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桌

作品:《女装招惹龙傲天后

    梅院长也没把他们带去琴院, 只在棋院找了间空房,随意画了个圈,自成一派结界。


    她随手把苟师兄放在阵中, 冲余青瑭点头:“弹吧。”


    说完, 她又抬手, “哦等下。”


    “嗯?”余青瑭疑惑看她。


    只见梅院长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香炉, 掐着尺寸放在余青瑭面前, 接着点燃。


    “许久没燃了。”她看起来有些许怀念,“当年临江仙弹琴,须得先沐浴更衣, 然后焚香凝神。不同的曲子还得配不同的香, 当年我虽然还未听着他的问心曲,却也早就打听好了,问心曲得搭配这绿荷香。”


    余青瑭吸了吸鼻子:“好香。”


    梅院长哑然失笑:“若是他,肯定要念两句诗。”


    余青瑭无辜眨眼:“啊?”


    “没说要你念。”梅院长撑着下巴, “只是说他龟毛, 弹琴还要看天色,要有微风几许,晴空万里……”


    余青瑭表情古怪:“……难怪临江仙前辈会错意了。”


    梅院长哑然失笑:“可我自然是有求于他,才会样样惯着他,处处忍着他。”


    “嗯——”余青瑭露出为难的神色,“好像也有道理。”


    “哎。”梅院长叹了口气, “罢了, 我还是听我的曲吧。”


    她笑弯了眼, “余师,请。”


    余青瑭还是头一回被人叫做大师,有些惶恐:“哦、哦, 那我弹了啊!”


    他把目光落到场中看起来有些不安的苟师兄脸上。


    “师兄,还请运功凝神,自视内心。”


    苟师兄张了张嘴,本想拒绝,但对上其他人的视线,还是老老实实盘起腿,闭上眼睛。


    余青瑭开始弹奏,天钰师姐立刻摸出纸张开始记谱,梅院长闭上眼,细细品味。


    一曲毕,余青瑭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龙鹤琴今日格外给面子,发挥得格外不错。


    他偷偷看了眼梅院长,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她笑了笑,微微点头:“有趣。”


    余青瑭内心犯嘀咕——他知道自己弹的琴不算出色,在梅院长这种大师面前,更加算不上什么,但这个“有趣”的评价,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此琴绝佳,琴曲绝妙,琴艺一般。”梅院长笑得灿烂,点评却毫不客气,“但你弹琴格外有趣,不求高雅,不求情绪,只求功效,对听者格外关切,不像琴师,倒像医师,实在有趣。”


    “你的琴,与临江仙的断然不同。”


    她笑着摇头,“看来我想知道他的问心曲是何意,只能等着听他的一曲了。”


    余青瑭挠了挠头,看向苟师兄:“你好点没?”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仰着头,涕泗横流,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把脸,狼狈对余青瑭抱拳:“多谢这位师弟,方才是我无礼,多有得罪了!”


    他沧桑睁开眼,“老师曾说,棋局中有天地,一横一竖皆见于心,我困于天地,困于珍珑,困于心。”


    “哎。”


    他默然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竹片,递给余青瑭,“这是我身上还剩的分,都给你吧,师弟。”


    “啊?”余青瑭大惊失色,“不会吧,你听出什么岔子来了?别一副交代遗言分遗产的样子啊?”


    苟师兄微微摇头:“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出去走走。”


    “说来也奇怪,文师弟本就惊才绝艳,我本是想着输给他也无甚要紧,反正我也不是没输过。”


    “可那一盘,我溃不成军,到底是失了常心。”


    他好笑摇头,“可我本就不是因为棋下得好才进了棋院,是我爱棋如痴,恨不得日日与棋相伴,才入了棋院。”


    萧书生好奇问他:“苟师兄,文师弟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苟师兄默然片刻,回答:“他说,我于棋道一途,无甚天赋。”


    他自嘲一笑,“怪事,这话说出来,倒又像是没什么了。”


    梅院长若有所思:“这小子嘴虽然刻薄,但也不算……”


    “怪不得他。”苟师兄苦笑一声,“是我实在输惨了。”


    “经此一难,苟师兄往后心性一定远胜旁人,也算因祸得福。”萧书生笑着对他抱拳,“我回去一定劝劝文师弟。”


    苟师兄摆了摆手,告别几人,出了房间,又站在了他与天钰师姐的残局盘。


    他定定看了两眼,抬手落下一子,然后扬长而去。


    天钰师姐赶紧追上去看了一眼,她哑然失笑:“对嘛,这才是妙手。”


    余青瑭捧着苟师兄的“十六分”遗产,有些不好意思拿:“真给我啊?”


    “给你就拿着。”梅院长也从怀中取出一块竹片,她的竹片有些特殊,笼了一层金边,看着就比寻常的更尊贵些,“这是我的十分。”


    “你们要见闻天下?他也正等着你们,可惜被自己定的规矩绊住,他也没辙。”


    梅院长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若你凑不到分,或是在棋院输光了,再来琴院找我。”


    说完,她转身扬长而去。


    余青瑭呆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竹片:“还没开赌就快凑齐分了,这下不用问你借了。”


    “哎呀。”萧书生有些遗憾,“我本来以为你也得花几日,这瞧着像是一日就能凑完。”


    “不过书还是得读几日。”余青瑭摸了摸鼻子,“万一二十分都考不出来,那才丢人呢。”


    “走!”


    他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臂,“该上桌了!”


    萧书生笑起来:“玩哪个?”


    “太复杂的不行。”余青瑭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自知之明,“就要那种,简单直接,运气占大头的——摇骰子!”


    正在摇骰子的还有几桌,余青瑭目光扫过,悄悄运转元婴,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运气。


    ——既然说了这儿允许作弊,那他偷看一下大家的运气,也没什么吧?


    “这桌!”余青瑭选定了一桌,压低声音说,“这儿的大家看起来运气比较差。”


    萧书生捂住了他的嘴:“嘘——”


    “在棋院,这种话也要小心说。”


    “我懂我懂。”余青瑭小心翼翼点头,“赌徒比较忌讳。”


    “先将竹片去换成小额的。”萧书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带去了入口处。


    “大换小,小换大,一次手续费一分。”坐在桌前的师姐抬眼,目光一顿,“嗯?是你们?等等,你……”


    余青瑭也认出这位眼熟的师姐——她就是当初在金丹大比还来救过他的棋院大师姐,也是守星阁天心师姐的好友,点星阵。


    “师姐!我还找你呢!”萧书生笑弯了眼,赶紧双手捧出一张棋盘,给她递过去,“我可算是找到了能赔给你的棋盘,你瞧瞧,可还喜欢?”


    点星阵这才回过神,有些意外:“你当真弄来了?我还当你逃出书院,是赔不出来亡命天涯去了。”


    “哪里的话。”萧书生笑弯了眼,“我不过是还没找到之前,不敢回来碍您的眼。”


    “不错。”点星阵笑了一声,“若是下次还给我换新棋盘的话,有麻烦再找我也行。”


    “还有你……”


    她又看向余青瑭,表情古怪,“你是当初那个琴修吗?当初是男扮女装?”


    余青瑭:“……”


    他干笑两声,“有、有些特殊原因。”


    “放心,在书院这么多年,我什么没见过。”点星阵微微点头,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模样,“别说是穿裙子,学疯了不穿衣服上街跑的也有。”


    “你要换分?”


    余青瑭乖乖点头,把苟师兄的遗物“十六分”递过去。


    点星阵给他十五个一分的竹片,扫了他身后一眼,提醒他:“第一次来,那桌别去,个个是老千能手,你要是抓不到,知道他们作弊也是没人给你找公道的。”


    “那片老实些,新人先去那练练。”


    余青瑭回头看了眼,点星阵说别去的那一桌,就是他刚刚精挑细选的一桌。


    萧书生笑了一声:“师姐,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余兄,自有本事。”


    点星阵狐疑看他:“你小子打什么主意?笑得一肚子坏水样,不会是专门把他骗来坑的吧?算计谁呢?”


    “哎——”萧书生摇晃着手中折扇,笑眯眯摇头,“非也非也,我算计的可不是余兄。”


    他指了指那桌人,“是我可怜的书院同门。”


    点星阵若有所思,随手抓了个师弟过来看桌,也跟了上去:“我倒要瞧瞧,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余青瑭已经站在了桌前,几个棋院弟子目光隐晦扫过他,笑得格外和善,仿佛在看一只落入狼群的小肥羊。


    “小肥师弟……咳咳,我说这位师弟,头一次来?”庄家位的师兄笑得不怀好意,“带了多少分啊?”


    余青瑭亮出了手中的筹码。


    “十六分,不少了。”


    旁边的人眼中精光一闪,一扭头,看见了点星阵站在他身后,当即笑得有些勉强。


    点星阵扫他一眼:“放心,他自己选的,我不干涉。”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庄家摇完了骰子,压在桌上,格外热心地招呼余青瑭:“师弟压什么?你先选!”


    余青瑭抓了抓脑袋,试探着先放上一分:“嗯——小?”


    “好好好!”庄家脸上笑容更深,“他说小!”


    “大!我压大!”


    四周的师兄弟争先恐后地压了大。


    庄家正要抬手,却好像是激动过了头,脚下一滑,哎哟一声踹了下桌子,骰子咕噜一声,盖子飞起,众人眼睁睁看着骰子堪堪止住滚势,变成了一一二二一一。


    “哎哟我这……”庄家正龇牙咧嘴揉着脚,一扭头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啊?”


    余青瑭也震惊瞪大了眼:“啊?”


    他呆呆扭头看向点星阵,“这算吗?”


    点星阵:“……”


    她缓缓点了点头,看向余青瑭的目光变了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