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清楚点，买几支枪他能和你透什么底？”


    “翰哥，活佛知道周宗明跟你，以为你很钟意这人的胆色。


    我说过要买只黑星的时候，活佛和我提了嘴要不要带支点三八回去给他。


    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追问了一下才知道，这小子三个月前来的港岛，当时上岸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抢劫！”


    “游水佬过海有几个不去抢的？”


    面对郭天文的说辞，陈伟翰显得不以为然。


    大哥别笑话二哥，周宗明再怎么抢，还能盖得过他们这群人搞出的这桩大案不成？


    只不过陈伟翰清楚，做这种无本买卖，迟早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但凡有条发财的路可以走，也不会再蠢到去干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


    郭天文只是摇头。


    “他抢的是巡街警察啊翰哥！这个扑街和我们不一样，无门无路，又老想搞点大的！


    过海第二天晚上就在吊颈岭那边抢了一个差佬，那差佬也是倒霉，被他用铁丝把半个脖子都勒下来了。


    就为抢走一支点三八，后来整个西九龙一半的警力都出动了，围着吊颈岭搜了两天两夜的山。


    我听活佛讲，那段时间水警都忙活起来了，搞得他们那些搵大飞的水鬼好长一段时间没米下锅，全被这小子害的！”


    夺枪，杀警！


    这两件事情一件比一件严重。


    陈伟翰估摸着能猜到，这种没由头的案子实在是没法勘破，警队为了不引起轩然大波，刻意把这桩事情给隐藏起来了。


    陈伟翰大感事态的棘手。


    深吸口气，摇头道：“想来鸡眼明后来被条子逼到没办法了，抢了枪一直也没有机会动手。


    却一直不甘心，总想在港岛捞一笔再走。


    这人着实可恨，他晚上还在信誓旦旦和我保证，自己底子绝对干净！”


    郭天文下意识的往内堂看了一眼，见到鸡眼明还没有出来。


    继续说道：“活佛说当初他蓬头垢面，几乎是爬到南生围的。


    找到他就把那只点三八拍在活佛面前，说要换口饭吃。


    吓得活佛当场甩了他一个耳光，当晚就把那支枪敲碎丢海里去了。


    他接了你这么大一单生意，特地让我回来叮嘱你。


    这人是个狠角色，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可以安排他做一票。


    但长期带在身边还是算了，背着这个案底，迟早是颗定时炸弹！”


    陈伟翰闭口不言，心中大致有了打算。


    思量之间，鸡眼明已经从内堂走了出来。


    尹国飞跟在他的身后，目光矍铄，摆明了就是要盯死他！


    “喂老板！”


    在裸着上身纳凉的老板听到陈伟翰的呼喊，当即笑着站起身来。


    见到陈伟翰几人不似什么善茬，片刻不敢怠慢。


    笑着招呼道：“大佬，要添什么菜吗？”


    陈伟翰从兜里摸出张‘驼背仔’，递给老板，吩咐道。


    “去街头的士多店给我买几包红万回来，剩下的钱算作你的跑腿费。


    我和我兄弟聊点事情，不希望有人打扰，懂我意思吗？”


    老板接过这张驼背仔，扯平抖索了一下。


    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赶紧回话道：“我同士多店的老板吹个二十分钟水，不耽误大佬食烟！”


    说着把钱往裤兜一揣，屁颠屁颠走开了。


    鸡眼明显然是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眼神有些飘忽，慢慢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陈伟翰，嘴唇嗫嚅。


    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鸡眼明！”


    “翰哥！”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现在安排人去给你找条船，再从我这拿四万块钱。


    今天后半夜就送你回大陆。


    拿着这笔钱，你是回去装点老家的房子也好，娶个老婆也罢，从此大家分道扬镳，两不相欠！”


    鸡眼明急了，当即拘束的站起身来。


    “翰哥，你不相信我……”


    “别急，还有第二个选择！”


    陈伟翰的目光随着他起身，依旧与他目光逼视。


    冷冷开口道：“二是你把来到港岛的一切从头到尾讲给我听！


    记住，多久来的港岛，在哪家鸡窦打过炮，在哪家三温暖泡过澡，一五一十，一件事情也不能落下！


    我先提醒你，我最恨别人骗我，要是因为你瞒着什么给我这些兄弟带来麻烦。


    到时候就不是朋友都没得做这么简单了！”


    “两个选择，你可以饮杯啤酒慢慢想，赶在这家店的老板回来之前，给我答复！”


    陈伟翰‘嘣’的一下又起开一瓶啤酒。


    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


    留下鸡眼明缓缓坐了下来，垂低脑袋，做着一番内心的挣扎。


    只是不到两分钟左右，鸡眼明下定决心一般，猛地抬起头来。


    “好！我什么都和你讲！只是翰哥，这样一五一十的讲下去，恐怕讲到天亮都讲不完！”


    “那我就给你换个回答的方式，现在我问，你答！”


    陈伟翰放落手中的啤酒，使用‘明辨忠奸’往鸡眼明身上一看。


    发现这扑街仔头上的‘忠’字已经消逝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已经是个淡淡的‘奸’字！


    但脸上还是一片热忱。


    陈伟翰的心一下了冷了下来，眼眶中闪过一抹寒意，旋即消逝不见。


    即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陈伟翰还是开口问道。


    “当初为什么要来港岛？”


    “想发财！”


    可有可无的回答。


    “来到港岛的第一天，去做什么了？”


    “联系在钻石山做人蛇生意的老乡，结果这王八蛋想骗我去做人蛇，被我杀了，逃了出来！”


    “做掉你老乡之后，去干什么了？”


    “我又找到了在葵涌货柜码头的另一个同乡，他带着我做了半天的苦力，我受不了那个苦，找他借了两百块钱，算作我那半天的工钱，然后找个借口走了！”


    凶懒奸滑！连自己做苦力的同乡都坑。


    陈伟翰也不由得眉头一皱，继续问道。


    “然后呢？”


    “我拿着这两百块钱打了个车，然后去吊颈岭找了个乡下鸡窦，娼宿了一个晚上！”


    “说说你在吊颈岭还干了什么？！”


    话到重点，鸡眼明还是一咬牙。


    答道：“我在吊颈岭弄死了个差佬！抢了他的枪，想着拿枪去油尖旺那边找个风水场子，抢他一笔然后跑路回去！


    没想到炸了这群差佬的毛，他们把我堵在吊颈岭那边的山沟里，我想尽办法才从茅湖山那边溜了出来。


    最后去南生围投奔的活佛，等了两个多月，才接到的翰哥你这单生意！”


    陈伟翰点了点头，嘴上什么都没说，心中却已经断定这扑街必有所图！


    他从钻石山一路投奔到葵涌货柜码头，还清楚吊颈岭这种拥有廉价鸡窦的地方。


    最后能在差佬合围搜山途中跑了出来，绝对不是一个第一次来港岛的游水佬能做得到的！


    他这种人如果说只是想着在港岛捞一笔就回去，怎么会想到死活要来投奔自己。


    如果非要给一个合适的解释，这烂命仔就是在图自己的钱！


    陈伟翰心中已经动了杀意。


    脸上却是一副释然的和煦。


    轻声问道：“鸡眼明，你知不知道杀差佬抢枪，是什么后果？”


    “知道，不过我不怕！港岛没有打靶的规矩，大不了牢底坐穿！”


    “够胆！我现在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到一定要投奔我？”


    这是一道单选题。


    也是他给鸡眼明这个大陆同乡的最后一次机会。


    一旦答错，鸡眼明的宿命在他这里就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