “是。”


    顾望舒站起身顺手理了理西装外套，他办公室有全套换洗衣物，他现在内外又是一个崭新干净的顾望舒。


    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名单给我看看。”


    助理将平板递过来。


    顾望舒先看到人才培养名单，里面并没有张奕东的名字。


    至少在专业水平上，张奕东确实没有大问题，顾望舒现在生怕看到张奕东是个废物，那会显得他真的眼光很差。


    但张奕东的名字在作弊学生里，不是作弊，而是协助作弊，小括号里说他帮忙传了作弊纸条。


    在Z全校广播打脸的现在，哪怕只是帮忙递一下纸条，也足够张奕东取消人才培养资格。


    晚上助理发信息说顾望舒不回来吃晚饭了，叶栀回了个“好的”，人还懒散的躺在床上。


    抱着拧成一团的被子，她还在回味阅览室里的疯狂，顾望舒的低喃和他的喘息，还有无措的求饶。


    “好可爱……”翻身将脸埋进他的西装外套。


    上面残留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檀香、青柠和百合混杂，雍容且神秘，叶栀忍不住一口咬下去。


    还不够……


    她只是浅浅的尝了一口，顾望舒的味道……


    叶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王教授不在，顾望舒今晚肯定也不回来吃饭，她根本没准备食材，煮了粥，随便吃一点后去泡澡。


    S大今天丢了这么大一个脸，肯定会好好调查她说的事。


    张奕东那个王八蛋凭什么变成培养人才，哪怕最终考核困难重重，给他这个机会叶栀都觉得浑身难受。


    偏偏张奕东在本科生中确实有入选资格，叶栀也是查了很久才查到去年考试作弊的事，盯着监控录像看了两天，她眼睛都要看瞎了才找到破绽，最后修复出未经修改版，在对方删掉真实视频后她又给放回去了。


    虽然她没考进S大，心里可是满满的都是S大呢。


    她要用刀，一刀一刀把张奕东凌迟！


    打开电脑准备偷窥一下顾望舒在做什么，手机里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是备用微信。


    圆：【你今天在S大搞事情？】


    Z：【SO？】


    圆：【君麻在论坛给你发挑战书，也准备去S大搞事情。】


    “啧……”叶栀鼠标一转，准备打开监控的光标转而打开红客军团。


    君麻是个台岛灰帽，前年叶栀袭击台岛防卫部时“认识”的，那时候他是个白帽，负责防卫部的网络安全。


    自从被叶栀袭击成功，他好像被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脱离防卫部开始四处狙击Z。


    Z袭击哪里，他也要去凑热闹，要么帮着反击，要么跟着一起轰炸。


    叶栀有几分牙疼的看着红客军团上的挑战书，君麻的图标挂在上面，嚣张的写着——


    听闻Z君袭击了著名的S大，这么小打小闹不像你的风格，是不是被狙击了？


    4月29日，给你表演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你有病吧君麻……”叶栀秀眉一拧，以Z的身份登录论坛。


    Z：【华国人用什么君，叫Z神。】


    君麻：【是团建活动哦，期待您的表现】


    君麻：【另外，你嘴硬的样子很可爱^ ^】


    叶栀手指赶紧离开键盘，好像什么脏东西顺着网线和键盘冒出来一样。


    她就是想去报复一下张奕东，顺便逗逗顾望舒，4月29日她想都没想过。


    那天有顾望舒的讲座，座位半个月前就预约满了，那么多国内外专业人士参加，是要来听他讲解最新发表的论文的。


    什么“AI驾驶系统”巴拉巴拉，世界权威期刊认证，又一个华国领先的技术，叶栀疯了才在这种场合搞破坏。


    只有君麻那个小崽子，还有他的几个伙伴，多少受点倭国荼毒，对华国没有归属感更没有荣誉感。


    Z刺激君麻，“华国领先”刺激那群小崽子，最后促成了这场“团建”。


    叶栀正想怎么跟顾望舒说这件事，论坛内刚好弹出19倍镜的消息。


    19倍镜：【君麻要挑战你哎？】


    还在装无知年轻人。


    叶栀忍着笑，中二十足地说：【无所谓，我会出手。】


    怎么能让她的小月亮荣誉受损，她今天才刚咬了一口。


    不对，他登录红客军团，说明学院会议已经结束了？


    叶栀看一眼时间，已经快晚上11点，走到窗台前，竟看到光秃秃的对面庭院里站着一个人。


    因她突然出现在窗前，那人身形一顿直接转身。


    顾望舒不知道在花园里站了多久，有心思用手机逛红客军团跟她讲话，却在她出现时赶紧离开。


    叶栀掸掸睡裙，关掉房间的灯和门，只拿了一个手机溜达到顾望舒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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