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章 下放

作品:《七零养娃躺平吃瓜

    关于大姐林姝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的就是温柔,说话细声细语,好像不会发脾气一样。


    原主胆小喜欢生闷气,大姐没少开解她,可原主性格如此,不但没有想开反而觉得大姐偏袒二姐,都在指责她。


    后来大姐出嫁,每次回娘家都会给俩妹妹带礼物,为了不让原主多心,基本都带一样的。


    原主出嫁以后,大姐给林母汇钱的时候也会指明给三妹几块当零花。


    那时候原主钻在奇奇怪怪的牛角尖里,宁愿讨好解老太、大舅妈、大堂嫂也不觉得大姐二姐有多好。


    至于原剧情……林姝想了想,不对呀,原剧情竟然很少提到侯家。


    在陆盼和姐姐去二姨家以后没提二姨和大姨家通信,姥娘家也不提大姨家。


    陆盼曾经跟姐姐疑惑过,说二姨夫和小舅妈好像都不高兴提大姨家。


    不过在陆盼的记忆里,有一次二姨夫和二姨吵架,好像怪她偷偷给谁钱,他想当然以为是给姥娘。


    现在林姝想了想,应该是悄悄给大姐寄的。


    之前林姝以为大姐夫家情况复杂所以原主去世以后大姐没帮衬过陆家,再者大姐夫家境好,林姝穿来以后也没多想,毕竟她一个穿越人士对原主大姐没什么感情嘛。


    没感情就不会多关心。


    现在被林母一提醒,她再努力想想原剧情,便觉得不对劲了。


    大姐家八成是出事儿了。


    祁州兵工厂家属院。


    兵工厂从去年下半年就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原本的革委会班子被新班子取代,兵工厂书记等一连串的军部领导被拿下,侯德明这个搞技术的厂长也受连累被降职,从厂长变成普通技术员。


    他被降职以后全家就被勒令搬出原本的独栋小楼搬进了筒子楼。


    一大家子塞在两居室里,挨挨挤挤的凑合住。


    侯德明倒是无所谓当不当领导,当回技术员也可以,只要有工作就能赚钱养家。


    结果这个简单的愿望也没实现,今年初他被彻底停职,不允许再进车间也不允许随意离开家属院,一个月只有十块钱救助工资。


    他被停职以后家里收入锐减,全靠儿子侯建文的工资顶着。


    祸不单行,上个月侯建文也被贴了大字报,被停职审查。


    上面下了审批文件,要将侯德明和那批兵工厂军人领导下放去邻省的干校。


    干校名义上是以劳动为主体,以改造思想为目的而设立的干部学校,其实就是对一些被认为思想有问题的干部、学者等进行劳动改造的农场。


    农场的条件并不差,甚至比很多乡下农民的房子好得多,毕竟是政府出钱统一盖的砖瓦房,并不是农民的土坯房。


    只是下放来这里的人原本不是搞思想工作的干部,就是搞技术或者教育的学者,身居各大城市,脱离体力劳动,现在要离开熟悉的工作岗位环境去陌生的农村种地,一般人是无法适应的


    。


    对于他们来说身体的劳累是次要的,精神的挫折可能更无法接受。


    侯德明倒是还好,年过花甲人生很多起起落落都看开了,只是儿子侯建文有些无法接受。


    他是年轻有为的高材生,明明兢兢业业,怎么就……被审查?


    他什么都没做!


    他想不通,也有些无法接受,自从被审查勒令在家以后他就有些钻牛角尖。


    他申诉无门。


    甚至因为说了一句我父亲早年虽然在另一边阵营工作,但是他一心报效祖国后来理念不同才投靠过来的,不管抗战还是解放,他都倾尽所有的支持。


    就因为这句话,他被打了一顿,还是有人为他说话才被送回来。


    虽然那人很委婉地暗示他,不是他有问题可能是有人要搞几位工厂领导才牵连到他们父子的,他依然不能接受。


    他甚至觉得既然他们父子是被恶意牵连的,那就应该给他们正名!


    侯德明说过他好几次,做人不要太死板僵化,此一时彼一时要多变通,侯建文却依然拗不过来。


    他就是有些固执,有些理想化,不愿意折中变通,不懂审时度势,所以这些年在工业局一直没有升迁,否则以他的技术能力早就做到主任了。


    林大姐把夫妻俩的贵重物品收拾一下,拿出去悄悄换成了钱和票,到时候让公婆带一部分,她和男人带一部分。


    公婆十天后就得去干校,她和侯建文还不知道去哪里,文件没发下来就只能等。


    原本她跟公爹商量想给三妹去个电话,想让三妹夫帮帮忙,不是求人家帮忙找关系摆平麻烦,毕竟这么大的麻烦也不好摆平,就是能不能问问看得罪了谁,也好心里有数,再让三妹夫帮忙给干校那边找找人,略微照顾一下公婆,毕竟两位老人年纪大了。


    侯建文却不同意。


    他觉得他是组织的人是国家的人,现在他和父亲被人冤枉了,国家就应该看得到就应该给他清白。


    要是他去找人活动关系,那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有问题?


    再者三妹夫好几年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连个固定工作都没安排上,也不知道是转业还是如何,自己现在去找人帮忙,那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吗?


    侯建文最怕麻烦人,最怕求人办事。


    他宁肯死耗着也不肯求人。


    再说他觉得陆绍棠就是一个当兵的,说不定自己还犯愁转业、升职的事儿呢,哪里有余力帮助自己?


    自己这个大姐夫也没给人什么帮助,怎么能让人帮这么难的忙?


    开不了口。


    他不但不让妻子跟娘家求助,还不许妻子跟娘家透露自家的情况,甚至让妻子照旧给娘家写信夹上十块钱,虽然现在对他们来说掏出十块钱很困难,可他宁愿去信托商行卖掉自己的怀表也要给。


    林大姐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原本侯家是她亲戚里条件最好的,爹娘也跟着沾光,在村里亲朋面前也有面子。


    现在她婆家倒霉落难,若是娘家那边知道肯定很多人幸灾乐祸。


    即便人家不会跑到他们跟前来嘲笑?_[(,但是自己想起来就难受,这种由高到低的心理落差让他无法适应。


    公爹早就说过男人这个问题,可他无法克服心里的障碍,她这个做妻子的也只能尽量维护他安慰他。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不想,因为他们深切的感情。


    侯建文已经一天没吃东西,林大姐去给他下了一碗面条,从前很平常的饭食,现在对他们家来说也很难得。


    面条有点少,她多加了半碗汤,柔声道:“建文,你一天没吃东西了,爸妈很担心,他们过几天就去农场了,别让他们走了还担心你,行不?”


    侯建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床上从早上坐到了傍晚,他感觉自己没坐多久,就是在这里想事情而已。


    殊不知在林丹的眼里,他一直坐在床上发呆,目光呆滞,动作僵硬,看得很吓人。


    侯建文给妻子道歉,“丹丹,吓到你了,抱歉,以后不会的。”


    林大姐把碗递给他,让他先吃饭。


    侯建文先挑了一筷子递给她,“很香,你也尝尝。”


    林大姐摇头,笑道:“我吃过了,你吃。”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摞子粮票,还有几十块钱,“我把你一套毛料西装还有我的一件毛料大衣一双皮鞋拿去信托商行了,去农场咱也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不说招人恨,还容易惹事儿呢。


    侯建文嘴里的面条咽不下去了,握住妻子的手,哽咽,“对不起,是我连累你。”


    林大姐笑道:“你说什么傻话,我难道只能跟着你享福么?你当年那么多可以选择的对象,偏偏选择了我,不是吗?”


    侯建文诚实道:“因为你最好看,还读书识字,还会吹笛子,那天你还对我笑来着。”


    林大姐脸颊一热,“胡说,我都不认识你,作甚对你笑?是你那天头发打了发蜡还被吹得东倒西歪,乱糟糟像个鸡窝。”


    侯建文抬手拍拍脑壳,“真的吗?真的吗?不会吧?我一直以为相亲那天我表现得无懈可击。”


    两人说几句话,侯建文的情绪明显好起来。


    这时候侯德明老两口从外面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三个孙子孙女。


    “爷爷,呜呜,我再也不去上学了,他们骂我是汉奸的孙子!”


    “我也不去了,他们揪我的辫子,说要给我发配到牛棚去挑大粪。”


    最小的侯伟生得虎头虎脑,“谁骂我,我就打谁!”


    他今天把幼稚园一个骂他是反动派孙子的小孩子给打了,老师给他罚站,还让他道歉,他拒不道歉,然后就被叫家长。


    爷爷就给他接回来了。


    侯母见儿媳在屋里安慰儿子也没打扰,就自己去做饭。


    以前住在家属院独栋小楼房,家里细面吃不完,儿媳妇还给娘家汇


    粮票,这会儿他们竟然粗粮也吃不饱了。


    哎,不等去农场就提前过上农场的日子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饭菜也没什么好做的,顶多就是杂粮稀饭。


    三个孩子倒是懂事,对吃的没挑剔,却不满人家叫他们汉奸、反动派,总追问到底怎么回事,要是他们胡说为什么不打回去,为什么不找公安评评理!


    侯德明负责给他们讲老侯家的家族史,三个孩子听得入迷,就不闹腾了。


    正忙着,有人咚咚敲门。


    大孙子侯博跑去开门,“小姑?”


    侯淑娴是侯建文的小妹,如今侯家就剩下他们兄妹俩,其他兄弟姊妹都没了。


    侯淑娴面色憔悴,眼睛肿得像烂桃子,显然哭得很厉害。


    几个孩子看小姑那样,都不说话了。


    侯德明蹙眉,示意她坐下,“唐家难为你了?”


    侯淑娴在小板凳上坐下,又抽泣起来。


    侯建文和林丹从房间出来。


    侯建文气道:“爸这里又不会牵连唐家,他们难为你做什么?”


    侯德明示意他不要发火,温声道:“如果是唐家让你回来划清界限的,那我同意,不会对你们有意见的。”


    侯淑娴原本满肚子委屈,都说她爹能干贡献大、身份尊崇地位高,工资高,很多女孩子羡慕她从小生活好,吃穿用度都比她们好,可她们知道她受的委屈吗?


    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她就如惊弓之鸟一般担惊受怕。


    父母不是她能选的,也不是她想生在这个家的,如果有的选择,她宁愿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


    哪怕吃糠咽菜,起码能踏实过日子,不用担惊受怕呢。


    她从小就害怕,现在头上的大石头终于砸下来了。


    现在爸爸这样说她又觉得自己太自私,只想自己不顾父母和哥哥。


    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只有哭。


    划清界限有什么用?爸妈还是会遭罪,婆家还是会嫌弃她。


    同事劝她说你自己过得惨就去看看那些比你还惨的人,她一点都不想看,看别人惨她就不惨了吗?


    她想自己变好啊,不想别人比她惨啊。


    她一直哭,侯德明和侯建文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林大姐柔声道:“淑娴,是唐斌欺负你了?”


    侯淑娴脱口而出,“他就算欺负我你又能怎么办?去打他还是告他?有用吗?”


    侯德明和侯建文异口同声叱责她,一个让她理智点,一个让她别乱发脾气。


    林大姐:“没事,我理解小妹的心情。她这是担心爸妈又没办法帮忙,自己也受牵连,唐家也给她脸色看,她太难了。”


    侯淑娴哭得更伤心了。


    侯建文:“你能不能别哭了?有话说话不行吗?”


    侯母把熬的稀粥端上来,不知道闺女回来没做她的,只好把一家子的口粮匀


    一匀,每人都喝个大半碗。


    侯淑娴想着从前家里不说顿顿有肉,怎么也有馒头包子什么的,现在娘家一家子喝黑乎乎的粗粮稀饭,就跟忆苦思甜活动下乡看的猪食一样,再想想唐家现在好吃好喝不帮衬她娘家就算了还想给她赶回来,她原本止住的泪又刹不住了。


    侯德明:“那你想怎的?让我们都陪你哭?”


    侯淑娴:“爸,唐斌、他、他想和我离婚!”


    一家子沉默了。


    他们想过最坏的打算,就是唐家嫌弃侯淑娴,要她和娘家划清界限,他们也做好准备的。


    谁知道唐家竟然要和淑娴离婚?


    侯德明迅速接受现实,“那孩子怎么办?”


    侯淑娴和唐斌结婚三年,有个两岁的儿子。


    侯淑娴就哭,“他们说儿子是唐家的骨肉,不给我。”


    林大姐觉得这种情况孩子跟着唐家也好,毕竟侯家也没多余的精力照顾一个从前娇生惯养的两岁小孩子。


    当然这话不能她说。


    侯母叹了口气,“这未必不是好事,你带着孩子怎么办?跟我们去农场下地?”


    侯淑娴:“我怎么下地?我根本晒不了太阳干不了农活儿。”


    以前学校搞劳动帮扶拉练,让他们去郊区公社帮忙干农活,几天下来她就要死了。


    侯德明:“所以孩子给唐家也好,你和我们划清界限继续留在原单位。”


    侯淑娴是祁州医院的护士,这是很吃香且缺人手的岗位,单位顶多让她做思想汇报不会开除她的。


    若是售货员之类的工作,很容易就被人顶的。


    有这份工作只要她顶住别人审判的眼光以及闲言碎语……顶不住能怎么办?总归要想尽办法顶住的,尽量熬下去,很多情况那么严重的都平反了,侯德明觉得自己不可能一直被冤枉。


    他相信党和国家。


    侯淑娴却有些舍不得,更关键的是她害怕自己面对这一切风雨。


    爸妈兄嫂走了,她要是被唐家抛弃,那她自己面对这一切?


    太可怕了!


    她想让爸和哥哥跟唐家说说给他们点希望,让他们对她好点,只是一想到他们过去肯定被公公和男人冷嘲热讽,她又很难受。


    侯建文有些生气,“你起码还能留在城里,有班上,顶多就是受几句闲言碎语。”


    爸妈去农场,他带着媳妇儿和孩子去农场,到时候除了每日的思想汇报、检讨,还不定遇到什么难题呢。


    想到林丹在乡下也没遭过罪,跟着自己却要受那种磨难,侯建文又内疚又生气。


    侯淑娴见哥哥吼她,也是委屈又难过,“我什么都没做,我也没犯错,凭什么让我受闲言碎语?你哪里能体会我的痛苦?”


    林大姐示意侯建文不要再说了。


    她温声道:“小妹,那你今天住下吗?”


    家里这么小的地方,小姑子住下她就得把床铺重新归置一下。


    侯淑娴抹了把眼泪,“算了,不给你们添堵。”


    说完,她起身就往外走。


    侯建文气够呛,你给我们添完堵拍拍屁股就走,最后还得来一句不给我们添堵?


    侯母:“淑娴,你把饭吃了啊,不吃饭怎么行?”


    侯德明:“差不多就行啦,谁心里还没点委屈?最委屈的应该是你嫂子,没跟着咱家享福,还给老侯家生三个孩子,结果却被连累。”


    侯母示意他别说了,儿媳妇咋没跟着家里享福?要不是建文她只能嫁给乡下种地的男人,这十年也过不这么舒坦。


    侯淑娴站在门口抹泪儿,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和十斤粮票放在门后的挂包里,开门就跑了。


    侯母和林大姐还想去追,却被侯德明喊住。


    侯德明:“行了,她这是没经过事儿不知道怎么处理,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


    也是他太惯孩子,寻思她大哥大姐二哥都没了,只剩下这么俩独苗苗,再不宠也是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