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作品:《美人娇妩

    他突然这么问,明姝一时捉摸不透。


    狐眸湿漉漉的,看着他。


    怎样的人?明姝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但她知道,他恶名在外,沉默寡言,不守礼教,和所谓的君子相距甚远。不守礼教……明姝猝然睁大眼,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此刻出现在这里害/臊,更不提等她沐浴完毕,才给她上药。


    她还没想好如何回应,又听崔承嗣道:“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不一起氵木氵谷,怎么,现在反倒害怕了?”


    温热的牛乳自他手中水勺缓缓淌下,滴在明姝的肩膀上。


    就像火焰,一滴一滴,灼着她。


    她抬眸,他的眸子依然幽沉,像在压抑什么。


    明姝指尖抠了会浴桶,强迫自己镇定,雪色柔荑从牛乳中浴出,攥住了他的手腕,笑容嫣然:“夫君关心我,我喜不自胜,怎么会害怕?”


    湿润的五指温热灼人,带着牛乳与草药的清甜味,崔承嗣舀牛乳的动作稍顿。


    他企图拔开她的手,可能她的手太滑了,他觉得自己拔不开。


    任那手攥着自己,任心底那点欲望滋长。


    如果她不是昭国的公主,他为什么要克制?


    没有人能够彻底抹掉从前的痕迹,何况一个在马背上长大的小女郎。她的身上,应当留着浅浅淡淡的痕迹,他只需要趁此机会看清楚,便知她是否说了谎。


    明姝的指尖攥着他的手腕,眸光盈盈注视他。下一秒,崔承嗣突然将她拽起,明姝轻呼了声,桶中牛乳哗啦作响,顺着她瓷白的肌肤汩汩而下。她下意识抱着双臂,却发现手反被他桎梏。


    崔承嗣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


    那乌发贴着她雪白细腻的肩颈,勾勒出玲珑身躯,妩媚的粉霞在她的身上大片大片的蔓延,连那随着她轻颤的水珠儿都变得可怜可爱起来。


    崔承嗣也仿佛静止了一般。


    他看清楚了,只有几株靡丽的血色山茶顺着她修长右腿外侧盘旋至根部,绽放得娇冶诱人。此外什么疤痕都没有。皮肤宛如新生的婴儿,什么疤痕也没有。


    任谁看到,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从小和驼马帮打交道的女郎。


    他不禁松开她,却见她还是怯怯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的模样。崔承嗣的耳根滚烫,水勺失神掉进牛乳里。


    溅起的液体又吓得明姝颤了一下。


    “夫君……”她眼尾水雾弥漫,委屈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肩,“夫君这又是怎么了?”


    崔承嗣喉结滚动,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将她摁回牛乳中,掌心抵在她肩膀上,似乎能感觉到她肩膀柔软的余温。


    “没什么。”他声音压抑,心底的热望却像潮水一样褪去,茫茫然不知所以。


    他环顾四周,才见这浴房热气熏蒸,熏得人心下焦渴。便是寻的上药的借口,也无法再呆下去。


    他要逃,明姝却用二指捻住了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捋着自己湿滑的发丝,嗔怪道:“夫君不是说要替我上药?就走了吗?”


    她说的是,对她做完这种事,就走了吗?


    崔承嗣低头,果然,药膏还在他手里。


    但他的腿灌了铅,怎么也动不了。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离开的冲动,绕到明姝后背。她还要转过来,他忙扣着她脑袋,不许她再动。


    明姝唇角微挑,适才把如瀑的长发从背后绕到身前,露出光洁细腻的颈项,浴着牛乳而出的纤背,几道鲜红抓痕森森刺目,在那刺目之间,一只粉色的蝴蝶翩然于飞。那原是她身上的胎记。


    她双臂把着浴桶边缘,塌下月要窝,仿若刻意邀请:“夫君,上药时能轻一点吗?”


    那道窝弧优美而灼人眼,崔承嗣的呼吸沉郁。可他找不到她不是公主的证据,一丝一毫地触碰,都可能是引起燎原烈火。


    她却像完全不知道危险的小动物,坦诚地将魅人的伤口展示出来。


    崔承嗣囫囵揭开药膏盖剜了一大块脂膏,在掌心攥了攥,抹过她温烫的背脊。


    只是一瞬,他便抹不下去了。


    他能感知到,那薄薄的背丝般顺滑,余温灼手。


    明姝双臂搭在桶边缘,塌着月要,看似云淡风轻,却也因他的触碰而颊面绯红,睫羽轻漾,好似要羞出泪水。


    她本还想出言激他,但自己的心不知为何,也在那一刻怦然跳动。


    她不禁抿了下粉润的唇,轻声问:“夫君,好了吗?”


    等待她的不是回答,而是一条厚实而宽大的巾帕。那巾帕覆盖住她的后背,没入了她身前的牛乳中。


    崔承嗣试图说点什么,但声音已经涩住了。


    他像个铩羽而归的霸王,没有办法再在明姝面前维持素日的淡然,忍不住走到窗边,只等明姝自己处理剩下的事宜。


    明姝将巾帕掖进身下,秋水眸子盈盈看着他。方才一点感觉没有是假的,她甚至担心他在试探什么,觉得自己好似在刀尖走过了一遭,足尖血迹点点,没来的心慌。


    如果把崔承嗣当成她的客人,也一定是最难琢磨的那个。


    明姝略有些惫懒地垂下长睫,忍不住想,或许自己不应该想当然,觉得可以一直扮好这位公主。


    他这些日子对她态度有所缓和,她是不是也该见好就收?若能叫他开放茶引,自己再想办法离开廷州,好好做生意,也比在崔承嗣身边费心费力,胆战心惊好些。


    *


    浴房外花木扶疏,岑雪衣便躲在那芍药花丛后,眼底却因为嫉妒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才得到阿娘回信,说明姝公主背脊上有一个蝴蝶胎记,便打算趁此机会偷看,没想到会看到崔承嗣为明姝上药的旖旎之景。


    而方才,明姝脊骨上一滴红艳胎记,也如无声的巴掌,打碎了她所有幻想。


    *


    花丛窸窣,岑雪衣悄悄移动。


    崔承嗣正待细究,肩上突然一热。他转过身,却见明姝已经穿上了妃色织锦绣蝶芙蓉裙,披了件掐金丝大袖衫,腰肢婀娜,眼波妩媚。


    “夫君,在看什么?”


    她极自然地贴紧他,柔荑撑着他肩膀,踮起光洁的脚尖,也朝窗外看。


    氤氲水汽裹挟兰麝芬芳,幽幽袭来。崔承嗣不禁把住窗槛,怕自己会被她逼倒下去。


    可他没有办法再看外面有什么了。明姝忽道:“夫君,前阵子李将军说,你们要打仗了,是吗?”


    崔承嗣转眸看她,不知她为何提及此事。


    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又嫣然道:“说起来夫君别误会,只是我从王都来的路途上,发现从摇仙镇到曷萨那有一段路山高谷险,水流湍急,若能修好那条路,远比现在去曷萨那方便多了。夫君若要出征,可以考虑一下,那应该是一条不错的行军路线。”


    “你对行军感兴趣?”崔承嗣敛眸,犹疑不定。


    “也,也只是知晓自己要嫁给夫君,才开始关心,”明姝睫羽轻闪,避开他的视线,“不止行军路线,我还知道廷州的军费收入有一部分源自和婆师的茶马贸易,只是此事由朝廷全权掌控,这么多年了,难免有官员以权谋私,刻意压低茶农价格,又高价抛予茶商。其间浮费冗杂,收进廷州军库的利润反倒少了。不少茶商见无利可图,还勾结异族,走私贸易,遗毒可谓深远。”


    昭国王室那些贵女,镇日只知拈花烹茶,盛装打扮,她居然会关心廷州政务弊病。


    崔承嗣若有所思,却是来了兴致:“公主有何对策?”


    他竟没有怀疑,明姝眸光微亮,口吻一时殷切,“自然想过的。若夫君能效仿盐引制度,开放茶引,让有财力的商人接手茶马贸易,岂不比养着那些中饱私囊,尸位素餐的官员更好?”


    他若同意,她攒着的嫁妆便有用武之地了。


    崔承嗣端详她。他原本已放弃幻想了,她偏偏提及修桥铺路,开放茶引——桩桩件件,都与做生意有关系。


    修桥铺路,到底是为军队,还是为马帮?开放茶引,是为了他增加收税,还是为了她能做茶马贸易?


    崔承嗣心底忽地又生出热望来,双掌扣住了明姝瘦削的肩膀。


    明姝,明姝,他默念着她的名字,几乎要笑了。


    再聪明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啊。


    只是她曾缱绻含情对他说,久在深闺便久闻他的大名,如雷贯耳。一声声唤他夫君,口吻中藏的情谊,又是真是假?他这么想着,眸底的火焰炽热起来,抠着她肩膀的力道,愈发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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