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定实在是个很信守承诺的人,他和楚夏那个“一个问题一次身体检查”的交易稳定进行下去了。


    左别年一开始还提醒楚夏谨慎一点，对于对方透露的情报也将信将疑。但是后来就渐渐发现，洛定说的还就是真的。


    而以对方在A组织内的地位……嘶。


    反正左别年最开始让楚夏帮忙,是绝对没有想过这种进展的。


    他人是真的有点麻了。


    这让弹幕也跟着“哈哈哈”起来——


    【A组织：首先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哈哈哈哈洛大佬真的有种不顾组织死活的美】


    【洛大佬：区区一点情报，就能讨我家亲爱的欢心，拿来吧你】


    ……


    游戏里的剧情也在继续。


    由于有洛定这个重量级的内部人士主动透露情报，联盟这边的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楚夏能够明显感觉左别年这段时间的心情不错。


    不过这一次,他表情却相当严肃。


    因为他这次过来，是和楚夏聊她的身体状况的。


    “我看了你这段时间的身体检查报告，又拿到了一些E药早期的内部数据，对现在的情况大概有所了解。简单的来说，E药里面含有一种因子，它能够强化组织和细胞的记忆形态，在其组织形态发生改变或损伤后,迫使它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原样,而其中的Σ因子又有加速细胞分裂的能力……baba……”


    左别年一开始还尽力控制着说话内容，试图以最浅显易懂的方式把楚夏的身体状况给她这个当事人讲明白。但是说着说着就忘记了。各种专业名词不断从他嘴里冒出来,他顺手抄起兜里的笔比划起了，过了一会儿L觉得笔不够用的,起身拿了楚夏床头桌上的一个苹果当演示道具。


    “……我们打个比方，假设这个苹果是你身上一个重要脏器，就假设是心脏吧。”


    他说着，另一只手拿着旁边的水果刀，刀锋在他指.尖漂亮地转了个刀花，然后“咔嚓”、切下一大块果肉。


    【艹！左哥、哥你人设崩了啊！】


    【左哥下手这么干脆利落，我心头一凉（物理）】


    【你就说讲得清楚不清楚吧？生动不生动？形象不形象？（摊手.jpg）】


    【倒也不必这么生动形象】


    【我现在信了,左哥这个助理研究员的身份】


    【我觉得左哥去当讲师更合适唉】


    这话说得不假。


    要是身后有一块白板，楚夏都觉得对方走过去板书也毫无违和感。


    左别年没有故意掉书袋，但是E药涉及的原理实在过于复杂且专业，即便在左别年尽力浅显的解释下，楚夏还是没多一会儿L就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表情倒是让左别年很快就回过神来，他强行中断了原理解释，看着明显有些发愣的楚夏，忍不住笑了


    一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或许是觉得这茫然的样子有点可爱？


    左别年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对着楚夏温声：“副作用能控制。”


    所以不需要担心自己的身体。


    虽然前面的原理听起来云里雾里，但是这句话倒是简单明了，楚夏点头，“好。”


    左别年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痒。


    这么乖……


    就这么相信他？


    他手指也忍不住勾了勾，看着眼前人发顶上一些毛茸茸的小绒毛，他觉得手心也有点痒。


    左别年最后还是顺从心意抬起了手臂。


    只是手臂抬到半空，对上楚夏那不闪不避还有点好奇的目光突然滞住了。


    好像不太合适。


    但是这时候，他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想起了那天和殷翰在后巷的那段对话。


    想起了殷翰那句略微不自然的“还不是”。


    这只停在半空中的手最后还是落在那个柔软的发顶上，一触即离，不像是揉反而像是轻轻拍了一下。


    左别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楚夏点头道谢：“谢谢左组。”


    左别年：“不用那么……客气。”


    他本来想说“生疏”来着，但是想了想，好像也没有让人换个称呼的理由。难不成说‘因为我和殷翰认识了很多年’？


    左别年想也没想地否决了这个说法。


    他稍微偏了一下头，错开了目光。


    “我接下一段时间有点忙，可能不会经常过来。”


    多亏了楚夏从洛定那边问出的情报，联盟这段时间的进展很顺利，他要抽时间和那边沟通行动。频繁的联系容易引起注意，未免被怀疑，他得想办法让自己被调离核心课题组——也就是楚夏所在的E药小组。


    这么一来，他再过来就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了。


    楚夏觉得当前的剧情进展十分乐观，当即点点头，“我没有问题，左组注意安全。”


    左别年顿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楚夏这中规中矩的回答，而是因为自己心底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想要被挽留。


    左别年不敢就此深想下去，但却意识到一个事实。


    ——就如他刚才那句话所说的，自己太“经常过来”了。


    这应该很“正常”。研究所的气氛堪称压抑，周围所见的又全是对立立场的存在，在这种环境下，想要找一个能喘口气的场合再正常不过。来病房这边虽然是需要打起十分精神的危险举动，却又是心理上的放松……只是人类追逐轻松的本能而已。


    左别年尽力地说服自己，努力不去想别的附加因素，但某个念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上浮现：他或许、只是想见她而已。


    左别年神色有瞬许狼狈。


    他难得没有在楚夏这里待够时间，而是道了个别后就匆匆离开。


    【奇怪


    ，左哥今天走得好早啊】


    【好像有点赶，这么急吗？】


    【呜呜呜虽然剧情有推进是好事，但是人家还是想和左哥半夜偷偷幽会，背着洛大佬的那种】


    【哈哈哈，姐妹这么一说，有点刺激啊】


    【当然刺激！！被发现了可是会被先酱酱酱再酿酿酿（忍不住搓手.jpg）】


    【前排细说酱酱酿酿】


    ……


    另一边，匆匆离开的左别年像是被追着一样，步伐极快。


    等终于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却是步子一顿，在原地站了定。他像是有些狼狈的靠住了墙壁，抬手盖着脸，贴着墙的脊背微微弯起，顺着重力往下滑落了一段。


    左别年一向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毕竟卧底要是不足够敏锐，早就死了无数遍了。


    所以这次也是。


    就算努力忽视那些可能性，那一半冷静的思绪却在无比清晰地剖析着自己：他好像喜欢上对方了……


    这算什么？吊桥效应？


    左别年苦笑。


    各种混乱的念头混在一起，他发现此时此刻最清晰的居然是殷翰的那句“还不是”。


    好像这样就能让心底的那股罪恶感减轻一点似的。


    左别年清楚地知道“这不对”，但仍旧不自抑地想要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毕竟他们之间还什么也没有、不是吗？


    “xx，你怎么在这儿L？”


    侧边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他叫的是左别年在研究所身份的假名。这人是他在这里的“同事”。


    左别年发现自己刚才居然都没能发现对方的接近。


    不过他这些年早就习惯应对各种突然状况，这会儿L也十分冷静，半垂着眼遮住眼底的情绪，自然而然地用着疲惫又带着点烦躁的声音回答，“分类测试的第五组试验一直没法得到重复结果，我出来透透气。”


    那个研究员一听这个，立刻就露出了“心有戚戚”的神情，“我这边进展也不顺……baba……”


    他一副找到知音的样子，和左别年大吐了一顿苦水。


    左别年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听了一会儿L，像是随口，“你试试对比组换成b类催化剂。”


    “催化剂的问题我也考虑过……”那研究员摇头摇到一半突然顿住，“对啊！b类！”


    他立刻迫不及待，像是要马上回去做实验的样子，但是看着旁边的左别年，又禁不住露出点尴尬的表情。


    本来是难兄难弟，他突然跑了好像很不道义。


    虽然研究所里都是塑料同事情，但如果是当面的话，人总是有点社交压力的。


    左别年倒是很善解人意，“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那人忙不迭地道谢离开，但是走之前到底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安慰还是鼓励了一句，“出来走走脑子清醒，说不定一会儿L就想出答案了。”


    左别年像是随口应了一声：“承你吉言。”


    那人也看出左别年不想要多说的意思，告了句别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只是走过转角的时候，却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对方随口点出问题正中关键。


    他总觉得这个人的水平不止于此，就算单独负责一个项目都足够了……


    那研究员最后还是摇摇头，驱散了自己的思绪。


    想那么多干什么？在这种地方，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而他没看见，在他走后，原地的左别年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是啊，出来走走，脑子会“清醒”——果然是最近进展太顺利了，居然有心情想这些事？


    左别年摇了摇头，脸上那些情绪一点点隐没下去。


    他双手插兜、缓缓站直了身，恢复冷静的目光淡淡扫过冷光下显得格外冰凉森白墙壁：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的首要目标都是A组织。


    *


    病房里，楚夏也察觉了左别年离开前的态度异样。


    她思考了一会儿L，拉开的系统面板。先确认一下，如果不是好感度的问题，那就是有关键剧情……嗯？


    楚夏思绪一顿，她看着左别年的界面，忍不住一点点睁大了眼睛。


    上面赫然写着——


    [当前好感度：80]


    左别年的好感度居然有八十了？！