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作品:《仙尊的遗愿

    一片破烂的阁楼中,两个奇迹般死而复生的人席地而坐,各自了解了一番对方的近况。


    他俩显然都很好奇对方是怎么活下来的,白桁却并未多说,只大概解释了一下自己已经转世的事情。


    祁旌:“那小陵他……”


    他是近几个月才知道的奚陵醒了的事情,一直远远观望着,却并不是太清楚他身上发生过什么。


    但奚陵状态有多差,只要长了眼睛就都能看得出来,不然祁旌也不至于始终放不下心来,顶着压力也要一路跟随。


    白桁猜到他要问这个,于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尽数告知。


    听到奚陵灵台碎过,祁旌“腾”一下站了起来。


    灵台碎裂,这是完全无解的问题。


    但其实这种事情发生得很少很少,因为大部分时候,灵台碎裂和死亡是同步进行。


    祁旌一时不知道该惊讶灵台碎裂居然还能活,还是该震惊灵台碎裂了近百年,竟然还可以修复。


    “小陵吉人天相,许是遇到了贵人相助。”白桁单蜷着一条腿,淡淡开口。


    “什么样的贵人能修复灵台?”祁旌完全不信。


    这可是灵台!


    某种程度上来说,修复修士的灵台就和修复烂掉的脑子一样,完全是天方夜谭。


    现实又不是传说故事,况且传说故事都没几个敢这样编纂。


    “小陵本就和常人体质不同,况且,我都能重生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白桁对此倒是接受良好,耸了耸肩,淡淡道,“只要他能恢复就好,至于其他,何必自添烦恼?”


    这倒也是。


    闻言,祁旌重新坐了回去。


    左右不管奚陵发生什么事情,他和白桁都不会坐视不理。


    他相信徐雁竹也是一样。


    反倒是祁旌自己,在白桁问及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时候,显而易见地滞了一下,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一般,眉头微蹙,停顿了许久。


    这倒是稀奇。


    祁旌从小就是个一板一眼的性子,对是对错是错,能说的绝不藏着掖着,不能说的也会明确摇头。


    总而言之,就是没有犹豫和纠结这两个词语。


    白桁瞬间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但他没有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就强迫他人开口的习惯,扫了祁旌一眼,便随口道:“不想说也没关系,谁还没点秘密傍身。”


    祁旌沉默,片刻后,摇摇头,道:“跟你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祁旌:“我是被魔物救了。”


    这话一出,刚才还姿态轻松的白桁立即沉下了脸。


    “魔物”这两个字,不管何时何地,都代表着人族的仇敌。


    被仇敌搭救,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他凝视了祁旌半晌,到底还是没有多言其他——祁旌这模样,明显不愿意多说,追问下去也只是让人为难罢了。


    他是大师兄


    ,却也不能事事插手,祁旌是个有谱的人,白桁相信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不过完全不管也是不可能的,顿了顿,白桁问:“魔物为什么会救你?”


    “……?_[(”


    迟疑了一下,祁旌道,“一点瓜葛。”


    魔物的产生有两种渠道,一种是普通生物沾染魔气后异变成魔,另一种,则是魔物与魔物之间繁衍而来。


    后者的占比反而较少,魔物的生育率一直都低。


    因而和魔物正常时期有瓜葛,白桁并不奇怪。


    但闻言,他第一反应却是不解。


    就他所知,生物一旦异变成魔,基本上就彻底告别了过去,六亲不认都是轻的,大部分魔物异变以后,第一件事可就是大造杀孽。


    当年宠物异变后吃掉主人的事件比比皆是,因为和人族有瓜葛就去救人,这怎么听都不太可能。


    “它是你以前的宠物?还是你救过它?”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白桁忍不住问道。


    祁旌却摇了摇头:“都不是。”


    他脸色有些古怪,显然是自己也觉得扯淡。


    “……刚进仙盟那阵吧,我有一次去伏魔,结果出师不利,战友死了一半。当时我心里很乱,正好还有条狗挡在了路边。”


    “我烦不过,就上去踹了它一脚。”


    真实的情况比这还要过分,那条狗是正在排泄占地盘,占到一半骤然被打断,狗毛都气炸了一圈。


    这种细节祁旌没同白桁提,提了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可能被烦死。


    可惜纵然不提,该受不了的人还是会受不了,一道非常明显的砸墙声响起,伴随着不远处墙体震裂的动静,白桁和祁旌双双抬眼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片空无一人的废墟。


    “我得先走了,大师兄。”


    重新转回目光,祁旌垂眼,冰雕般的侧颜冷漠一片。


    白桁从听到刚刚那个动静的时候,面色就不太好看了,此刻听到这话,又看了看祁旌剑柄之上不自觉握紧的手,沉默地看了他许久。


    四下安静得令人窒息,祁旌的眼睛一直没再抬起。


    白桁:“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开口。”


    话音落下,白桁似乎听到了一道不屑的冷哼。


    这哼声让他脸色更难看了。


    因为这意味着,这不仅仅是一个有智慧有想法的魔物,还是一个会说话的魔物。


    甚至还有可能,是一个化了人形的魔物。


    魔物化人,白桁这辈子外加上辈子,都只见过一次。


    就是他死的那次。


    祁旌还是沉默着,一定程度上肯定了白桁的猜测,白桁起身,靠在只剩了半边的墙面。


    突然,他笑了一下,继续了方才的内容:“咱们玄阳门的底牌比你想象的多,遇到问题了跟师兄说一声,说不定就会有惊喜呢?”


    “你……”祁旌一怔。


    白桁不回


    答,


    静静地看他。


    “我明白了。”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几道无能狂怒般的砸墙催促声中,祁旌转身离去。


    很快,这片狼藉的凝香阁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白桁重新回到了奚陵那里。


    他还在睡,睫毛纤长,在眼底落下一道疲惫的阴影。


    外面翻天覆地的动静没给奚陵造成多少影响,纵然有白桁隔音符的功劳,归根结底,还是他实在太累了。


    有些贪婪地看着他白净的睡颜,白桁弯下身,吻了吻奚陵的额头。


    “小黑娃。”


    他用气音低低开口,轻轻拨弄着奚陵的睫毛。


    虽然奚陵很不愿意面对幼时黝黑的历史,但那个肤色其实给了他很大好处。


    他可是仙盟好不容易搞出来的半仙半魔体,当初被白桁拐走以后,仙盟花了好大的功夫寻找。


    这期间白修亦甚至领着奚陵在仙盟晃过好几次,却因为截然不同的肤色,愣是没被认出来,并且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人怀疑过奚陵。


    似乎听到了自己最讨厌的外号,睡梦中的奚陵嘟嘟囔囔推开了眼前之人的脸,一个翻身,却抱住了白桁的手掌。


    白桁凑近听了听,意外又不意外的,听到了大师兄三个字。


    翻手拍了拍奚陵的手背,白桁稍一用力,将奚陵轻松抱了起来。


    这座楼都烂得差不多了,他可不愿意让他家小陵睡这种地方。


    他抱得很稳,完全没干扰到奚陵的睡眠,奚陵只在白桁直起身的那一刻稍微动了动,却是下意识蹭了蹭白桁的颈窝,在嗅到安心的味道以后睡得更熟。


    不出意外的话,仙盟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赶来查看这里的异象,白桁懒得跟他们打交道,想了想,在入门处的桌面上留下了几张大额的银票以及一包灵石,当做拆楼的赔偿。


    做完这些,他推门准备离去,还没走出两步,却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白道友!”


    循声望去,白桁看到了远处匆匆而来的身影。


    今天是怎么回事?故人排队相会?


    他看着来人,轻轻啧了一声。


    先是徐雁竹,后是祁旌,现在还来了个裘翎。


    不过裘翎显然和前两位不是一个级别的,抱着奚陵站定,白桁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靠近。


    “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虽说是个大夫,但一路的奔波并没有让裘翎露出多少倦容,他看上去依旧温文尔雅,朝白桁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我听说这边出了事,就猜到可能是奚陵。”


    嘴上这么说着,裘翎的目光却只往白桁怀中轻飘飘扫了一眼,就立刻看向了二人身后,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白桁自然也看出来了,他有点不耐烦跟这个人掰扯,便随口道:“裘大夫是在找人?”


    “啊……是。”裘翎笑了笑,道,“不知道白道友有没有见过一个叫余顺的人?他是我的药童,后来派去做了奚陵的贴身小厮,三个月前奚陵忽然失踪,他也跟着音讯全无……怎么?他居然不是跟着奚陵一起走的吗?”


    说完,裘翎一瞬不瞬地观察着白桁的表情。


    在听到前半段的时候,白桁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余顺不像是会一声不吭搞消失的人,就算离开时没来得及说,十有八九也会找人发个传讯符。


    而他既然没找自己,那能找的也就只剩下了一个。


    可是为什么没传出去呢?


    白桁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奚陵。


    “余顺……抱歉,我没听过这个名字。”面不改色摇摇头,白桁道,“我在奚陵出了玄裕宗就一直跟着,并未见过什么小厮药童。”


    说完,白桁顿了顿,关切地给裘翎出起了主意:“不知裘大夫的小厮修为如何?若是不高,大概率走不了太远,要不您还是回南州再找找?唔……或许附近的中州西州也有可能。”


    十分一本正经,白桁脸上看不出半点骗人的意思,闻言,裘翎不疑有他,当即转身离去。


    走时,他甚至连告别都没跟白桁说,在确定这里找不到人以后,裘翎就立即收起了方才的温和,露出了多日遍寻无果的焦躁与烦闷。


    白桁看了看这人离开的方向,觉得应该是往西州去了。


    挺好挺好,慢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