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帮我注意一下狗狗的精神状态，有什么情况直接打我电话。”


    林亦清把工作交接给值夜班的另一位兽医，回休息间换下绿油油的工作装，拖着一身疲惫离开医院，走进地铁站。


    原本该六点就下班，可临下班时忽然送来一只因车祸后腿骨折的小狗狗。


    林亦清只好加班给狗狗做了接骨手术，等忙完已经过了九点。


    听助手说送狗来医院的人早就走了，受伤的狗狗大概率是条流浪狗。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林亦清叹了口气，自己掏钱给小狗狗付了医药费和住院费。


    她租住的小区在三环外，坐地铁回家需要一个多小时。


    忙着工作还没来得及吃晚饭，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她拿出手机，点了个外卖。


    在医院站了一整天，林亦清腰酸背痛，膝盖也不舒服，本来想上地铁后找个座位，没曾想加班到这个点儿的上班族意外地多，地铁车厢里人挤人，连站的空间也所剩无几了。


    她只能挪到角落，跟着地铁一站一站摇摇晃晃，等待播音报出中转站点的名字。


    期间便捧着手机刷会儿微博热搜打发时间。


    热搜前三无一例外都是娱乐八卦，今天谁谁谁出轨，明天谁和谁恋情疑似曝光，每天词条无论怎么轮换，都永远是类似的话题，毫无新意。


    林亦清随手往下一翻，瞥见一个词条：#地产巨鳄再婚，其女离家出走#


    什么跟什么，除了娱乐速讯和豪门八卦，几十条热搜，就没一个有营养价值的新闻。


    林亦清又叹了口气，关掉手机。


    靠着车厢壁闭目养神，经过两次转线，共计二十一个站，林亦清终于到了目的地。


    被人潮挟裹着离开车厢，从七八个出入口中准确找到通往家的方向，踏着运行时滋滋响的扶梯上行，又走个十五分钟终于到了小区外。


    送餐的电话打来，问林亦清人在不在家。


    “不好意思，你帮我放门口吧。”


    挂了电话，林亦清叹了从下班的现在第三口气。


    成年人的生活真是疲惫，每天都会经历不一样的挫折，一成不变的却是忙碌和辛苦。


    十点半，小区里安安静静，夜跑散步的居民也都回家休息了，林亦清走在布满龟裂的水泥路面上，平底鞋走路发出的声音不清脆，听在耳朵里有种沉闷的感觉。


    即将抵达单元楼，林亦清心情稍稍放松。


    这小区虽然老，好歹装了电梯，不用她徒步爬十几层上去。


    楼前防盗门锁早就坏了，物业也不管，楼门大敞开，不知道谁还在门下顶了两块砖。


    正准备走进单元楼，林亦清忽然听见旁边花台里传来沙沙声，像有某只小动物躲在里面。


    小区里是有流浪猫的，每天早上出门林亦清都会在楼下花台里放一些猫粮，估计又是哪个饿了肚子的小流浪跑来这附近找吃的。


    为了应付这种情况，她包里随时都揣了点散装粮。


    顺利从包包里找出猫粮，林亦清拨开灌木，准备倒到平时喂猫的地方。


    将遮挡视野的枝桠向旁边拨开，露出背后一个雪白的毛团团。


    毛团团似乎躲在这里睡觉，但灌木突然被人拨开，听到动静的它受到惊吓，跳起来就想走。


    结果它撞到背后一簇灌木上，晃了晃，跌回来。


    附近的路灯坏了，还有好几层灌木遮挡，视野很不好。


    起先林亦清以为那是一只白猫，可从那白团团起身时的动作和背后耷拉着的硕大的毛尾巴辨别，很显然不是猫，倒像某种小型犬。


    仔细辨别这只小动物的体态特征，林亦清惊讶：“狐狸？”


    虽然乍一看像狗，但狐狸和狗的区别还是挺明显的。


    小狐狸的吻部又细又长，嘴巴有点尖，眼睛是绿色的，在黑暗中像两颗发光的绿松石。


    它的小爪子十分纤细，体格小但形态修长，背后占了体长一半的大尾巴尤其吸睛，毛发蓬松柔软，是一只品相非常好的雪狐。


    照理说它受了惊吓应该立即逃走，但它走两步却发出了细弱娇气的痛呼声。


    林亦清是兽医，一眼就看出这只小狐狸受伤了。


    右侧那条被它身体挡住后腿难以受力，以至于它挪动的时候都一瘸一拐。


    “小狐狸。”林亦清柔声唤它，“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小狐狸未必能听得懂她说话，但林亦清相信小动物是有灵性的，就算它们不明白人类语言表达的含义，但它们对善与恶的嗅觉特别敏锐，它们能判断接近它们的人是坏心还是好意。


    林亦清话音落下，小狐狸懵懵懂懂地看向她，竟然真的停下来不再逃窜。


    两脚踏上花台，林亦清猫着腰凑近，摊开一只手向小狐狸示好。


    狐狸理解了她的意思，脑袋前伸，谨慎地嗅了嗅林亦清的食指指尖，闻到一点淡淡的消毒水味。


    这不是小动物们喜欢的味道。


    大多数动物在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时，会本能地害怕。


    林亦清大概也知道自己不讨小动物喜欢，见小狐狸嗅过她的手后，露出疑惑的表情，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是兽医，我能治你腿上的伤，给我看看，好吗？”


    不知道小狐狸有没有听懂，但它眼中没有浮现明显的敌意。


    林亦清话音落下，它那小鼻尖又朝前探了探，黑鼻头碰了碰林亦清的手指，触感湿乎乎的。


    这是在向她表达友好，熟悉动物语言的林亦清有点欣喜。


    没想到接触竟然这么顺利，也可能是因为它饿了，或者腿伤严重，需要人类的帮助，所以它才那么配合。


    林亦清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狐狸没有拒绝。


    这颗小脑袋上毛发柔软，手感非常细腻，摸一摸有点上头。


    小狐狸毛发干净，因为刚才它睡在花台里，腹部沾了些枯枝碎叶，但背部皮毛光洁柔亮，可见是有主人的。


    林亦清心想：不知道是哪家养的小家伙偷偷跑出家门，这么好的品相恐怕不便宜，得亏是没遇见坏人，估计它的主人家不是小区内的住户。


    取得信任之后，林亦清就地检查了一下它的腿。


    以免碰痛了伤处小狐狸下意识反抗，她一只手轻轻捏着小狐狸的嘴巴，另一只手试探着捏了捏它受伤那条腿的关节。


    她手轻轻一碰，小狐狸嘴里便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


    光线昏暗，视野不好，看不清细节，但从触摸的手感判断，腿部关节略有点肿，应该是不小心扭到了。


    林亦清松了手，安抚性地再摸了摸小狐狸的头：“放心，没事，没伤到骨头，我带你回去上点药，很快就能好的。”


    说着，她把这只体重大概只有七八斤的毛团团抱起来，走进单元楼。


    小狐狸很配合，乖乖待在林亦清怀里，不吵不闹。


    到了有灯光的地方，愈发能看出这只狐狸被养得好，雪白的皮毛鲜亮有光泽，节能灯下毛尖尖上仿佛挂着一圈淡金色的荧粉。


    它的眼珠子逆着光闪闪发亮，眼尾自带一条深颜色的眼线，显得眼睛格外大，占据那张小巧的脸盘子近三分之一的面积。


    “真是个漂亮的小妖精。”林亦清挠了挠小狐狸的下巴，忍不住夸赞。


    小狐狸被她挠得眯了眯眼。


    老旧的电梯开始上行，途中还不时发出咚咚咔咔的声响。


    林亦清习以为常，但她怀里的小狐狸却分外警惕，耳朵一会儿竖起来，一会儿趴下去，好奇地看看这里，再看看那里。


    半分钟后，电梯停在十七楼。


    林亦清一只手抱着小狐狸出电梯往右拐，另一只手伸包里去掏门钥匙。


    门把手上挂着她刚点的外卖，还是温热的。


    林亦清打开门，将外卖拎进屋。


    一套简简单单的二居室，因为距离市区比较远，又是老房子，所以价格租得便宜，有客房但平时无人居住，被林亦清用来堆放杂物。


    林亦清把小狐狸轻轻放在门前的鞋垫上，顺手关门，然后走进客厅，拉开电视柜的抽屉，从里面找出跌打药和包扎用的医用纱布。


    顺手把这些东西搁茶几上，她又走回玄关，抱着小狐狸到沙发前坐下，从沙发扶手旁的收纳袋里摸出一个小型脖圈。


    林亦清拿着脖圈要往小狐狸脖子上戴，小狐狸明显不喜欢这个东西，左右躲闪的同时，嘴里还发出呼呼的不高兴的声音。


    但它趴在林亦清大腿上活动空间实在有限，伤了腿，又跑不掉，反抗只是一时的，很快就被林亦清制伏，强行戴上。


    “……”小狐狸满脸写着不高兴。


    林亦清忍俊不禁，但还很耐心地哄：“乖啊，小宝贝，戴上这个，腿伤才能好得快。”


    说完，她又借着客厅明亮的灯光再仔细检查一遍小狐狸的腿伤，确定只是扭伤，便在关节处喷了点药，拿纱布包起来，避免被小狐狸舔到。


    忙完林亦清就让小狐狸趴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去洗了手，准备吃晚饭。


    她在餐桌前坐下，打开外卖袋子。


    忽然，听见嘭一声响，林亦清循声往过去，发现小狐狸竟然从沙发上跳下来。


    因为刚戴上脖圈不适应，以及腿伤没好行动不便，平衡感大打折扣，它直接下巴着地摔得扑腾好几下没能起来。


    林亦清嘶一声，看着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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